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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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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凤兮便叩响了莲华的房门。
房门打开，凤兮扬着灿烂的笑迎了上去，道：“早啊，你收拾下，我们就启程去少华。。。。”
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又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望着门板凤兮眨巴了下眼，顿了会儿，又屈指敲了敲：“莲华？”
门里沉寂了一会儿，传来莲华幽幽沉沉的声音：“昨晚吃的多了些，致使夜间没有歇息好，眼下没什么精神。要不再等一会儿吧，等我缓过来精神，咱们再去吧。”
凤兮稍稍回忆了一下，确定昨晚那些吃食，有一大半都进了自己的五脏庙中。
她翘起唇，口中却讪讪的失望道：“好吧，那等你歇息好了，再说吧。”
里面顿了一会，传来淡淡的两个字：“多谢。”
在房前又站了会儿，凤兮装模作样的重重的叹了一息，才笑眯眯的离开。
莲华这一歇息，直至午间才起。
等凤兮悠悠起身去了厅堂，莲华将已做好了的午膳摆放妥当。
八菜一汤，三荤三素外加两个冷盘，一道文火慢炖的鱼汤。
凤兮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调侃的笑道：“将来我的夫君要是有你一般的贤惠，我就满足了。”
莲华盛汤的手几不可察的顿了下，他朝她笑了下，将盛好的一碗奶白色的鱼汤放到她面前。
凤兮道了谢，拿起瓷勺舀了一勺尝了尝，赞道：“好喝！一点儿鱼腥味都没有，还带着一点微甜。简直鲜到不行！”
莲华看着她，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真实的笑容：“你喜欢便好。”说着拿起箸筷，给她夹了一粒肥美的虾仁放到她的食碟中。
“再尝尝这个。”
凤兮依言夹起虾仁放到口中，频频点头：“好吃好吃！”
莲华笑了笑，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凤兮看着桌上的菜，忽然兴致勃勃的道：“你也教我做菜吧？这样日后成了亲，我就可以做给我未来夫君吃了。”
莲华脸上笑容敛了下，又扬起，道：“恐怕不行。”
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失望不解的模样。
莲华微微一笑，解释道：“以你的庖厨资质，怕是一个顽石都学会点头了，你都还未学会怎么握菜刀。”
“要教会你，得需要千万年的光阴和持之以恒坚韧不拔的耐心。对不住，这两样，我都没有。”
凤兮不满的反驳道：“我哪有这么差。”
莲华凉凉道：“相信自己，你有。”
凤兮被噎的一阵气血翻涌。
这人！就不能让让她给她说句软乎话吗？非得这么损她不行吗！
还是说，她在他眼里真就这么差啊。
凤兮郁闷的垂头扒饭。
莲华抿紧了下唇，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说她。
一听到她要跟着自己学做菜的目的，是要做给将来哪个不知名的男子吃，他就忍不住的心头冒火。
莲华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大约是觉得自己给她做了那么多次饭，她却从未想着回馈他一顿吧。他如此想着。
顿了会儿，莲华夹了些菜放到她碗中，道：“别只顾着吃饭，多吃点菜。”
凤兮不语，但默默的把他夹来的菜吃了。
莲华顿了下，艰涩的开口道：“你若实在想学，我教你便是。”
凤兮抬头，终于复又扬起了笑：“你答应了啊，可不许反悔了哦。”
莲华扬了扬唇，轻声应了一声：“嗯。”
凤兮说做便做，到了晚膳时间，便缠着莲华教她。
莲华纵然有千般不愿，但话既已出口便无收回来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教。
一顿简单的晚膳从日落一直折腾到第二天的鸡鸣。当迎着第二日的初阳，凤兮端着昨日的晚膳摆放到桌上之时。
莲华觉得之前杞人忧天了。
先不说将来不知名的那位，能不能等到她做的菜，就算等到了，凭着桌上这些足以要命的水平，他能否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他同时感到匪夷所思。
明明看着她按照自己教的一步步来的，怎还能做成这样？这水平简直和之前一模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凤兮夹了片蘑菇放到莲华面前的食碟里，满含期待的道：“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莲华盯着那颜色诡异的看不出一点蘑菇样的蘑菇片，迟疑了须臾，抬箸筷夹起放入了口中。
又咸又苦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腥臭味，莲华忍着想吐出来的念头，连咀嚼都不敢，直接咽了下去。
而后不着痕迹的抿了口提前备好的莲香露。
凤兮紧张又期待的急问：“怎样？还可以吗？”
莲华望着那双晶亮的眸子，不忍打击她，平生第一次违背良心扯了谎，道：“还不错。”
闻言，凤兮的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她一边兴高采烈的忙活着给他布菜，一边乐呵呵的道：“我就说我没那么差的吧，来！不错的话就多吃一点，这桌子才今天都是给你做的！”
莲华：“。。。。。。”
“吃啊。”凤兮瞧见他愣着，便将箸筷塞到他手中，催促道：“快吃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被迫拿起箸筷的莲华无语凝噎。
果然不该打诳语的，看，报应来了吧。
顿了会儿，在凤兮殷切的目光下，莲华硬着头皮夹起了那根不知是啥的菜，塞进了口中，一边艰难的吞咽，一边又积极乐观的心想：这世上能吃到凤兮亲手做的菜的人只有自己，旁人无福消受。
一顿饭不知该成为晚膳还是早膳的饭吃完，凤兮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洗碗去了。
莲华本来想把这活揽过来的，但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吃下的东西此时正在他五脏庙与肠腹之中翻江倒海的逞威风，他勉强撑着凤兮收拾完碗筷离开，便再也承受不住的捏了遁地诀，光速的跑到外面尽情畅快的吐了起来。
这一桌菜，整整折腾了莲华一整天，直至连胆汁都呕不出来的时候方才停止。
莲华扶着树干撑起身子，面色苍白脆弱。
忽然，一只濡湿的帕子递送至他眼前。莲华抬起头，正瞧见凤兮咬着唇神色难过望着他。
莲华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污渍，笑道：“无事，许是莲香露与菜品犯冲，才一时有些不适罢了。”
凤兮没有说话，上前一步来搀扶住他的胳膊，扶着他朝小院走去，好一会儿，才道：“下次不好吃就直接吐出来，不要勉强自己，我不会介意的。”
莲华顿住脚。
凤兮看着他又道：“是我的错，下次再给你吃任何东西之前，我会先自己尝尝，不会再贸然塞给你了。”
莲华叹了口气，道：“不是你的错，我也真的无事。”顿了顿，他又露出些笑意来，道：“不过呢，如此也挺好的。”
都吐成这副惨样了还说好？凤兮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
莲华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轻笑：“起码，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吃了你做的菜还能活着。”
乍一听来又是句贬损的话，但不知为何，凤兮却从中品磨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柔情缱绻的意味来。
我是那个唯一一个能吃到你做的菜的有福之人。他好似对她如此说道。
又在自作多情胡思乱想了不是？另一个凤兮站在一旁正经且严肃的点着她的头教训。
他才碎了一本美男图鉴而已你就以为人家对你芳心暗许春心大动了？想什么呢！
这朵冰莲花要是只亲一亲就能拿下，她早摁着亲脱皮了他。
不要多想，人家就单纯的损你而已。
一通自省让凤兮清醒了很多，胸腔里那颗乱跳的心脏也安静平稳了下来。
凤兮抽回手重新搀扶住他，凉凉道：“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你，吃了我亲手做的东西还活着。”
莲华：“。。。。。。”
不对，不是，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手掌盖住她的手，莲华解释道：“不，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旁人的耐受能力不及我，吃了你做的东西会支撑不住。”
凤兮：“。。。。。。”
“不不不，也不是。。。。”瞧着凤兮难看的脸色，莲华有些焦急的道：“你做的东西要人命。”
凤兮：“。。。。。。。。。。。”
越急越乱越描越黑说的就是眼下莲华这种状况。瞧着凤兮黑压压的脸，莲华张了张嘴：“我。。。。。”
凤兮一把捂住他的嘴，防止从中蹦出更加让自己吐血的话来，她朝莲华露了一个温风和煦的笑。
“现在我相信你没事了，慢慢走不要着急，我先回去了。”
话落，她松开莲华，转身朝小院走去，步伐气势磅礴，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模样。
莲华望着她的背影，懊恼的捶了下身旁的树。
第二日一早，凤兮又来到莲华房前，没等到她敲门，莲华便自己出来了。
凤兮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气色不错，看来昨日那顿菜的不良影响已经彻底消除了。
莲华看着她，略带紧张的抿了下唇：“凤兮，昨日我。。。。。”
凤兮抬手打住他的话，道：“走吧。”
“去哪儿？”莲华微怔了下，问道。
凤兮道：“去少华山采萆荔草呀。”
是了，他怎忘了，凤兮要急着采完萆荔草后回九重天，去相看那画册上的那些男子。
莲华淡下神色，道：“好。”
一路无话，两人到了少华山底。如同上次那样，凤兮等在河的另一岸，莲华独自泅渡过去，攀爬上少华山上，采摘萆荔草。
前面还比较顺利，但当莲华接近萆荔草时，惊动了赤鷩鸟。莲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没有躲掉赤鷩鸟的攻击，被烈火喷了个正着，紧接着从陡峭的山壁上一路摔滚下去。
凤兮大吃了一惊，忙飞身去救。在半山腰处成功将他救回。
回到河的另一岸，凤兮将莲华放在地上，便一把撕开他被赤鷩鸟的火烧毁的半幅衣袖。
从手掌掌心一直蔓延至臂肩处，整个左臂都布满了焦黑糜烂的灼伤。
凤兮抿紧了唇，视线又扫向他身上的其他地方。
月白的衣衫已被锋利的山石划割的斑驳破烂，有些地方被划开了大口子，鲜血淋漓，染的到处都是。
凤兮冷着脸看向莲华：“到底怎么回事？”
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躲不过赤鷩鸟的攻击，更不可能摔落受这一身的伤！
莲华拢了拢被撕裂的衣袖，浑不在意的回道：“没什么，就一个不小心而已，伤的不重。”他回头看了眼对面的少华山，续道：“萆荔草已经被赤鷩鸟焚毁了，留这儿也无用，回去吧。”
说完，率先迈步离开。
瞧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凤兮气的心头火烧的更旺了，可她不舍得对莲华发火，只得站在原地，对着空气面容狰狞的咬牙切齿泄愤。
两人前后脚的回到小院。凤兮推开柴门，正遇见莲华单手负在身后从里面出来。
他身上又换了一件新的月白衣衫，但也只是换了衣裳，伤口压根就没处理，以至于新的衣衫上又洇出殷红的血痕。
莲华看见她便道：“回来的正好，走吧，我们启程回九重天。”
凤兮蹙眉：“你的伤。。。。。”
莲华打断她，道：“回莲境休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了。走吧，不要耽误了你的事儿。”
原本还怀疑为了不让她相看那些男子，莲华心生醋意，故意使了出苦肉计，让自己受伤坠落，以拖延她回九重天的行程。
但眼下看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凤兮内心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扯住莲华的袖角，道：“不急，等你养好伤再走吧。”顿了下，她拉着莲华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将他往院里带。
“和我去处理下伤口。”
唇角方翘起，就又被他扯下。莲华抿紧唇，顿了下才转过身去，跟着凤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凤兮去准备热水，回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莲华，已经自动自觉的除去了上身的衣裳。
凤兮挑了下眉，心道这次他倒是挺配合的还，不用她再想法子哄了。
将热水放到他身旁的桌子上，凤兮又拿来几瓶伤药和洁白的纱布放到旁边。而后将一方新的帕子浸入水中，打湿捞起拧干。开始小心翼翼的给他清理伤口。
先清理的是被烧灼的左臂。凤兮偎近那条伤臂，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处，一边轻轻的吹气。
灼痛的伤处被微热的气息一拂，竟然像好了一般，一点儿感觉不到疼了。
莲华微垂下眼眸，一眨不眨的凝着凤兮。
从前总是有人说他长得极好，容貌俊美无匹，乃六界第一绝色。可他自己却从未觉得。
一方面觉得那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另一方面则是在他的眼中，美丑仅仅只是个词汇。
管你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抑或獐头鼠目貌似无盐，入目皆是黯淡无色，平庸的毫不起眼。
他辨不出美与丑，也毫无兴趣了解探究。
然而在眼下，那微敛着如羽扇般的长睫，挺翘精致的鼻，娇嫩如花的嫣唇以及吹弹可破散发着莹润光彩的皮肤，都极俱诱惑力，引着他想要触摸，想要亲近。
原来，这就是美吗？莲华凝着她的脸，心里如是想着。
凤兮转身重新浸湿帕子，一抬头，就见莲华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凤兮一脸莫名。
“我弄疼你了吗？”凤兮一边猜度着自己的手劲一边问道。
莲华猛然回过神来：“嗯？”
他声音低哑，疑问的声调不甚清楚。凤兮听在耳中，以为他应和了她的话。便略带歉疚的道：“那等下我轻点。”
再清理时，她更小心翼翼了，活像他是个纸糊似的。
等清理干净整个手臂上的伤口，她已累的满头大汗。
莲华化出自己的手帕，动作自然的替她擦去头上沁出的汗珠。
凤兮愣了一下，随即心下了然，他在投桃报李。
一边直起酸疼僵直的背脊，一边从他手中拿过帕子擦干净汗珠，道：“谢啦。”
莲华抿了下唇，没有言语。
清理完伤口，凤兮开始给他敷药。
赤鷩鸟喷的火虽没法与她的凤凰真火相提并论，但它却有一个比较棘手的地方，那就是，赤鷩鸟的火里带着毒。
毒不难解，棘手的是解毒的方子不好配制，里面诸多草药生长的环境极其诡秘，很难短时间内找齐。
凤兮只能用自己的血混合着解凤凰真火的伤药一起，先给他敷上试试看。
莲华侧首望着她凝重而专注的神色，轻声道：“对不住。”
凤兮抬头看向他。
莲华续道：“耽误了你的行程。”
“没事儿。”凤兮道，低下头继续敷药，续道：“反正他们就在那里又不会跑的，早一点迟一点又有何妨呢？”
是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她与他们始终会见。莲华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抹苦涩。
就算卑鄙的使了这一出苦肉计，只能换得她须臾片刻的停留。
她终究会回到九重天，与那些男子见面，与她命定的那个人相遇。
而后她会彻底的离开他，奔向另一人的怀抱。
莲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留住她。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剜了那块情根就好了。莲华想。
一直以来他都无比的后悔曾经做过的那些伤害她的事。但对于那颗情根，莲华只后悔采取的手段太过激烈残忍，他该用一个温和不伤害她的方式剜除她对自己生出的那颗情根。
他从未对那块被剜除的情根心生遗憾后悔过，他固执的认为没有那块多余的情根，对凤兮、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
可是今日，他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