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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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朝这一夜没睡好，半梦半醒间还做了噩梦，惊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梦见江越礼不顾他的意愿想要自己，自己无力反抗，两人才刚抱在一块儿，厚重的门板就被人一脚踹飞。薄青元提着剑从外面进来，一剑刺穿他的胸膛，鲜血溅了满地。
薄青元下巴上都是他的血，男人眼神锋利似刀，看着要将他碎尸万段。
辞朝惊醒后梳洗的时候手都发抖，还是一旁的镜中心细瞧见，替辞朝收拾了一番，才赶上了去景阳宫请安的时辰。
镜中扶着辞朝，两人走在狭长的宫道内，路上碰到的宫女和太监、侍卫都对他行礼问安。
圣上后宫中多了一位新小主的消息，早就插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后宫。
辞朝本想慢慢走，拖到最后一刻才到景阳宫。他晚见薄青元一会儿，这心里就好受一会儿。可他不习惯宫里动不动就要叫人下跪的规矩，他从前没经历过这些，叫他感到无措，便只能加快了脚步，眼不见为净。
景阳宫与玉琼台位于后宫两个相反又极端的方位，分明远得很，可辞朝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到了。
景阳宫的大公公已经等候在门外，一看到他就笑，脸皱皱巴巴像一朵盛开的花。
“朝良人，贵君等候您多时了。”
他腰身弯曲下去，态度挑不出错。
辞朝听了他的话，想到昨日见过的薄青元，身体狠狠打了个颤。
他往景阳宫里望，眼前的景阳宫阳光晴朗，宫门大开，在辞朝眼中却像是要吃人。就等着身不由己的他自投罗网。
辞朝到了门口，满心都是退缩，可他不能走。这一关还是得跨过去。
镜中也害怕，扶着他的手臂哆哆嗦嗦陪着他一起进去。主仆两人面上不显，端的是镇定自若。只面上没什么血色。
有人主动为辞朝扬起珠帘，他进了屋转过弯角，只一抬眼，就跟早就坐在上首的薄青元目光相对。
辞朝心猛然一跳，面上的镇定散去，不由自主多了几分常摆出来的怯生情态。他给薄青元行礼，“辞朝见过薄贵君。”
“坐吧。”薄青元收回目光，落在手上的书本上。窗户开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俊朗的眉眼上，陌上人如玉。
辞朝坐定，视线不敢乱看。
景阳宫的小奴才端上来一盏热茶，辞朝接过来，杯盖撇了撇上面的浮沫，轻啜了口，入口极为香醇，是上好的茶叶。
可辞朝没心思喝茶，只饮了两三口，就放到一旁的小桌上不动了。
薄青元看了多久的书，辞朝就挺直了腰背坐着陪着他多久。
男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看得入了迷，连屋子里其他的活人都忽视了。
座椅上没有安置软垫，辞朝坐了小半个时辰臀部就吃不消。
硬邦邦的，硌得慌。
他动了动身，悄悄抬眼去看薄青元，见男人注意力都放在书本上，分毫都没有注意到他，辞朝这才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朝良人，”辞朝才刚安顿下来，耳边就响起对方的声音，无异于是晴空霹雳，突然炸响，“勿怪，本君看书入神了，倒是忽略了你。”
辞朝脑袋朝着薄青元的方向微微压低，不清楚薄青元见到他刚才的动作没有。
他低眉敛目，不敢跟对方直视，“薄贵君日理万机，事事重要，辞朝比不上，自不敢随意打扰。”
辞朝刚说完，脑子就懵了。
这些打趣调情的话他很久没同客人说过了。怎么就突然讲了出来。
薄青元听后不作回应，男人手中的书搁在一旁，那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
“不过就是随便看看书打发打发在这后宫无聊的时光罢了。倒没有朝良人说的这样日理万机。”
“当今圣上后宫空虚，仅有你我二人，朝良人应当多多来往走动拉近关系才是。”薄青元张口就是胡诌，“下回本君若是不小心遗忘了朝良人，朝良人与我直说就好。”
薄青元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薄家世代为将，听不得弯弯绕绕。”
辞朝垂着眼皮，眼睫颤了颤，“是。”
薄青元说的这话，他不敢当真。
薄青元喊来了小奴才，“去给朝良人的座椅上放块软垫，日后都要记得。”
“诺。”小奴才小碎步地下去了。
辞朝面皮上多了一抹薄红。对方肯定是看见他方才的模样了。
“多谢贵君抬爱。”
但软垫也没有抹平辞朝心中对薄青元的害怕。这软垫都摆出来了，他一时半会儿就走不了，得再坐坐，捂热垫子。总不好人家刚拿了东西出来照顾，自己就不给面子走掉。
辞朝很早就懂得一个道理，男人的面子在他们眼中是最重要的。
辞朝按捺住住心中的不安，奉承对方。
“贵君这儿可真漂亮，辞朝一进门就被这满园的景色晃了眼。”
薄青元喝了口茶，“若是喜欢，等会儿随我一块儿出去转转。”他将茶杯放在一旁，起身走向辞朝，停在辞朝跟前。
男人的身型高大，几乎将辞朝全部视角占住。他没抬头，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来，辞朝下意识伸手整了整自己衣襟领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僵在空中，不知该往哪里放。
宫中绣娘做出来的衣服都是符合规矩的，领口妥帖地贴着他的脖颈，不像南风馆里的那样会透出几点春情来。
辞朝头垂得更低，视线在地砖上寻找缝隙。要是他这会儿能变成蚂蚁钻进地缝里就好了，叫薄青元瞧不见他。
薄青元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他俊美的脸上春风拂面，看着亲切。
“刚才坐着时间也挺久，这会儿就走看看？”
男人这话是在问辞朝，可他语气已经是做了决定。
辞朝不敢忤逆他，忙起身，结果两人距离太近，他一脑袋就撞上了对方宽阔的胸膛中。薄青元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胸膛硬邦邦，辞朝脑门都嗑红了。
“啊”他短促叫了声，声音小得可怜，就只钻进了他跟薄青元的耳中。
立在一旁的镜中，心提起来，都不敢呼吸，就怕薄贵君会因此勃然大怒，对她的小主子发火。
辞朝的那点力道之于男人连挠痒痒都不够，薄青元都没感觉到什么。就有一阵风扑来，吹拂过他的胸膛，送上了一缕极淡的暗香。
薄青元头不自觉地压低了一点，两人本就近，他这一动作，鼻尖几乎要贴到辞朝的脖颈处了。
镜中咬住了自己的后牙槽，心中惊骇大过恐惧。薄贵君与辞朝之间太亲近了，甚至超过了她在公主府见过的那些“闺中密友”间的交往。
那些男人们之间可不会这样。
这种感觉来得突如其然，镜中一声都不敢吭，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辞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后知后觉两人关系不对，他身子往后仰，想要跟对方拉开距离。可他忘了后面就是椅子，退无可退，他脚往后一挪，腿就被椅子硌到，整个人往后跌。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捞住了他的腰，辞朝害怕摔倒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抓住面前人的衣服固定自己。
薄青元手臂一用力，辞朝就被他搂进了怀里。那股白玉兰的冷清又勾人的香味更深了。钻进了他的肺腑。
辞朝很快回了神，意识到他们短短几瞬发生了什么，脸红得烫人。不只是脸，连脖子都染上了春色。
是害怕，还带了点被调教出来的，对男人下意识的依赖。
南风馆会教导人。
他们告诉小倌们，说男人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地，男人的钱袋子在你这里，他的心就是你的。不要嫌弃任何男人，老的丑的只要给钱、给你帮助的都是好的。
辞朝自从进了馆日日被提点，他已经将这话刻进了脑海。他对每一位主顾最底层的态度就是讨好。只是面对的人不同，讨好外面还包了其他东西，将之藏在了最里面最底下。
辞朝攥着身前人的衣服没松开，他的眼前像是突然被擦亮，看到了一条朦胧的路。
薄青元是男人，那是否也能用一用？
至少让自己留条命在后宫里苟活也行，让自己生活舒服一点。
辞朝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慌乱与坚决。
他又装作连忙松开手，从薄青元与椅子之间窄小的空间里努力出来后，立马行礼跟对方请罪，“贵君恕罪，辞朝不是故意冲撞贵君。还求贵君开恩。”
男人没作声。镜中紧紧闭着眼睛，一点都不敢看。她额头上，后背上都起了冷汗。
过了两三个呼吸，辞朝这才听到男人的回应。
对方轻笑一声，一双大手扶住了他的双臂。薄青元亲自弯腰带他起来，“紧张做什么。本君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怕。本君又不会吃人。”
辞朝被他带着起身，闻言跟着笑了下。他眉目柔和温情，一双眸子水润明亮，景阳宫的阳光再晃眼，也比不过他的目光。
薄青元不动声色收回手，背在身后。
手指轻轻捻了捻碰到人的地方，那触感明显，越是在意越是无法忽视。
辞朝前后脚跟在男人身后，或许是因为那个说不上来的拥抱让他意识到薄青元是个男人，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鬼怪，他从前的经验或许可以应对。他脑中的弦也不再那么紧绷着了。
辞朝想着事，目光出神多看了两眼园中的一朵开得正盛的花，那花就被男人在一丛花团里准确地摘下。又到了他的耳边。
辞朝抬手碰了碰，眉眼低垂。妍丽可人的花衬得人更娇。
薄青元目光在他脸上凝了几分。
“朝良人选的这花不错，跟你挺配。”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