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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没事儿,就是普通流鼻血,小姑娘好好的呢。”

      医务室里,看诊过后,大夫扶了下眼镜,眯起小眼,探寻的视线来回扫视着面前几个学生。

      “你们是没见过流鼻血还是怎么的?大惊小怪的,还专门大老远背来,要不让她先躺会儿吧。”

      那个叫温妍的女生脸上发红,小声叽咕了句:“我早说过了啊……”

      陪她来的那个女生倒不觉得有什么,扶着她躺下:“没事儿就好,总要给你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盛路阳也松了口气,不自觉去抓身旁人的手腕,却触碰到满指的黏糊。

      他一怔,低头下看,发现向时州两手掌和袖口都是脏血。

      “你……”他望着那人沉峻的侧脸,不明白这人何至于为了一个陌生同学做到这种份上。

      盛路阳满心疑惑。

      原来向时州是面冷心善型?可这也太热心了吧?

      “你陪她歇着吧,”向时州对那女生说,“我要回去上课了。”

      两个女生冲他点头:“行,谢谢你啊。”

      向时州应了声,转脸看向盛路阳:“你是在这儿待着还是?”

      “我也走吧。”盛路阳知道要演戏演到底,没和向时州表现得太相熟。

      临走前,他对那鼻血女生再次讲了抱歉,女生也很尴尬,俩人开始互相客气,直到右脚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盛路阳才回过神来,匆匆同那两人告别,和向时州一前一后从医务室出来。

      医务室在高一年级部教学楼的三楼,和他们高二年级部不是一个校区,两边年级来往,不仅距离漫长,还需要跨过三百多米的天桥,盛路阳跟在向时州身后,目光触及对方单薄的背影,知道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可以一起走。

      向时州步子很快,似乎真的想赶着去上课,但盛路阳仗着腿长,几步追上去,一边走,一边脱着自己的羽绒服,伸手递到向时州面前。

      “今天谢了啊,你先穿我这件暖和一下吧。”

      刚才向时州是直接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一身宽松的薄校服,现在天寒气冷,那人要一直这么走在路上,多半要冻成筛子。

      盛路阳自己要好得多。他发现挨着女生坐同桌的好处就是,很多他根本不会想到的事,人家就能想到。

      尤夏梦抽屉里揣了两大包鼓囊囊的暖宝宝,让他用就随便拿,盛路阳一早吃麦当劳的时候就往身上贴了两个,冷汗过后,他现在身上还有暖意。

      向时州步子一停,瞥他一眼,没接。

      盛路阳咽了咽口水。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在生气,但向时州究竟在气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向时州这么冷心冷情的人……难道是气他刚才受形势所迫,背了那个女生去医务室,一路踩雪奔波劳累,而自己作为当事人却没能帮上忙?

      无论如何,盛路阳心里是充满感激的,他冲人一笑,毫不吝啬地吹着彩虹屁:“没看出来,你还挺牛,原来你爸是医生啊!果然耳濡目染,连骨科都会看!”

      向时州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半晌才说:“我爸不是医生。”

      “哦对,大夫,”盛路阳一挠头,笑哈哈纠正道,“大夫和医生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区别的哈。”

      “他不是医生,也不是大夫,”向时州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盛路阳,“他是生意人,干买卖的。”

      盛路阳瞬间张大了嘴,瞪着眼珠子,缓缓抬起手指:“你、你……”

      你诈骗!!

      “我怎么?”

      铃声早已响起,俩人下楼梯到一楼,各班已经在上课,向时州拐进空荡无人的卫生间,站在水龙头前洗手,随口道:“把你校服脱下来给我,你穿羽绒服。”

      “没事儿,”盛路阳知道对方衣服脏了要换,他站在一旁,再次递上外套,“你穿外套吧,不用跟我客气。”

      向时州斜他一眼,冷声冷气道:“让你脱你就脱,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盛路阳一噎。

      好不好的,怎么又凶上了?

      见人神情不对,向时州无可奈何,解释说:“穿羽绒服袖子太厚不方便写题,我里面穿得薄。”

      “那行吧。”

      比起一时的暖和,给人穿校服在教室保一整天的暖貌似更好一点。

      盛路阳脱下校服,他里面穿了件无帽的卫衣,向时州也脱下脏衣服扔到水池边,注意到盛路阳胸前和背心都贴了暖贴,随口问:“你挺怕冷?”

      “还行吧,”盛路阳把校服递给他,“这我同桌给的,不贴白不贴。”

      “同桌是女生?”

      “是啊,她们女生都比较细心。”

      两人换好衣服,向时州拿起他那件脏衣服,先一步走出门。

      盛路阳不知道对方这忽冷忽热的到底几个意思,只得再次跟上去,伸手去接向时州的校服。

      “你衣服给我吧,我帮你送去学校洗衣房洗了。”

      “用不着,我自己会送。”

      向时州一意孤行往前走,目不斜视地走出教学楼大门,朝天桥方向去。

      盛路阳穷追不舍,紧跟着他,颇有感慨道:“行了大哥,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今儿,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帮人家擦地板。虽然呢,你家里不是做医生的,但你依然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善心,这就够了,对吧?”

      对你个头。

      向时州忍无可忍,偏脸瞪他:“你有完没完?”

      盛路阳愣了下,纳闷问:“我怎么了?”

      “那女生怎么样关我屁事?”

      “……但是你不、不是……啊?”盛路阳突然有点结巴。

      他犹豫着抬起眼,接触上对方逼视过来的犀利眼神,心里开始发虚。

      向时州忽地凑近过来,眉心紧蹙,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盛路阳不自觉往后撤两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对方压迫十足的气息笼罩起来。

      向时州率先发话。

      “你上五楼来干什么?”

      “我……找我同学。”

      “你之前不是二班的么?怎么五楼也有你同学?”

      “二班掉出去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我找同病相怜的战友不行啊?”

      盛路阳对当下这个被对方无形禁锢住的姿势很不爽,他立刻反客为主,硬着脾气顶了回去:“你呢?你怎么回事儿?平平无奇一人儿,居然敢说自己会看骨科,你把人家看出毛病来怎么着?”

      向时州面不改色:“久病成医,我自己有经验不行么?”

      盛路阳挑了下眉,好奇道:“你之前鼻梁骨总断?”

      那也太惨了吧!

      向时州不答反问:“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乱窜吗?”

      盛路阳想也不想就答:“那咋啦,他和别人不一样呗。”

      话毕,猛地低下头,心脏砰砰跳起来。

      活见鬼,他在说什么呢?

      向时州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了句“随便”,转身踏上天桥继续往前走。

      盛路阳继续追在后面喋喋不休。

      “反正上课也迟到了,干脆咱俩直接旷了算了,我陪你去洗衣房吧?我付钱。”

      “用不着。”

      “没事儿,你这么客气干嘛,要不是为了……因为我,你衣服也不至于……嗐,你说你好不好的去擦那地板干嘛,我又不是犯罪,你还销毁上证据了,搞得我倒像是做贼心虚,人家女生不是没事儿吗,回头她好了,大家说清楚了不就得了。”

      “说清楚?说得清楚么?”向时州偏头看他一眼:“这么多人看着,你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么?”

      “我知道啊,”盛路阳望着他,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说:“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向时州突然声音高了些:“不在乎你还那么冲动?!”

      盛路阳脑子一抽,更大声反驳:“神经病啊你!我哪儿冲动了?!”

      “……”向时州无话可说,并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眼光真差劲。

      直男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喜欢寻死觅活的大傻逼。

      这跟那傻帽儿有什么区别?

      向时州阴沉沉的目光转向了桥下,盛路阳沿着他视线一齐往下看。

      桥下是校外宽阔的柏油路,南北区校门口的保卫处如手掌般大小,正对他们脚底,来往车辆川流不息,泥水淋漓的车轮碾过潮湿地面,眨眼消失在远方朦胧的薄雾里。

      俩人站在天桥顶,两只手不约而同搭在了钢架桥冰冷刺骨的扶手上,谁也没说话,只迎面吹着冷风,在一片沉默寂静中俯瞰着整座校园。

      初雪过后,教学楼群仿佛被磨平了棱角,连掉漆的墙面都释放出无限的柔意。阴云散去,阳光照耀,四周雪地白茫茫,干净纯粹,杂糅不得半点其他颜色。

      向时州抿着唇一言不发,盛路阳意识到了方才在楼道里对方那句夹杂着怒气的“站住”是什么意思。

      他不禁莞尔,手指轻碰了下身旁人的手。

      “想什么呢,我才没那么傻,我钱还没花完呢。”

      这话却把向时州给逗笑了。

      “我以为,你好歹要考虑一下你的父母。”

      “嗯……”

      “还有你的,”向时州语气顿了顿,“你看重的人。”

      “嗯……”

      向时州突然有点恼:“你老嗯什么嗯?”

      盛路阳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觉得,还是我的钱最重要。”

      向时州:“……”

      最终还是一起去了洗衣房,但老板说向时州这校服太脏,弄得跟抹布似的,血迹斑斑更不好洗了,如果他们非要洗的话,得单独洗。

      老板说他不保证能洗干净,但保证他俩得再加钱,七十块。

      盛路阳将向时州扯到一边,跟人商量着,这学校老板仗着是垄断生意,要价太黑心,他们要不等放学去外面干洗店洗算了。

      向时州不想再和盛路阳这种直男产生交集,拿过脏校服,甩手扔旁边垃圾桶里,瞥一眼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两个人。

      “那不洗了,走。”

      老板伸长脖子,从小窗探出头,默默对向时州竖起一个大拇指。

      向时州不理,掏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下课,他目光撞了下盛路阳,对方耸了下肩,迈着步子跟了过来,蛮随意地站到他的身边,俩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儿。

      向时州扯扯嘴角,仰起脸,望一眼头顶白日苍茫的云天。

      什么叫有缘无分?这就叫有缘无分。

      “我这件给你穿吧,”盛路阳和人并肩走着,想着补救措施,“或者我再给你买一套,学校小卖部也有卖的,就是颜色深了点,你不介意的话我下节课就——”

      “我介意。”

      “那成,”盛路阳点头,“这件给你,我再买一套得了。”

      “随便。”

      说完,向时州心里好一阵后悔。

      说好不产生交集呢?

      走近高二的教学楼,两人在楼梯口分别,楼道里暖烘烘的,向时州强撑半天,终于从漏风的衣兜里伸出冻僵的双手,来回搓了两下。

      盛路阳自然知道这人冻坏了,他单是稍稍靠近对方一点,就能感觉出向时州寒气逼人。

      “你中午有事儿没?”盛路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请你吃个饭呗?”

      “我中午……”向时州犹豫着。

      “五食堂,和我朋友他们一起,”盛路阳兴奋起来,“怎么样,我下了课就上去等你吧?”

      这算是个光明正大找人的理由吧?盛路阳想,俗话说,再一再二就能再三再四,他本身也不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人,找个同学而已,为什么要搞得自己像个跟踪狂一样?

      “我中午没空。”向时州干巴巴地说。

      “啊……”盛路阳有点失望,“那改天在校外吃吧。”

      “嗯。”向时州转身离开。

      “那个……向、时州。”

      盛路阳叫住他,心里突然不太是滋味。

      是因为向时州在讲自己名字时说的那句“所以叫我,时州”么?他怎么觉得自己叫对方全名好别扭?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名字。

      向时州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咽了咽喉咙,平静地转过头。

      “还有事儿?”

      “没,”盛路阳挠挠头,傻笑起来,“我说真的,今天谢谢你啊。”

      向时州一怔,定定地望着他。

      盛路阳从裤兜伸出一只手,颇为潇洒地冲他摆手告别:“我走了,大侠!”

      向时州啧了声。

      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傻帽儿比那个傻帽儿帅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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