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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二十六 章 ...

  •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江溪月蜷缩的身影上。湖畔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的冰冷。李沁纯最后那句话,“你根本,不-喜-欢-我”,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反复凌迟着她的心脏,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在心里呐喊,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懦弱、对现实的权衡,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缚住,让她连追上去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的麻木感让她终于抬起了头。营地那边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大半,只剩下沈梓丞帐篷里还透出微弱的光,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她撑着发麻的腿,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经过李沁纯睡的帐篷时,她停顿了片刻。帐篷里悄无声息,拉链紧闭,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界。江溪月的手指微微蜷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触碰那层薄薄的阻隔。她默默走回自己和沈梓丞帐篷附近的空地,那里还残留着烧烤后温暖的气息,与此刻她内心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沈梓丞听到脚步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沉默地披在江溪月肩上。“夜里凉。”他声音低沉,没有问她任何事,只是递给她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
      江溪月接过水,指尖冰凉。“她……睡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嗯。”沈梓丞应了一声,在她旁边的折叠椅上坐下,仰头看着星空,“聊得……不愉快?”
      江溪月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我让她难过了。”她轻声说,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沈梓丞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纯纯她……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受不了模糊,也受不了逃避。”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江溪月,“你呢?月月,你到底怎么想?抛开我爷爷和你爷爷,抛开我们家,抛开那些所谓的眼光,你心里,想和她在一起的决心有多大?”
      这个问题,沈梓丞问过,李沁纯逼问过,此刻由他再次问出,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
      江溪月握紧了水瓶,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她抬起头,眼中盈满了水光,映着稀疏的星子,破碎而迷茫。“我不知道……橙子,我真的不知道。我害怕……害怕那种不一样,害怕别人看我们的眼神让爷爷伤心,也害怕……如果开始了,最后却……”她语无伦次,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和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混乱不堪。
      “害怕改变,害怕失去?”沈梓丞接过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可你现在,不也正在失去吗?用逃避和沉默。”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江溪月心上。是啊,她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伤害,选择了现在就推开,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李沁纯眼里的光熄灭,看着她转身离开。这种失去,同样痛彻心扉。
      这一夜,江溪月几乎未曾合眼。她听着湖畔的风声,听着不远处沈梓丞平稳的呼吸,更听着隔壁帐篷里,那极力压抑却依旧隐约可闻的、细微的啜泣声。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晨光熹微,透过帐篷的帆布缝隙,在李沁纯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是一种彻夜挣扎后沉淀下来的冷硬。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一切物品,拉开门帘时,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沈梓丞已经在熄灭的炭火边准备简单的早餐,沈老爷子也在湖边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江溪月坐在不远处的小凳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目光放空地看着湖面。
      李沁纯揉着猩红的眼睛,走到沈梓丞面前,声音平静无波:“梓丞,我不请假了,今天我去上学,下次有时间在一起玩吧,。”
      “明天再去吧,我让你妈妈请假了,再说你没有书包,休息一天,没事的。”沈梓丞看她状态不是很好。
      “不用,我回家拿一下就行。”
      “那我让司机送你。”
      “没事,我打车很快的。”李沁纯吸吸鼻涕。
      沈梓丞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向江溪月。
      江溪月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过来,只是盯着那片被晨光照耀的湖水,仿佛李沁纯的话与她毫无关系。她没有出声询问,更没有阻拦。
      李沁纯等了几秒,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彻底死心。
      她不再停留,对沈老爷子方向说了声“爷爷再见”,头也不回地沿着公路向营地外走去。
      沈梓丞看着李沁纯倔强孤直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眉头微蹙。他走到江溪月身边,低声道:“她状态不太好,就这样去学校……”
      “她决定了的。”江溪月打断他,声音和她手中的杯子一样,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平静,“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沈梓丞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终究没再说什么。他理解江溪月的顾虑和挣扎,甚至在心里认为,在目前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江溪月选择不回应、不纠缠,或许是一种避免更大伤害的方式。他潜意识里觉得,江溪月没有做错,只是方式显得过于冷漠。
      “月月啊,”沈老爷子打完太极,慢步踱回来,看看李沁纯离开的方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江溪月,和眉头不展的孙子,慈祥地问道,“纯纯那孩子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你们昨晚……闹别扭了?”
      江溪月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略显疏离的微笑,只是眼底缺乏温度:“没有,爷爷。她就是想起今天学校有重要课程,不想耽误。您知道的,她学习一直很认真。”
      她撒了谎,语气自然流畅,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摊牌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沈老爷子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孙子,最终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再追问:“哦,学习要紧,是好事。来来,吃早餐,吃完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看你俩精神都不好,我也有些累了,下次咱们再来吧。”
      早餐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微妙的气氛中进行。江溪月小口吃着面包,味同嚼蜡。沈梓丞偶尔找些轻松的话题,试图活跃气氛,但效果寥寥。江溪月只是配合地点头或简短应答,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她的冷漠,像一层无形的盔甲,将她与外界隔开。沈梓丞认为这是她在自我保护,无可指摘。而在沈老爷子看来,或许是年轻人之间寻常的小摩擦,并未深究。
      只有江溪月自己知道,这冷漠之下,是怎样翻江倒海的后怕与茫然。她看着李沁纯离开的方向,心里空了一块。不阻拦,是她不知道以何种身份、何种立场去拦;秉持冷漠,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不让自己失控的伪装。
      营地的生活痕迹被迅速清理干净,仿佛昨夜的所有纠葛都未曾发生。返程的车上,江溪月靠在窗边,闭上眼睛。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就像她与李沁纯之间,那尚未真正开始,就可能已经仓促划上句点的关系。
      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在无声地追问自己:这样,真的就对了吗?那个被她用沉默和冷漠推开的人,此刻是否正独自承受着加倍的心伤?而她自己,在这条看似“安全”的路上,失去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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