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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以“想要了解更多详细情况”为理由,向时州找他小姨要到了副校长的微信。

      等对方通过,向时州和副校长简单交流几句,又以“推荐给同学家长”为由,将他头像早已换成苍茫大海、昵称早已改成“厚德载物”、个签早已更新成“宁静致远”的微信小号发给了副校长。

      片刻,小号通讯录显示一条申请:

      【学生家长您好,我是博亚斯前途教育的陈老师。】

      向时州不自觉露出微笑,很干脆地点了通过,转账九千过去。

      不好意思,盛路阳,事分轻重缓急,我要做一回你爸爸。

      不好意思,老爸,一不留意就偷走了你的头像、昵称和个签。

      —陈老师您好,我是盛路阳的父亲,听他同学推荐你们机构不错,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上面是学费,届时开班,还要劳烦您多多照顾他

      —好的,家长,您太客气了【微笑】
      —咱孩子是叫路阳对吗,可以详细讲一下咱家孩子的具体情况吗

      —高二,重点班学生,成绩很好,基础题和中等题不需要再补,主要是想查漏补缺,希望老师们在授课时能有所侧重

      —好的,没问题呢,我给咱孩子分到只有二十人的高考冲刺班,您看可以吗?

      —可以
      —是和他同学在一个班吗?

      —不好意思家长,这两天我微信消息有点多,有时会分不清谁是谁,他同学是?

      —向时州

      —哦哦,对的对的,这俩孩子差不多水平的,都在一个班

      —好的,麻烦您了

      —【微笑】

      【已收款】

      化学课代表今天发的是化学测验试卷。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惯例上自习,临下课五分钟,鸦雀无声的教室掀动起纸页摩擦出的浪潮。倒数三分钟,讲台黑板上方的石英表秒针飞转起来,赶着奔往食堂的学生们开始蠢蠢欲动,倒数一分钟,六十多人拥挤的屋子渐渐陷入嘈杂,四处座位开始响起激烈的跺脚声。

      女生站在靠窗末排的单桌旁,将一张83分的单科小卷放到正埋头解几何题的男生手边。下课铃在此刻响起,尖锐刺耳,好似沸点撑破了极限,令忍耐久矣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从位子上跳起来,狂风过境般呼啸着涌出教室。

      楼道仿佛拥塞住了千军万马,嗓门高低不一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十五班仅剩寥寥几人的教室回归寂静。

      “你好像每天中午都走得很晚。”女生又来找他搭话。

      许是她从没展露出别的心思,亦或者隐藏的太好,她说话很温柔——是他生平不曾见识过的那种温柔,人也很聪明,向时州并不觉得反感,偶尔也会接上一两句。

      “嗯。”

      他低着头,碳素笔飞快地写着步骤,从一堆繁杂堆砌起来的线、面、角中证明着一个印刷得像30°的角是45°。

      她一笑,她知道他不讨厌她。

      她也知道他在专心写题,没来得及收走扔在左肘边的草稿纸。

      又是写在草稿纸上,又是密密麻麻的正反两面,她每一次经过都能看到不同的草稿纸上挤满了同一个名字。

      他到底写了多少张草稿纸?

      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那个她早看腻了的名字,她用炽热的目光将那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吞噬着,灼烧着,似乎这样,她就可以替他减少一点思念。

      他没有刻意隐藏,她想,他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男孩子在这所学校的知名度。她只要稍一打听,三个爱八卦的女生里至少有两个都听过这个名字,另一个说不准还专门跑去见过面。

      “盛路阳啊。”她突然说。

      顺畅游走在答题纸上的笔尖猛地一顿,向时州抬头看她:“什么?”

      她指了下他丢在一边的草稿纸,笑道:“你也认识他吗,还是跟他是有什么仇?记恨这么深啊,连草稿纸都不放过。”

      向时州面不改色,随手扯过本五三真题,扔去旁边将稿纸盖住。

      “你还有事吗?”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她了。

      他讨厌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任何人比他还要了解那个人的语气。

      “没,”她讪讪一笑,毫无笑意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的那件校服,“就是想着你要是认识他,或许能帮我朋友她们要个微信什么的,他很受欢——”

      “不能,”他打断,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你见过有找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要微信的么?”

      她被他骤然阴冷起来的眼神吓了一跳,咽咽吐沫,后退了两步。

      “好像没有。”

      “以后这个位置,”他猛地扯一下桌子,跟她隔开些距离,然后伸右臂虚掩了下桌沿,斜眼看着她,“我会挂个书袋,如果下次你再来,我拿书不是很方便。”

      她了然,自动站远了些,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继续自顾自写题。

      她从余惊中缓过劲儿来,拍了拍胸口,知道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找他聊天,有些遗憾地转身离开。

      “也别靠近他。”身后人突然又说。

      她轻叹了口气,苦笑出声。

      “那是当然。”

      如果说单桌是一人份快乐,那么一个人霸占着整整两张桌子就是N份的快乐。

      仅剩不到一周,老师不会再调座位,盛路阳没想到尤夏梦都走了,他还在沾她的光。一整天下来,随着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断地往旁边转移,他的心境也逐渐舒畅开怀起来,到最后一节课临下课,他一颗心恨不得都飞上天!

      心心念念的寒假班有着落了不说,居然还是免费!免费不说,居然还是和向时州一起去上课!虽然不知道俩人是不是坐在同一个班,但盛路阳对现状已经十分知足。

      三喜连环的大好日子,不喝两瓶实在说不过去。

      为避免像上次一样,喝多了还要再倒霉催地坐车晕车,盛路阳这次直接点了外卖。

      五菜一汤,葱爆羊肉、糖醋小排、干锅虾、擂椒土豆片、凉拌什锦菜、两份米饭,一道冬瓜丸子汤,都是半份,不至于浪费,另加三罐500ml的啤酒,定好配送时间,约七点配送上门。

      他不傻,高兴归高兴,现在还不是放开肚皮喝的时候,万一喝太猛影响第二天上课,他才叫得不偿失。

      提前给人发过消息,约好放学后俩人回他家吃饭,向时州回复了句“嗯”,一如既往的高冷寡言,盛路阳在心里找了好多理由,强迫自己习惯对方在线上时的冷淡。

      向时州可能艰苦地挠着头在做题,可能去上厕所了没带手机,可能被老师叫走去办公室,正在背诵个什么作文或者课文,也可能……又在和那个女生讲话。

      盛路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想那个女生,他明明连她的脸都没看清过。

      盛路阳挎着书包,老早就等在楼梯口,他伸着脖子朝上望,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从楼梯涌下来,乐此不疲地寻找着他要找的那一个。

      今天他算是他们班出来早的,2号平时也走得早,那会儿他们俩人一块儿从门口离开时,2号还问他走这么早干嘛去。盛路阳随口回一句“等我一个认识的同学”,2号见他站在楼梯口,就笑着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在等那个眼尾处有颗泪痣的男生”。

      比起心中突然生出的酸意,盛路阳更惊异于2号怎么知道的。

      2号说,有天他去二楼厕所,刚好碰到那男生下楼找人,但男生始终在一楼几个除重点班之外的班级外面转悠,也不去哪个班的前门或者后门直接喊人,2号说他当时就在想,男生可能不确定他要找的人究竟在哪个班。

      “然后呢?”盛路阳手指揪紧了裤边,他觉得自己在问2号一个显而易见的废话问题。

      幸而2号乐意帮他解释。

      “然后我就去问他找谁,他防备心还挺重,也不说名字,先问我咱们班有没有新转班级的学生。哈哈,我立刻就知道他在找你!”

      那句“哈哈,我立刻就知道他在找你”,在盛路阳的脑海中足足撞击回荡了有半个小时。

      2号实在不像什么好人,盛路阳看出来了,但他并没有在2号面前表露得很震惊。

      在物理学中,如果要分析物体的运动状态,经常需要对多个力进行合成或分解——若要分析心变化的轨迹,盛路阳清楚自己是首先感受到了外力的作用,推、拉,或者吸引力,亦或某种磁场的契合,他的心才会随之往同一方向缓慢运动。

      简言之,即便没人告诉他,即便蒙上眼睛,他也依然能在种种蛛丝马迹中感受出来。

      只是,那感受并不深,更经常觉得,引力少,推力强。

      被人刻意推开的力。

      整个教学楼都快空了,盛路阳依然没有等到人,他掏手机给人发消息,并决定,如果这次向时州再敢放他鸽子,他就、他就……

      他就拎着外卖去找小姨。

      —你在哪儿啊?

      —我刚上搂去找你也没见到人啊?

      等五分钟,没回。

      盛路阳气笑了,忍住摔手机的冲动,点开拨打电话。

      正要打,楼外经过一人儿,探头进来。

      “盛路阳?干嘛呢你?都几点了还不走?”

      盛路阳偏过头。秦玉嘴里叼着根旺旺冰棒,拎着书包走进来。

      “给。”秦玉反手从书包侧兜里抽一根没剥开的递给他。

      盛路阳接过,攥着满手的冰寒气,看了眼口味。

      草莓的。

      “你怎么还没走?”他顺手将冰棒插回自己的书包侧兜。

      “我……嗯……”秦玉摸摸鼻子,“我有事儿。”

      据他昨天观察,那个男生好像是从东边这条楼梯下来,哪层楼的不清楚,只知道对方会首先在这里的楼口停驻一会儿。

      那人目光很明确地投向楼道的另一头,像是在等着谁。秦玉昨晚在暗处瞧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人和男生在一起,男生似乎也习以为常,等一楼学生都散尽,男生再跟在最后一波离校的大部队后面走。

      但秦玉知道,一楼的尽头,楼西口,是一班。

      一班,他所在的班。

      秦玉嘴角泛起笑容。

      盛路阳一阵鸡皮疙瘩。

      “犯什么神经,你到底啥事儿啊?”

      “没事儿,”秦玉嚼了口冰,挨着盛路阳站了站,“你等谁,我陪你一起等吧。”

      今天他去小卖部买冰棒了,回来在楼口外面等了会儿,可能在某几个瞬间他低头看手机错过了,不过没关系,他明天再来。

      明天等不到就后天,后天等不到就大后天,大后天等不到就大大后天,只要他有心,早晚有一天能等到!

      身旁有人,盛路阳不好再打电话,具体为什么“不好”他也说不上来,给向时州发了条“我先走了,回家等你”的信息,拎着秦玉的领子就要先走。

      秦玉被迫和他一起出教学楼,回头问:“不等人了?”

      盛路阳目视前方:“没事儿,他已经先走了。”

      秦玉纳闷:“你俩熟不熟啊,怎么不提前说好?”

      盛路阳面不改色:“我刚看到消息。”

      “行吧。”秦玉低头嗦着冰棒,心里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盛路阳不是很想让自己和他那个同学见面的错觉?

      没走几步,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秦玉听到动静,别过脸去看,盛路阳呼吸一滞。

      “接啊,”秦玉催促,“又不是阎王讨命,看把你吓的。”

      盛路阳犹豫几秒,先离秦玉远出几步,接起来自向时州的微信电话。

      “喂?”

      “人在哪儿?”

      “我不说了吗——”盛路阳忍不住捂住手机放低声音,“我——先——走——了。”

      “不是说好一块儿走么?”

      “你还问,谁让你出现的那么晚,给你发消息也没回,”盛路阳埋怨道,“你上哪儿去了?”

      “校长室领校服,你在哪儿?”

      “我刚出教学楼,但你别——”

      “站住别动。”

      “诶不是……诶?喂?”盛路阳无语地看着对方挂断退出的语音通话,这简直就是大独|裁!

      秦玉伸头凑过来,第一眼先看到了聊天框上的名字。

      “向时州?”秦玉觑他一眼,“这你新哥们儿?怎么我不认识?”

      “你是上学来了还是结义来了,我身边什么人都要你先认识?”盛路阳揣回手机,不耐烦地推着人走。

      “诶诶诶,不是说等着他吗?”

      “他从办公楼那边过来,我们往前再走几步不是更近点儿吗!”

      “哎知道了知道了,你吼什么吼,真是的。”

      “我哪里吼了?!我只是嗓门大点儿!!”

      秦玉:“……”

      秦玉:“你要不要测测你现在的分贝?”

      盛路阳闭了嘴,偏脸到一边。他也不懂自己突然烦躁个什么劲儿,又哪来这么大火气。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秦玉不会再骚扰他,向时州也没放他鸽子。

      俩人等在积雪尚未化全的甬路边,秦玉把吃剩的塑料膜扔进附近的垃圾桶,盛路阳怕自己那根冰棒化了弄湿书包,也撕了包装掰成两半,扔掉包装,叼一根进嘴里嚼着。

      秦玉很自然地伸爪子过来拿他手里另外半截。

      盛路阳侧了下身,避开不给。

      “大冬天吃太多冰不好,省得闹肚子。”

      “行吧。”秦玉倒是好脾气,揣手回兜,望着前方走过来的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眯了眯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几乎是情不自禁,盛路阳往前走了两步,举着冰棒冲那人挥了下手。那人似是笑了下,忽地将原本拎在手中的校服抱在胸前,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盛路阳愣愣地望着那人,手掌心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那人的头发很浓密,奔跑起来,发型被风吹拂变了形状,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早已笑弯的双眼。他笑得那么纯粹,起码在这几秒钟,他完全是个心无城府的少年,一心奔向路尽头处等候着他的某人。

      盛路阳的心在这一刻也变得柔软起来,他发现,那个人奔向他的每一步都恰到时宜地踩在他心跳的节奏上。

      “盛路阳,”胳膊猛地被身旁人怼了一下,“他是谁?你俩原来认识?”

      “他是向……”盛路阳清醒过来,偏头道,“怎么,你也认识?”

      “他是我的新目标,”秦玉趁着人没来,飞快地凑在盛路阳耳边说,“我觉得,我和他,比我跟你,更——有——戏——”

      “看见没,人刚才都冲我笑了。”

      盛路阳:“……”

      他有一种自己明白某件事儿、但目前又有点儿把握不准、可又不是很想让秦玉掺和进一脚的、咬牙切齿的感觉。

      秦玉推了推他,好奇问:“你俩怎么凑一块儿去的?早就认识了?”

      “我们……”盛路阳短暂思考几秒,说:“他是我新家那层楼新搬来的邻居,我俩不算很熟,但昨天他家里人路上碰见我了,说我俩是同学,希望我俩平时在学校作个伴什么的,我就——”

      “懂了,”秦玉点头,“你这属于撇不开他家长情面,被迫陪读呗!”

      “也不算是被迫。”

      “得了,”秦玉笑了起来,不轻不重地捶他一拳,“少装圣人了,我都看出来了,你不是很乐意等人家。”

      “不乐意等谁?”

      一道漠然的声音响起,秦玉的笑容尬在脸上,对面,是盛路阳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

      “啊!那什么!”秦玉跳起来转身就撒丫子跑,“我突然想起我姐今天大学放假回家,我还得去高铁站接她吃饭呢,就先不和你们聊了,再见!还有向那个谁,”他没敢回头,但语气特别大声,“明天见!”

      余留在原地的两个人脸色都臭臭的。

      好半晌,盛路阳也没敢回头。他垂着眼下瞟,一边装着傻,一边斟酌着措辞,还没想好该从哪里开始给向时州捋清始末。

      啪的一声,胸前被人大力拍进一套新塑料未拆封包起来的XL号校服,盛路阳吃痛闷哼一声,手臂夹住衣服,脸上却忍不住笑开了花。

      “谢了。”他看了眼向时州,对方冷哼一声,背转过身,举着手机屏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盛路阳笑意更浓。

      “别弄了,”盛路阳手肘轻碰一下对方后背,揶揄道,“已经很帅了。”

      向时州动作一顿,偏头看他一眼。

      盛路阳冲人呲牙一笑,递上半截冰棒:“吃吗?给你留的。”

      向时州犹豫片刻,看到他手里也有半截,便揣回手机,接了过来。

      “大冬天吃什么冰棒?”

      “秦玉给的。”盛路阳叼住自己那截,扯过书包把校服装里面。

      向时州挑了下眉:“刚才那个?”

      “嗯,他是我朋友,人不坏,就是喜欢胡言乱语的,你千万别理他。”

      俩人边走边聊,盛路阳又从书包抽纸里扯出几张卫生纸,摞起叠好,递给向时州吃冰棒垫手。

      “凉。”

      向时州纳闷:“我看着挺娇气?”

      “我没那意思。”盛路阳嚼着冰渣渣,凉得一嘶气,牙齿直漏风。他把纸塞人手里,感觉自己说出的话都透着一股子草莓味:“就是想给你垫着,你就拿着呗。”

      向时州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依言接过来垫手上,就势咬了口冰棒。

      盛路阳偷偷地瞄他一眼。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向时州伸舌头。

      很软,舔在粉红的冰棍上,整个人就像一只散发着甜蜜气息的雪白小猫,让人特别想将他抱在怀里嘘寒问暖,毫无道理地宠爱他。
      向时州的鼻尖也翘,浓密的睫毛垂下时,整个人的锋芒被迫收敛起来,显得他样子很乖。尽管盛路阳知道对方性格并非如此,但花映人眼,情非所愿,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

      向时州被人炽热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他三两口快速吸掉最后一点冰,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和人一起转出校门。

      余光扫到街对面一排挂着大红匾额的饭馆,向时州清清嗓,转脸看向盛路阳,问道:“晚上吃什么?”

      盛路阳收回眼神,将点的菜给对方说了。正说到自己还买了三罐啤酒,经过右侧一排茶饮店,盛路阳随手指向一家,向身旁人问道:“奶茶你应该喝吧?我给你买杯奶茶吧。”

      向时州表情如便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堪堪挤出一句:“不喝。”

      倒不是他真的不喝,只是大家都是男的,俩男的凑在一起吃饭,盛路阳喝酒,他喝奶茶,难免奇怪。况且他又不是真喝不了酒,只是不能和盛路阳一起喝,尤其对方还以那样一种关爱小动物的语气询问他,向时州承认,他有点被恶心到了。

      盛路阳无视他的回答,直接拐进店点单,向时州站在门外默然无语,并将对方此刻的离奇行径归结为“中二病的大男子主义”。

      三四分钟后,中二病拎着一大杯奶茶走出来递给他。

      “热的,推荐七分糖,爆爆珠和布丁你都吃吧?我就加了一份儿,应该不会太甜。”

      向时州:“……”

      向时州“嗯”了声,面无表情地接过,对方却突然像头发里长满了跳蚤,一个劲儿地挠着头冲他傻笑。

      向时州缓缓抬眼望着他,忽然看盛路阳很像一只摇着尾巴等待夸奖的小狗。

      “你……”他确实感受到了什么,但不太敢相信,更不敢再像初次结伴回家那天一样,傻傻的无知地觉得欢喜。

      斟酌片刻,向时州选择用迂回的方式询问:“你也给你同桌买过饮料吗?”

      “我同桌?”盛路阳有些惊讶,不懂向时州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尤夏梦干嘛,但见对方语气认真,似乎在等他一个确切的回答,他便也没多想,同样认真地回复。

      “嗯,给她买过两杯酸奶。”

      说完,见对方脸上表情似乎不太对,盛路阳自认为很聪明地补救一句:“我没别的意思,纯粹是礼尚往来,她之前也给我送过很多东西。”

      “那……”向时州不抱期待地问着,“她送的东西你都收了?”

      “收了啊!”盛路阳说。几袋薯片酸奶有什么不好收的?她送的又不是金条。

      如果送的是金条,那他就更收了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是他一惯的宗旨。

      心里彻底踏实下来——一种“早就知道是这样,但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的踏实。向时州扯扯嘴角:“那你还真是抠门,她送你那么多东西,你就送她两个酸奶?”

      “没办法,”盛路阳啧了声,“我课下没逛小卖部的习惯,也不囤零食,她放学又窜的比火箭还快,缺啥人家自己就去买了,也用不着我。”

      “你今天放学不也挺早么?”

      向时州没以为盛路阳会这么早出来,心中也在暗恼这人最近行动都不太规律,害得他每天又冷又饿。他跟长辈聊天时一般不会看手机,等出校长室门后,他发现盛路阳几乎在放学铃响的同一时间就发了条“我下课了”……他不清楚自己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今天么,”盛路阳笑笑,挪着脚步向身旁人靠近,轻撞他一下,“今天我订了外卖,着急回去吃饭啊。”

      “嗯。”

      他瞥到二人胳膊间仅存的一点缝隙,听着身旁人没心没肺的欢笑声,感知着拎在左手中的奶茶变得越来越重,心也随之一点点沉没。

      “盛路阳。”他真不知该继续放任,还是要及时止损。

      盛路阳笑眼望向他:“嗯?”

      他视线猝不及防撞上对方的目光,他心又开始起起浮浮。

      “下回买中杯,”他手肘也顶撞了对方一下,“大杯喝不了。”

      一听说还有下回,盛路阳立刻嘿嘿笑起来,说:“没问题!”

      向时州也跟着笑起来,目光望向路尽头的远方。

      如果耐心再等等,远方会有初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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