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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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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英端着菜盆子去井那边洗，村里公用的井离家不远，洗菜、洗衣服直接去那边，比挑水回来更方便。
青英站起身，拿扫帚撮箕把择菜留下的残渣扫干净了，然后对师戴森说：“师先生，我到灶房煮一下饭，我妈应该是在屋后去鸡毛，饭菜一会就能弄好。”
师戴森从木墩上起身，跟上她。
虽然背靠着煤山，但她家还是烧的柴火灶，这天气，把火生起来，要不了多久，小小的灶房里，就会变得又热又闷。
师戴森站在门槛那都觉得不舒服，青英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湿。
难怪她之前让她妈把风扇拎灶房里用。
他觉得难受，青英却习以为常地抬高肩膀，用衣服擦了眉骨那的汗，再接着干活，从前她就是这样苦过来的。
“师先生，这里热，你别守在这，到屋里吹风扇去。”
厨房小，师戴森帮不上忙，说：“青英，我出去走走。”
这会快正午了，太阳晒，青英忙叮嘱了：“戴上斗笠。”
他嗯了一声，走开了。
洪秀梅拿了盛鸡肉的竹筛从屋后走了进来，一看是青英在，就问她：“怎么不让丽英来生火？你穿的新衣裳，快出去，等下燎个洞就可惜了。”
青英没动，问她：“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呢？”
洪秀梅不太自在地说：“你外婆说这衣裳料子好，她走人家（走亲戚、吃酒席）没件体面衣裳。”
所以就要走了是吗？
青英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把衣服给了她，那些东西就不要再给她送了。”
看洪秀梅还要辩，她接着说：“欠舅舅的钱我已经还了，欠的人情我们慢慢还，外婆她们日子过得不差。你要是又给衣服又给东西，她只当我们发了大财，天天等着你送东西，你让我上哪弄去？”
洪秀梅立刻就住了嘴，确实，她娘家日子比自家好了不少，红卫桥离镇上近，挑些菜去卖，家里零用就不愁。小弟时不时寄些衣裳什么的回来，二弟虽然日子紧巴，也是个孝顺的。
青英看把她说通了，一边翻炒锅里的鸡肉一边说：“入了秋，我再给你们买衣服寄回来，你谁也别给了。”
“青呀，不用买了不用买了，我衣裳够穿的。”
“外婆走人家要穿新的，你走人家就不用穿新的了？至少得有一套吧，谁问你要，你就说我女儿给我买的，不能给。”她印象中她妈就没穿过新衣服。
“嗳，青呀，你在外头……辛不辛苦？要是累，就回来，家里总能吃饱的。”虽然看着好像不错，可洪秀梅这心啊，到底是放不下的。怕她这些是为了哄自己假装的，又怕她在外面迷了眼，走了歪路。
青英笑着看向她，说：“妈，你看我像过得不好的样子吗？”
这倒真不像，青英皮肤白了，个子高了，还胖了一点，穿得也漂亮。
洪秀梅往灶里插了根大柴火进去，又把那话重复了一次，“总之，你要是在外头不痛快，就回来。记着妈的话。”
“嗯，妈，我知道的。”
女儿应得干脆，洪秀梅稍微放心了些，又问她：“那师先生呢，我们这条件，没什么招呼人家的，唉！”
“妈，师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不计较这些的。这里热，我让他到别处去走走。”
“嗯，要不剩下的我来弄吧，你去陪陪人家。”家里青英手艺最好，洪秀梅一般，不过让人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单独待着，这可不是待客的礼数。
青英没走，给鸡肉里加了自家做的白辣椒，这种腌在坛子里的白辣椒，和干的白辣椒味道不一样，辣中还带点腌菜的酸，和鸡肉一起炒有种特别的风味。
“妈，我来弄吧，你帮我拿一下盆，碗筷再去冲洗下。”
虽然自家也爱收拾，但和城里还是没法比的。
洪秀梅拿了碗筷到井那边又仔细洗了几遍，拿干净陶盆端回来，小声对青英说：“外头没看到那位先生，不知道去哪了，要不你去找找吧。”
青英知道师先生能听懂这儿的方言，不担心，只问她：“妈，没事的，我爸去哪了？”
胡冬生一般干完活了，就去酒肉朋友那混一会，再踩着饭点回，但今天这会了，都没见他人影。
“不回来也好，免得让师先生笑话，他现在喝了酒，就爱说胡话。你到门口透下气，菜我来铲。”洪秀梅把青英推出来，自己拿锅铲把炒好的鸡肉盛出来。
里面实在是热，青英后背都湿透了，站在台阶上，用手扇了点聊胜于无的风，问她妈：“妈，要不换个煤炉子吧？”
煤炉子方便，能拎着走，天热可以搬出来炒菜。天冷可以挪到正屋去，做饭不冷，还能烤火。
“煤球贵咧，就中午这一会，不碍事的，晚上就不热了。”
村后头再翻过几座山就有煤矿，但那是公家的。用煤球的话，就算自家去挑回来省个运费，再借个煤球机自己做，光买煤也得不少钱。直接买煤球就更贵了，家里不光要做饭，还得煮猪食，一天得几毛钱。烧柴火多好，勤快点，一年下来，一毛钱都不用花。
等洪秀梅把洗锅水都倒到潲水桶里了，青英才重新进厨房炒豆角，翻炒了几滚，等豆角全变色了才加水煮。
这个不用一刻不离守着，母女俩都从厨房走出来，正巧看到师戴森领着一个背着工具包的男人回来。
“青英，这是电工，你告诉他总闸在哪，他给拉条电线到灶房。”
青英还要盯着菜，洪秀梅忙说：“我去，师傅，麻烦跟我来。”
她一走开，师戴森上前两步，挨着青英站了，问她：“这里买煤球方便吗？”
青英摇摇头，说：“我刚才和她说了，不同意。算了，她一辈子节省惯了，以后再说。就算我现在给她买了煤球，她也舍不得用的。”
“嗯。”
“师先生，谢谢你，我都没想到这个。 ”
因为后面那些煤矿，他们村算是通电较早的。但大部分人家不太舍得用，一般都是早点吃饭早点睡，尽量减少用电，用得少就坏得少，即使坏了也不敢找人来修。这是青英在通电那年之后，第一次见到电工。
锅里菜要翻一翻，师戴森帮不上什么，就一直站在那看着她干活。
因为洪秀梅坚持，除了鸡肉、豆角，青英又用坛子菜炒了蛋。
电工说自己吃过饭了，谢绝了洪秀梅的邀请，吃饭的只有她们母女三个加师戴森。
洪秀梅催师戴森多吃菜，农村家里来客兴个敬菜，但洪秀梅怕人家城里人嫌弃自己不卫生，不敢搛，只能嘴上喊喊，自己也只敢弄些面前的碎菜吃了。
师戴森大大方方吃，重点夸了那坛子菜和白辣椒，说：“这个我只小时候吃过，香，很下饭。”
“自家晒的，你放心，都是干干净净的。”客人喜欢吃，洪秀梅可高兴了。
别人家晒干菜，就扫一扫，随手撒在坪里晒，她家晒之前会把菜认真洗了，再摊在盘箕里晒，盘箕也是每次用之前都会仔细洗过的。菜干干净净地入了坛子，吃之前还要再洗过，虽然少了些坛子味，但干净是再没得挑的。
“婶子手艺好，晒的菜香。”
青英看得出他是真喜欢，说：“等会我们走的时候多带些回去。”
等会？师戴森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
他们吃过饭了，胡冬生也没见人影，青英不想跟他打那糟心的照面，干脆赶着时间收拾东西走人。
师戴森从包里拿出相机，说：“给婶子和妹妹拍几张照吧。”
丽英原本还慢吞吞地收桌子，听到这话立刻加快速度把碗收了，桌子没抹，跑回房里换她那条裙子去了。
师戴森就说先给洪秀梅照。
洪秀梅抿了下头发，很不自在地贴着墙站了，紧张地盯着相机镜头。
师戴森拍了两张，挪下相机说：“婶子坐着拍一张吧。”
青英知道妈不自在，上前两步拉着她坐了，自己挨着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妈的肩膀上。
洪秀梅果然自在了，师戴森赶紧拍了一张。
洪秀梅回头想跟青英说“我不用拍了”，正巧青英低头看她，师戴森赶快按下快门，拍下这张母女对视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