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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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中原的雷声更沉，黑云压顶风雨欲来。满院子十几二十号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就剩下祈澜和封绝两个能自理的人。
祈澜看着地上瘫着动弹不得的丑陋面具男，问封绝：“这人怎么整？”
封绝打了个呼哨，转眼从院子外呼啦啦飞进来七八个黑衣人。嗯？祈澜险些以为是黑羽他们，但在看清衣服制式后瞬间了然，这大概是封绝在皇城府上的护卫。“他们一直都跟着吗？”这些面孔简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都长着一张严肃寡言的脸，个个像刚开刃的刀。若是混迹在人群中，没道理起先没感觉到啊。
封绝摇头：“到荛城才出现。”
祈澜更疑惑了：“他们是你府上的护卫？”
“是府上的护卫，但不是我的护卫。”封绝一抬手，几个黑衣人手脚麻利地把面具男打晕套麻袋扛走，一气呵成，风卷残云。封绝又接过其他黑衣人递过来的干净的、绣着金边银线的、一打开一阵淡雅兰香的帕子，递给祈澜：“擦擦吧，脸花了。”
祈澜瞬间被这纸醉金迷击倒了。
转念想也是，那可是皇城啊！皇城的高门大户总有些普通百姓难以想象的规矩和讲究。
封绝又是端方如玉的世家子弟，没落下奇奇怪怪的纨绔毛病，样貌才能品性样样拿得出手。这样的人物想必不止在家里，在皇城子弟的圈子里也是个中翘楚。而且封绝不好仕途，与其他富家子弟并无多余竞争，恐怕也因此人缘更好些，但封家可能要扼腕叹息了，若是不派人跟着保护才是不正常。
“你在摇头晃脑地想什么？这地方阴森得很，咱们得先换个地方。起码洗去一身尘埃，才好和他们见面。祈二小姐大概要等得心急了。”
“二姐？他们也在这儿？”祈澜赶紧拿帕子擦脸，兰香立刻都吸进肺里，祈澜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华出世了。不愧是皇城高门，典雅，实在典雅。
封绝把帕子接过来揣好，躲开祈澜打趣的眼神，接着道：“府上的护卫想必早就告诉了。”
“怎么说？”祈澜问。
“听雨楼的队伍迟迟不见咱们回去肯定着急。我府上的护卫又知道我与你关系匪浅，自然会前去报信。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等在外面听动静，想必早就料理好了外面。”语毕，两人跨出院门。外面的景象让祈澜险些咋舌，一个个邪教弟子都在地上软成一摊烂泥，每三个转圈捆在一起，听雨楼的护卫和封府的护卫抱臂站着，正磨刀霍霍。
远处，一抹莺黄色的祈二小姐在中间裙摆一甩，扬起手就给为首的头目一巴掌，直将人扇得偏过头去。
“妖女！”
祈蔚啪一巴掌扇过去。
听雨楼护卫噗呲一刀扎大腿上。
封府上的护卫撒上药粉给包扎。
“混蛋！”
祈蔚又啪一巴掌扇过去。
听雨楼护卫跟着噗呲一刀扎大腿上。
封府上的护卫跟着撒上药粉给包扎。
“我说！”
祈蔚又又啪一巴掌扇过去。
听雨楼护卫又又噗呲一刀扎大腿上。
封府上的护卫再次撒上药粉给包扎。
祈澜：“……”
三个回合，好一个自产自销的闭环管理。
祈二小姐单手叉腰，怒道：“姑奶奶我忙得很，你想说我还不听了！方才问你的时候尽说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现在看，原来也是个软骨头，受些皮肉之苦就没了血性！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嘴巴堵上！”
小头目被带走，余下的帮众没了主意，祈蔚刚要问话，突然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近。祈蔚瞬间回身，脸上一喜又一惊，她看着祈澜擦过但仍然灰扑扑的花猫脸和破破烂烂的衣服，心里一疼：“你个臭小子，让姐姐担心死了！”
“哎姐疼疼——”祈澜一边卖惨一边卖乖，果然让祈二小姐放过了自己的脸蛋。祈蔚看着弟弟花猫脸上多出来的手指印，一阵心虚，她好像劲儿使大了。
封绝在一旁憋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把人往自己后面挡，一边跟祈蔚问好：“让二小姐担心了。”他当时提议跟祈澜一起回笺友镇，虽然嘴上说着互相照应，但他和祈二小姐都知道这是要封绝保护祈澜的。可惜事与愿违，出了这档子事。
“你们平安就好，谁能料到出这种岔子呢？让黑羽赶紧带你们去洗洗干净，咱们在外面的胡同租了一个大院子，还特意从穗城雇了三个厨娘。”祈蔚催着他俩先去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要给两人诊脉。这个邪教窝点里外都是筛子，虽然已经被端了，但保不齐有什么时候冒出一撮神经病，在这里住着还不够恶心的。
“穗城？”祈澜在记忆里搜索关键词，看向封绝，“你之前说的那个关影门？他们知道了？”
封绝思索：“虽然去穗城比去荛城方便，但到底也有些远。咱们的人去穗城大张旗鼓雇厨娘，这么远的门若是不亮身份百姓恐怕也不会相信。但若是亮了身份，关影门定然会注意到。”
祈蔚问：“封公子与关影门很熟？”
“是，关影门门主叫付烟儿，是个很飒爽的女侠。我早年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她助我良多，说声师父也不为过。”封绝话音未落，就见门外传来一阵飒爽笑声。
“好你个封绝，来中原也不告诉我一声，这回倒让我赶上英雄救美了。”付烟儿穿着浅绿色的裙装，像一株脆嫩挺拔的小树。
封绝说：“这位女侠是英雄不假，可还是放过用美字形容我吧。”
“谁说是救的你了。”付烟儿眼神清亮，直奔着祈澜就过来了，“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蓝衣公子吧？你好，我是付烟儿，是关影门的门主。初次见面，祈公子果然仙姿玉色。我就说眼皮一直跳，原来喜事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祈澜：“……”干笑，嘿嘿。
“你别吓到他。”封绝问，“来多久了？”
“没多久，看你们的人忙里忙外地运人，我本来想帮忙的。又怕扰乱你们的计划，就只能在一边看戏咯。”付烟儿花辫一甩，头上的流苏珠翠熠熠生辉。
她不像是江湖门派的门主。江湖中的女子行妆简单，也很少在头上做太多修饰，可付烟儿却反其道而行之。她自有一副妙颜色，一双鹿眼灵动俏丽，腰身挺拔，中和了脸上小家碧玉的玲珑小巧之感。她像是在闺阁小姐和江湖女侠之间找到了绝佳的平衡，兼顾了灵秀与飒沓。祈蔚在一旁看得稀奇，她做游医多年，自然听说过关影门门主的事迹，其实是与江湖印象有些割裂的。
诸如张老三抛弃糟糠之妻被痛捶一通，李老四店大欺外地客被骂到哭，打破了王家老太爷要把孙女送到皇城给别人做小的主意……付烟儿仿佛是个操心民生疾苦，热心邻里和谐的地方官。
但在江湖传闻里，关影门是江湖名门却低调行事，就连江湖集会都甚少参与。只有与关影门历来相熟的廖廖旧友才能把门主喊出门，传闻关影门门主不爱与江湖人攀谈，但旁人却都得承认付烟儿称得上一句正直不阿的女侠。
但不管是哪种画像，祈蔚都从没想过关影门门主会是这副模样。
祈二小姐仿佛遇见了江湖里的另一个自己。
付烟儿大概也是另一种异类吧。
到了听雨楼包下的客栈，洗完热水澡的两人乖乖坐在椅子上由着祈二小姐诊脉。付烟儿坐在对面一边喝江南的茶，一边吃江南的糕点。封绝手臂没法动，又没法说话，只能给付烟儿使眼色。
“干嘛？眼皮抽筋了？”付烟儿拿帕子擦干净手，环起手臂往椅子里一靠，“啊，困了。”
封绝：“……”
祈澜已经被诊完了脉，倒是成了封绝的发言人：“烟儿门主亲自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托付别人的消息？”
付烟儿反问：“如何说？我就不能是因为太过担心，不忍心美人落难吗？”
祈澜道：“门主说笑了。不管外界如何传我，于门主而言，祈澜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江湖这么大，门主尚且无法将穗城看顾得没有一丝遗憾，更遑论素未谋面的我了？但如果门主此行是为封绝而来，料想祈某确实是猜错了。”
付烟儿倒是哈哈一笑，道：“怪不得全江湖都对你如此好奇，祈三公子确实有让人倾慕的本事。我此行确实不只为你们的安危而来。”她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张图纸，上面曲曲回回的都是些暗道，“这是榆城的某处地宫。封绝已经跟我简短说了些你们的猜测。我想，真相可能比你们想象得更为严重。”
众人屏息。
付烟儿说：“那些少男少女，不是被送进花街柳巷成了富家子的乐子，而是从小就被虏进邪教灌了不知道多少毒药练魔功。”
祈澜忽然想到了田顺。
嘉陵县城外那对乡野夫妻的儿子，也是自小被坏人抓走，再见面时已经丧失理智人伦，最终毒发而亡。富贵山庄少说也往榆城送了三四年的少男少女，如今榆城里，又有多少个田顺呢？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03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