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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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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他的眼中一片黑暗,明明睁开了眼,却不见一丝光线。
顾泽云站在原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也早已不记得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执着的想报复别人。
这些年他被折磨的浑身麻木,在生活中不停的窒息,被命运压弯了双膝。
他早就跪下了,跪在了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可他跪下的同时,也拉下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同坠入深谷。
那年夏天,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面上,蝉鸣声枯燥无味,网状的栅栏那边传来打球的声音。
顾泽云的手上拿着一本关于心理的书籍,长长的头发随意的用皮筋扎了起来,脸上挂着一副眼镜,在高二这个重要的学习阶段,将由他来代替白缘溪完成剩下的学业。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顾泽云坐在长椅上,在树下乘凉,面对着正是欢声笑语的操场,他不太想去图书馆,因为他们两兄弟都有很多共同点,不爱说话,不喜欢社交,更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的交道,只是想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看书。
他得加倍的去学习,去补上自己错过的知识,才能防止自己变成白痴,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白缘溪挂科。
“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也挺不好的。”顾泽云翻着书,喃喃自语。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并且顾家打给他的钱也是少之又少。
可他也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背书。
“心理疾病来自于内心对某件事物的恐惧,一般来源于童年……”
顾泽云背着书上枯燥的文字,又看了看操场上他们放纵的身影,从心底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这原本就该是挥洒汗水的年纪。
突然,一个篮球飞过了栅栏,滚落在了他的脚边。
“ 嘿!兄弟,帮忙捡个球。”
原本顾泽云的目光全在那个篮球身上,但又立马被这阳光开朗的声音吸引。
顾泽云向上看,那个少年穿着篮球服,爬上了栅栏,半个身子都伸出来了,阳光帅气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灿烂的笑容更是击垮了顾泽云心里最后的屏障。
“给你。”顾泽云捡起球,随手向上一扔,正好被他单手接住。
江余寒也是打心里觉得眼前这个人有趣,明明和自己一般大年纪,全身上下却透露着成熟。
“兄弟,相逢便是缘,认识一下,我叫江余寒,你呢?”
顾泽云撇了他一眼,随后将放在长椅上的书拿了起来,不冷不热的说:“白缘溪。”
“白缘溪?”江余寒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便重复了一遍,又仔细的想了一番,突然灵光一闪。“哦哦!你是顾家的小少爷吧?真是幸会呀!顾家和江家可是世交呢!”
顾泽云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如今“少爷”这个词是多么讽刺。
“唉,等等!”江余寒看顾泽云要走,连忙将球扔回操场上,对着那一群男生说。“你们先打吧,我走了。”
说完便翻过了高高的栅栏,跳到了顾泽云面前。
可他那么一走,前来观看他们打球的女生全都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大老爷们在操场上继续打球。
“你学什么专业的?咱俩交个朋友吧,以后来找你玩呀。”江余寒一直在喋喋不休,脸上却挂着笑容。“你喜欢打篮球吗?我可以教你。”
“我不太喜欢。”顾泽云抱着手里的那一本书,似乎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有太多的交集对他来说反而更不好,毕竟这具身体从来都不是自己。
但江余寒却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一直黏着他,直到身体本能的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们大概每一天都会待在一起,聊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畅谈着未来的梦想。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都过了一整个学期。
江余寒拿着可乐,坐在顾泽云的旁边,将可乐递给他。
“在想什么呢?”
顾泽云摇了摇头,接过可乐,说:“倒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对未来挺迷茫的,看不见自己的路。”
江余寒明显有些惊讶的说:“不是吧?学霸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吗?羡慕呀。”
“切,羡慕还不好好学?”顾泽云笑着说。
江余寒:“我也想学呀!可是上课我听不懂,你教我的话就没心思学了。”
“毕竟咱俩什么关系呀!”他突然凑到顾泽云耳边说。“是吧?男朋友。”
顾泽云脸上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微笑,但他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
“余寒。”顾泽云坐在他们相遇的长椅上,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太阳。“我想让你答应我件事。”
江余寒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他总能感觉到顾泽云的眼里有一种哀伤,那双眼睛中就如同一片阴云,让人看了压抑。
江余寒说:“可以呀!总感觉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过可说好了,分手我可不答应。”
顾泽云没有点头,因为他提的这个要求跟分手也差不多。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就不认识你了,我希望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们安安静静的分开。”
他说的时候没有迟钝,很决绝,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说了无数遍了。
他没有办法去保证自己每一天都将会是顾泽云。
“我不答应。”江余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语气也沉重了几番。
顾泽云听见这个回答有些为难,他十分认真的看着江余寒的眼睛,说:“余寒,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只要你答应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江余寒打断。
“这有什么重要的?!你要是有一天厌倦我了,大可以直接跟我说,用不着这样装作不认识!”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心中总是有一团火,在噌噌的往上冒。
顾泽云一听就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语气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有我的苦衷,我根本就不是……”
顾泽云突然停了下来,就好像大脑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垂下眼睛,看向了别处。
江余寒也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破裂,他很认真的对待了这段感情,并不想就这样鱼死网破。
“行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先回去了。”江余寒说话时不轻不重,却带着疲倦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累了。
而这样也让顾泽云并不好受,他看着江余寒离开的背影,明明心如绞割,却没有任何挽留的动作,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或许就不该和他相见。
学校的路灯一直很昏暗,寂静的小道上没有一个人。
江余寒踢着地上的石头,刚刚吵完了架,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们明明互相爱恋,可为什么最后会有一个注定的结果?
江余寒心里五味杂粮,有说不清的感受,明明在一起时是那么快乐,可如今却又偏偏弄成了这样的局面,或许真的如来去古话说的一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急忙拿出手机,心中有了一丝期待,可看见来电人备注,又是一阵失落。
“ 喂?顾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江余寒说。
顾志宏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是江余寒吧?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你聊聊白缘溪。”
江余寒刚刚同他吵架,这一段话又让他回忆起那段不好的经历。
“小溪他过得很好,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有点奇怪,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有点担心。”
顾志宏仿佛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话题,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
“他还没有跟你讲吗?不过也对,他怎么可能会让你知道呀?这里说也说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就来顾家大宅找我,就这样吧,挂了。”
还没等他的同意或拒绝,对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江余寒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但看对方已经挂了,只是嗯了一声,看着手机已经暗掉的屏幕,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
于是,第2天一早,怀着道歉心理的顾泽云找了江余寒一天,可他这一天都不见了踪影。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江余寒生闷气而故意不见自己的,便想着都冷静一下,便没有再去寻找了。
顾泽云坐在出租屋里的窗户旁边,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这一天都没有见过江余寒,心情也跟着落魄下来。
他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在书籍当中,试图忘掉心中无名的烦躁。
在迷迷糊糊当中,他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个早就应该被忘记的名字。
“顾泽云!!”
顾泽云被这一声立马吓醒,他连忙看向窗户外面,发现江余寒浑身湿透站在门口,一直盯着他的窗户。
“到底是谁说的?被他知道了吗?”
他心里一阵发慌,这个名字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快遗忘了。
两个人隔着窗户相望着,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不同的情绪。
江余寒转身走进了公寓,顾泽云却好像丝毫没有做好准备,心神不宁的坐在原地发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甚至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去跟他解释。
“怎么会这样?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顾泽云的眼神里尽是恐惧和不安,要知道这件事就连真正的白缘溪都不可能知道。
他此刻就如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那一双愤怒的眼睛,就浑身战栗。
砰砰砰——
门被敲打了起来,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顾泽云猛的看向那扇微微震动的门,脆弱的门板似乎经不起折这一次次剧烈的锤击,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来。
“小溪,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我想跟你谈谈。”江余寒的声音十分的沙哑,语气却异常的平静,平静中又带着点着急,但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似乎只是想跟他谈谈。
顾泽云深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他颤颤巍巍的来到门前,手犹犹豫豫的放在门把手上,始终不把门打开,再做最后的心理斗争。
“小溪,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你,我只是想要讨个说法,我这几年的恋爱到底是不是跟你谈的?”
江余寒的鼻音很重,语气上也略微带上了点哭腔,手渐渐的从门上垂落下来,他将额头抵在门上,想要压制住这颗欲裂的心。
他很想将门踹开,再狠狠的将顾泽云按在床上,质问他,占有他,可自己又很想在他面前展现一个完美男友的形象,而这种荒唐事是万万不可的,这种强烈的欲望便很快的压了下来。
顾泽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将门拉开。
门外的人浑身湿透,雨滴不停的从他的发梢落下,他垂着头,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哀伤全部显现出来。
“余寒……你,哎!”
顾泽云刚想开口,就被对方强制的推进了房间里。
两人对视着,顾泽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质问的眼神,刚想撇开目光,却被江余寒捏住了下巴,使他不得不看着。
“余寒,你别这样。”顾泽云哀求着江余寒,现在真的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我们就分手吧!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对不起你的,我一定会尽力补偿你,但这一切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他说的时候很紧张,声音还在微微颤抖,眼圈也红红的。
可换来的却不是对方的怜悯,而是较为粗暴的被扔在了沙发上。
顾泽云刚想起来,他发誓只要自己能够起来,就会奋不顾身的冲向那扇门,可江余寒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并且顺势压了上来。
顾泽云的双手被禁锢着,身上的重量也是他动弹不得。
江余寒就如同被刚才他的那句话给刺激到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好听点。
“我对你两年的爱,换来的就是这个?你真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这样的问题,顾泽云充耳不闻,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好呀!合着你就是在耍我!”江余寒点着头,从他身上起来,威胁着他道。“你等着吧!我能做到的地步远远比你想象的要深。”
江余寒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顾泽云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外大喊:“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跟你去说!!或者就如同你听到的那样,我不是白缘溪!!”
说完之后,便独自的在房间里崩溃大哭。
这件事以后,两人便没有了任何联系,连学校里都不见了江余寒的声音,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直到有一天……
“你叫什么名字?”白缘溪身上穿着白大褂,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是大学期间他的导师为他准备的,他现在已经在间接实习成为一名心理医生,主要工作就是为了帮助同学开导心理。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不知道为什么,白缘溪对这种人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而对方的眼里也充满了情绪。
“我叫江余寒,隔壁篮球社的,敢问医生大名?”江余寒眼中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人,他拼了命的从国外转回到这所学校,为的就是这一刻。
“白缘溪。”
江余寒点了点头,说:“白医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白缘溪冷淡的看着他,说:“这里是心理咨询室,应该是我来问你问题,说吧,有什么心理方面的症状?”
他那双修长的手打开了一个文件夹,上面是江余寒的档案。
“你就跟学校流传的一样,还真是不留情面呢!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很像。”江余寒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以至于白缘溪根本没有听见。
江余寒摆出一个笑脸,说:“我有一个症状,应该是遗传,我感觉我的心里很扭曲,对某件东西过分执着,我试图忘记过,可无论怎样,我的大脑里都会有他的身影,这困扰了我很久,白医生能否为我解决一下?”
“对某件东西过分执着?”白缘溪敲了敲手中的钢笔。“遗传谁的?”
江余寒:“跟你一样。”
白缘溪身体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你母亲?”
江余寒点点头,说:“我母亲早就死了,可我有个弟弟,却没有这种症状,可能是我比较幸运吧!”
白缘溪顺势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头发并没有露出留白的地方,眼珠也是黑色的,并没有任何地方能看出他有白化症。
“那些东西是什么?我可以尝试让你忘掉。”
江余寒轻笑一声,说:“一个人。”
白缘溪挑眉,说:“相思可不是病,你应该去找情感专家。”
江余寒看着白缘溪,对这段话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只是一字一顿的说:“我可能会杀人。”
白缘溪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说:“杀人可不能当玩笑开,但看你也挺认真的,现在是大三,你记了他几年?”
“三四年吧!记不太清了,大概也就这个时间段中的一个了。”江余寒说道。
白缘溪在本子上写了点什么,边说道:“病根挺深的,最好的办法不是去忘记他,而是想尽办法去得到的他,你懂吗?”
江余寒听到这个回答还是很意外的,但立马就换上了欣喜的语气:“当然,我明白了,先走了。”
白缘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深陷入了沉思,他总感觉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但又始终想不起来。
又一个三年后。
江余寒坐在精神病院里,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顾泽云,说:“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幸好你回来了。”
顾泽云也实在没想到自己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他。
“你想干什么?”
江余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阳光向上的少年,如今他的眼里再也没有顾泽云向往的那种温暖,现在他如同一个疯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只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顾泽云,告诉你件事,我确诊了,重度精神病患者,我还杀了个人。”江余寒说这话的时候如同一个求夸奖的小孩,满脸期待的看着顾泽云。
顾泽云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你杀了谁?”
“我自己。”江余寒笑着说。“这里是精神病院,再过三年白缘溪将会就业,我会将他安排在这所精神病院里工作的,这样我每天都能看见你了。”
“这样有意思吗?”顾泽云心怀愧疚的说。“你本不应该是这样,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你获得了什么呢?”
江余寒不以为然的说:“当然知道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分享,我在国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我想我们可以一起研究。”
顾泽云疑惑的看着他,说:“什么?”
江余寒走到一个桌子面前,像桌子的顶部打开,里面是一道道向下的楼梯,说:“看吧!我们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