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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维丽蒂之剑（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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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的加里洛斯小镇是废墟中的一颗明珠。
他们这些圣骑士也终于有了足够长的时间可以休息了，沈晓生从骑士团里出来回镇子时被夹道欢迎的人差点挤成肉饼，而且是人和马一起夹在其中，简直惨不忍睹。
他的骑士随从——维尔，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年纪不过十五岁，对他很崇拜，老想着跟他上战场，当然沈晓生也不可能同意，回忆着脑中的角色信息回答他，“你可是要帮我打理好房子的，总不能让我老了以后露宿街头吧？”——回到房子了就跟他抱怨，“伊诺大人，我都快被挤吐了。”
“要吐吐一边去，别往我身上靠。”沈晓生伸腿踢了踢半跪在地上的维尔，不理他难受得哼哼唧唧，走到门口拿钥匙开了门。
宽敞整洁的一楼客厅，窗户外照进来的金色阳光像是寻找小精灵的光束，厨房外面那张长方形的木制桌子旁边整齐摆着一圈椅子，看上去仿佛是有鬼魂坐在上面吃饭。
走到窗边往外看，宽敞的后院被街邻借用晒麦子和晾衣服，他苦笑了一下，在加里洛斯小镇谁都知道，伊诺大人的家不是他的家，是大家的家。
维尔扶着门板进来，到他身边问：“伊诺大人，你在看什么？”
“维尔，你说把这后院收拾好做武道场怎么样？”沈晓生抱着胸，样子随意，仿佛这是一个临时想出来的提议，但其实他十分渴望这样做，因为他确实需要好好练一下自己的剑术，否则估计某天就要被人看出来他是冒牌货了。
“您要教镇上的那些孩子练剑么？”维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几乎要扑到他身上，“我可以参加么？”
像只小狗。沈晓生看着他的样子，并没有思考他的问题，只是套用模板地摇摇头，“不行，都说了你要专心替我打理房子。”
“可是！”维尔握拳跺了一下脚，脸色义正言辞，“伊诺大人的房子明明就有人在替你打理了！”
“所以，”走到楼梯前面的沈晓生回过头，“你跟在我身边的这些年，一点作用都没有是么？”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这些！”维尔跑到他面前，“我现在是在向大人申请，请大人让我跟那些孩子一起学练剑！”
“嗯……”沈晓生露出思索的表情看着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负责好我的一日三餐，还有屋子要记得随时保持干净，做好这些你才可以练剑。”
“好的，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维尔跑到门边，回过身来做出胜利的手势，“下一个圣骑士一定会是我，维尔·库伯！”
沈晓生看得一个恍神，那个孩子……真是敢想，他笑了一下，希望他能趁早认清事实才好。
上楼，木制楼梯年岁久远，一踩上去就吱呀响，不过他不在意，走到一半才突然停下脚步，垂下脑袋，整个人静静不动。
半晌才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午后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手指上，因为常年握剑手上有些茧子，不用摸也知道硬邦邦的，像……像鳞片一样。
他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与此时角色相关的信息才将他摇摇欲坠的情绪拯救了回来。
现在的角色伊诺，似乎有些精神上的癫狂，最后一场战争之前圣骑士团的队长建议他去看医生，虽然他一直都有在吃药，但上了战场照样容易发疯，敌我不分，所以总让他打头阵，过后就需要好几个人按住他，对他唱“摇篮曲”。
吸血鬼的吟诵歌，不知道他的心灵是怎么以此得到慰藉的。真的有这种生物么……书上说是美丽苍白的生物，同时十分邪恶，喜欢引诱和戏弄人类。
大概是陆上的美人鱼吧。
沈晓生伸手摸向脖子上挂着的一小片银币，是伊诺正式成为圣骑士时他母亲交给他的，那时候他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沈晓生从没想过有一双手会像枯枝一样骇人。
“孩子，我不要求你保护这个国家，只希望你别让它像你一样……。”
“母亲……”沈晓生叹了一声，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门外跑了进来，到他身边仰着脑袋问道：“伊诺大人明天要去看望老夫人么？”
沈晓生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
墓园在镇子后面的山坡上，一块块石碑不像是屹立在地上，而更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
旁边一座森林，终年不见天日，听说以前里面有一个地下停尸间，后来闹鬼，便废弃没用了，也没人敢再轻易进去。
维尔拎着一篮子花和三明治，跟在沈晓生后面，有意地模仿他走路的姿态，把手放在腰上，假装那里有把佩剑，突然听见那边森林里传出来一声凄厉的鸦叫，他缩了缩脖子，凑到沈晓生身后，伸手抓紧他的衣摆，“伊诺大人，我昨晚听说那边的森林又在闹鬼了。”
“好端端怎么会闹鬼？”沈晓生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刻意，端端正正的，仿佛就在走钢丝。
“不知道，他们说半夜看见有人影在森林里走动，还有奇怪的叫声。”维尔偷偷瞄了那边的森林一眼。
“半夜？人影？”沈晓生笑了一声，不理会了。
维尔自己一想也看出破绽了，脸红着没说话。
“伊诺大人。”
维尔弯腰把篮子里的花拿出来放在墓碑前，直起身子，伸手轻轻拉了拉沈晓生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嗯……”沈晓生把手托在下巴上思考，“啊，是有，在那边啊……”侧头看向森林，边缘的一颗大树上仿佛正坐着一个人朝他们看着，适时又传出一声惨叫，连风声也一下子大了。
维尔跟着转头看了一眼，不由缩了缩脖子，弯着腰往沈晓生身后藏，声音颤抖，“走吧，伊诺大人，我们回去吧。”
“你这样还怎么当圣骑士啊，维尔。”沈晓生见不惯他躲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一只手拎着他的领子，把他往森林的方向拖。
维尔挣扎着，胡乱扒他的手，“伊诺大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快放开我。”
“无趣。”沈晓生嫌弃了一声，放开他，率先抬脚往镇子里走。
“等等我啊，伊诺大人。”维尔只觉得背后一凉，寒毛直竖地朝着沈晓生跑过去。
刚进了村子，就看见街道上有一个人朝他们跑过来，一边大声叫喊着，“伊诺大人，伊诺大人……”
沈晓生皱皱眉，见那个人跑到他面前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伊，伊诺大人，普雷克死了……”
“普雷克是谁？你养的狗么？”沈晓生脸上的表情非常苦恼，可以预想到今后自己多苦多难的生活。
维尔在旁边纠正他，“伊诺大人，是有人死了！”
“那也应该先去找治安官啊……”话刚说完就看见街道上又走来一个人，穿着深棕色的制服，戴着一顶破军帽，灰黑参半的短发蜷曲地从帽子下伸出来，鼻头上挂着汗，下面两撇毛毛虫的胡子，肚子腆出来，走一步叫他一声，“伊诺大人，伊诺大人……”
“你需要医生么？”沈晓生后怕地看他一眼，又推着维尔，“快，叫医生。”
维尔无奈地看着他，“伊诺大人，您别闹了。”
“伊诺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普雷克死了，在巷子里，真可怜，才十几岁的孩子……”
“是啊，伊诺大人，您快去看看。”先前的人说着缩了缩脖子。
几个人忙把沈晓生往巷子里带，还没到跟前就看见巷子口围着一堆人，突然又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声，从旁边横冲直撞过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由人扶着跑过来，嘴里一边大喊着，一边又凄厉地哭。
看见她要往巷子里冲，旁边的治安官连忙喊着人，“拦着，别让她进去，等下破坏现场了。”又转过头对沈晓生解释说：“普雷克的母亲。”
沈晓生瞥了他一眼。
维尔跑到巷子口，赶着看热闹的人，“让开，让开，伊诺大人来了。”
沈晓生站在巷子口往里望，虽然是正午，巷子里看着却仍旧幽深黑暗，看不清什么，只有鼻尖闻着一丝血腥气。
沈晓生皱了皱眉，脱了手上的手套下来，用来捂住鼻子，才抬步走进去。
维尔瑟瑟发抖地跟在身后，腿软走得慢，伸手要拉他的衣摆，轻声叫道：“伊诺大人……”只有出气的音。
沈晓生自顾往前走，到巷子尽头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男尸，灰色衣衫，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面色苍白，露着怖色，整个身体已经僵硬了。
沈晓生往他四周看了一眼，才蹲下来，粗略往他身上一看，没发现伤口，伸手拨了拨他的脑袋，注意到脖子上有两个细小的伤口，周围凝固着黑色血丝。
皱皱眉，沈晓生直接伸着两个手指挤压着伤口周围。
维尔走过来正好看见了，惊到脸上失色，捂着嘴巴大叫了一声，“啊……”
“小声点。”沈晓生收回手，“手帕。”
维尔颤抖着手从腰间摸出手帕给他。
沈晓生一边擦着手指，一边站起来，围着尸体走了两圈，突然伸脚踢了踢，动作粗鲁地将他翻了个面。
维尔立马又不赞同地皱起眉，“伊诺大人，请你尊重尸体。”
“行吧，那就让他们来。”沈晓生跨步从尸体上方走过去，直接出了巷子，维尔连忙又起身跟上。
到巷口看见人都等着，沈晓生摊着手宣布，“人死了。”
“这，这我们知道啊，”深棕色的治安官面露为难地看着他。
“那就叫人把人抬出来，放在那里是等着发臭么？”
又听见旁边普雷克的母亲在哀哭，顺势又问她，“昨天晚上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到他？”
普雷克的母亲无力地歪靠在旁人的身上，一只手拿着手帕抹泪，“昨天晚饭后，他听说伊诺大人要开武道场很兴奋，想着可以和您一起练剑，一吃完饭就说要去睡觉，想着今天早点起来，早上起来我去给他送早餐，发现普雷克不在房里，我以为，”停下来痛哭了一声，“以为他是去找您报名了，谁知出门时才听说您一早就出去了，我才知道不对劲，连忙喊人帮忙找，刚才，刚才……”
“以前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么？”沈晓生问道。
深棕色的治安官摇摇头，面色有些疑虑，“有，有过，他们都说是镇子后面的那片森林，是里面的……”
“里面的什么？”沈晓生歪着脑袋，微微低头企图听清点。
治安官只得重复了一遍，“吸，吸血鬼。”
“所以之前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治安官开始不说话了，周围也没人出声。
“不了了之？”沈晓生点点头，抬脚就要走。
“伊诺大人，”深棕色的治安官追上去朝他问，“现在该怎么办？”
沈晓生摊着手，十分怡然地说：“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可是，”治安官的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可是，我们不擅长解决这种事情……”
“我也不擅长啊，”沈晓生已经大步往前走了，“或者你们可以等事情闹大，比如多死几个人，那样或许就会惊动教会了，到时候他们可能就会派人来调查了，不过现在战争才刚刚结束，他们一定忙得很……”
“伊诺大人！”维尔又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伊诺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这是不对的，镇上的人都很敬重您，您知道么，您是他们除了上帝以外唯一的信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