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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焚日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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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之事比较紧急，凤兮打算尽快出发。
翌日一早从三十三外天上下来就径直去了莲境。莲华还在闭关，凤兮就把玄黄心石放在了省思洞外的石墩子上，心石下压着她给莲华留的字条，言明自己的去向以及预计的归期。一切妥当，又坐在洞外陪了莲华一会儿，才起身去了九重天。
莲华不去，嬛萝的算盘落了空，也不知崇渊用了何种法子，逼得她跟着自己这个情敌历练。
瞧着沉玉与嬛萝两张憋屈又郁闷的模样，凤兮的心情还是比较畅快的。
三人一路北行，到了北冥已是五日之后。甫一落地驻地神官便赶来迎接。
一路几乎都是日夜兼程，两个身娇肉贵的人早就忍受不了了，迫切的想要回到神官驻地，好好的沐浴梳洗一番，然后再睡个美美的觉。
然而，凤兮却偏偏不如他们的意，仔细询问了驻地神官有关作乱之妖的情况后，她便带着他们去了此妖经常出没的地方。
沉玉与嬛萝对此敢怒不敢言。同行一路，他们早就见识到了这位凤兮上神的厉害。
凤兮让他们按照自己所学之法，寻找那妖的踪迹，她自己则在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悠悠的瞧着他们，神情很是气定神闲。
此时天色渐暗，北冥之地特有的寒气便随之冒了出来。
忽然一抹红通通的影子速度极快的从另一边窜了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近在了眼前。伴随它一同过来的，还有一股骇人的灼热焦躁之气。
沉玉与嬛萝愣在原地。
凤兮啧了一声扬声道：“两位等什么呢？捉住它你们就可以回九重天了。”
沉玉首先反应过来，祭出自己的法器，飞身掠在那妖的前头，截住它的去路。
那妖脚下不停，对着沉玉先是扔了个火球过去，沉玉闪身躲避开来。那妖便从他的身边窜了过去，紧接着就消失在了北冥的暮色里。
凤兮从石头上站起来，走到两人的跟前，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她看看沉玉，又看看嬛萝。
“来之前，本座记得两位都带了不少法器的，光妃鸾天后塞给嬛萝公主你的，就足足有一车。。。。。那么多法器傍身，你们怕它作甚？”
嬛萝又是未语泪先流，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我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丑陋狰狞的怪物。”
沉玉瞧着她，边柔声安慰她边对凤兮道：“那妖实力一看就在我们之上，我们怎打得过它，贸然冲上前去不就是送死吗？”
“修为不及，就拿法器打它啊，那一车的法器光是砸，本座相信也能将那妖活活砸死的。”顿了顿，凤兮又道：“还有，有本座在，怎会让你们有死呢？当然，受点伤什么是不可避免的。”
嬛萝一听要受伤，便哭的更厉害了。
凤兮实在被她哭的心烦，想着今日那妖不会再出现了，便揉着发痛的额角，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一早继续。”
一直等着她这句话的沉玉闻言，拉着嬛萝飞快离去。
凤兮也御起神力，正欲离开之时，她似有所感的望了眼不远处黑黢黢的山石。
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
可山石那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凤兮顿了下，而后御起神力离开了，但方向却不是神官的官邸。
北冥之地自古酷寒，但有一处却是终年燃着灼烈的赤炎，那个地方名曰焚日渊，顾名思义，那里是个连烈日都能被焚毁的地方。但在那万丈烈火的深渊之下，却结着可以凝聚衍生残魂的凝生魂珠。
凝魂珠，是凤兮答应崇渊来北冥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白泽的魂魄已只余一缕，她需要借助凝魂珠的力量，来在仅有的魂魄上衍生并凝结出白泽完整的魂魄来。
站在燃烧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烈火之渊边上，纵使身为天生的火凤，凤兮也感到了难忍的灼痛。
她忽然想到，莲华曾有的那颗凝魂珠。
他取凝魂珠为何，只需稍微思索下便可知晓。
莲华与她不同。他修习的是水系术法，对火的忍耐度远远要低于火系术法的修炼者。
难以想象当年为了得到那颗珠子，莲华是怎么穿过火海，熬过连她都难以忍受的灼痛的。
凤兮不敢想，一想就心痛，一痛就忍不住想撂挑子，想不顾一切的奔回他的身边。
抹了把被眼泪糊了视线的双眼，凤兮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赤红的火苗近在眼前，忽然一股极强力道箍住她的腰身，凤兮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瞬已落入充斥着莲香气息的怀抱。
凤兮震惊异常的抬眼，莲华那张含怒的脸便映入了眼帘之中。
“你怎么来了？！”凤兮惊喜的喊道。
莲华抱着她旋身回到崖边，将她放下，而后退开两步，双手抱胸眼神冷冷的瞧着她，一言不发。
凤兮被他看的心虚，耍赖似得又缠抱住他的腰身。
“我好想你啊，快，让我抱抱。”
莲华推着她的脑袋，将她推离自己一尺之距，冷声道：“想我？想我你就来北冥跳焚日渊？”
“你不要生气嘛。”凤兮拉下摁在自己脑门前的手，抱在怀中撒娇：“我可以解释的。”
莲华不为所动的抽回手，冷声道：“好，你解释。”
“解释起来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想试试这里的火与我的凤凰真火比起来，那个更烫人一点。”凤兮一脸心诚意恳的解释道。
莲华：“。。。。。。。”
莲华无语凝噎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凤兮连忙从背后抱住他，莲华气怒的沉声：“松手！”
“不松，松了手你就走了，我才刚见到你，还没抱够了怎么能让你走呢。”凤兮下了死力气拖住他。
“松开！别逼我对你用束神咒。”莲华咬牙道。
看来真的是被她气狠了。凤兮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转而扯住他的袖口，生怕他走似的急道：“我松手了，你别气别气了好不好？我心疼的慌。我、我我跳焚日渊纯粹是好奇！我就想看看这地下有什么东西，能支持它燃了这么多年。。。。。。莲华，好莲华，我知道错了，你别气好不好？好不好？”
长袖被她紧紧抓在手里晃悠，莲华看着凤兮满脸祈求讨好的模样，顿住了，眸底闪过一抹隐痛。
静了一会儿，他忽而笑了下，握住凤兮的手，将她拉到焚日渊的边缘。
“我来告诉你，这底下有什么。”
“自此处往下约两千丈，烈火炙燃，火焰的颜色由最上赤红到黄白到靛青再到两千丈处的浓紫色，灼热感也是根据颜色逐层叠加，到了浓紫时，纵使你有再强的神力傍身，也很难维持住肉身与魂魄不被吞噬，那种感觉。。。”莲华顿了下，轻声道：“很疼。”
凤兮的心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她手反握住他的道：“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莲华不动，继续道：“再往下三千丈，是流炎，如水般流动的火焰，较上层火焰更加炽烈，由此往下再过两千五百丈，是熔浆层，在熔浆层里，有你寻的东西。”
凤兮僵顿住。
莲华回望她，神色淡淡，眸子却氤氲着伤色：“凤兮，你要为谁跳下这万丈烈火的焚日渊？你想用凝魂珠换谁回来？”
在魂飞魄散的那么多故人里，哪一个才是你不惜承受着那剜心剔骨的痛苦，也要换他回来的？
是与你趣味相投的飞龙湫燃，还是与你相杀相惜的魔族重匀，抑或是你宠爱过的哪一位貌美的男子？
莲华猜不出，她那般美好，身旁总围着许多人，他们和他一样，都想要得到她的心。
触及他的眸光，凤兮心疼的无以复加，她紧紧抓住莲华的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莲华不语。
凤兮咬了下唇，顿了顿道：“有件事我说了，你要保证不生我的气，要是实在生气，你、你就冷落我两日，行不行？”
莲华道：“好。”
凤兮叹了口气，道：“进焚日渊的确是想拿凝魂珠，我想用它来凝结出白泽的魂魄来。但！”顿了下，凤兮指天起誓郑重道：“我做此事绝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心思，纯粹是觉得欠了他一点人情，想还了他而后老死不相往来的。这一点，我绝没有欺瞒你。”
又顿了下，凤兮拿着莲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深情款款的表忠心：“这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这一点，也绝没有欺瞒你。”
闻言，莲华纷杂的思绪平复了下来，但心情依旧很低沉。
“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莲华低声道。
凤兮心头一跳，装作一脸莫名的反问道：“记起什么？”顿了下，像是恍悟般：“哦，你说白泽啊，也不算是我自己想起来的吧，毕竟我只记得他救我之时的零星片段，很大一部分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莲华眸光微沉：“谁告诉你的。”
凤兮道：“魔域的尊主紫苏。还记得之前咱们在人界喝酒吗？就是在一个湖里的画舫上喝酒赏月的那次。你喝醉之后，我独自赏月，然后紫苏不知怎么找来了。
他告诉我说，我与白泽之间的事，说他为了救我牺牲了很多，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和他一起，收集白泽的魂魄，然后等到一年之后鬼界的浮屠往生道开启，就将他送入轮回，令他获得新生。走之前，他还将附有白泽残魂的桃枝扔给了我。”
原来，这便是那株桃花的真相。
指尖陷入掌肉之中，心弦绷紧，莲华听到自己又问：“他有告诉你，那时你发生了何事吗？”
凤兮回道：“说是说了，但他那张嘴吐出的话，怎可全信？就是白泽之事，他亦添油加醋了不少。要不是我特意去九重天的重刑司查阅了相关档案，就被他骗了去，真以为自己是逆天重生的呢。”
莲华提着的心缓缓放下。当年千日山之事发生后，紫极帝君为安抚自己，下令六界封口，不准提及那日所发生之事。后来他给凤兮施了极天之术之后，为防止类似今日之事发生，他改了所有涉及到凤兮过往的记载。
“既然知道他的话不可信，为何还要执意来此寻凝魂珠？”莲华问道。
凤兮叹气：“白泽固然可恨，但终究他救过我的。我欠了他的因，就理当还他的果。还了，便可与他两不相欠了。”
莲华抿了下唇，静了会儿，道：“你查阅了重刑司的档案，应是知晓，当年他就是死在我的剑下的。你怪我吗？”
“怪你作甚？”凤兮挑眉：“是他自己犯下的重罪，理当被处以极刑，你不过是按律处置，何错之有呢。”顿了顿，她撅起嘴，一副气闷的模样：“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是非不分啊。”
莲华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没，就是担心我的不近人情，会让你不开心。我错了。”
“我原谅你了。”凤兮气量宏大的道，顿了下又赶紧续道：“那关于我瞒你白泽的事，你也不能生气，也得原谅我。”
莲华笑笑点了下头。顿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窜着熊熊烈火的焚日渊，道：“这个因果，你非还不可吗？”
凤兮默了下，点点头：“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欠别人的。”
“那如果我说，当年白泽其实不是救你而是害你呢？”莲华道
凤兮愣了一下。
莲华接着续道：“关于此事其实我也算是知情人。当年。。。。。。。”
此事起因与责任全在于他，然而眼下要亲口向她坦诚这一切，他却说不出口。
恐慌、胆小、懦弱、自私、无耻。。。。。这些难看贬义的词汇，莲华一个一个往自己的身上砸。
“当年天地火种的千日山崩塌，本来应该是由我来将其修复的，但那时我修为不够，所负神力不足以补山，我只能用自己去填。正当我将要散尽神力以身补山之时，你挺身而出，替我修补好了千日山崩毁的山体。但你却因神力枯竭而燃起了涅槃之火。
我没能在你涅槃之时将你护住，以至于损伤了魂体。白泽痴恋于你，见你如此，趁我一时不察，他便将你从我手中抢夺走了。”
他虽将那两件事移花接木拼接在了一起，借以略去于己不利的部分，但有关于白泽的，他并没有扭曲事实。
直至今日，回忆起白泽从他手中抢走凤兮魂魄的那一瞬，他仍是心有余悸同时恨意难消。他恨白泽，而更恨的是他自己。
凤兮将双手覆在他攥成拳的双手上。
莲华看了看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停了一会儿，接着续道：“他为了让你早日恢复过来，不惜猎杀上千名一品神者，抽取了他们的魂魄，试图以修魂补魄的禁术来修补你残损的魂魄。
但禁术之所以成为禁术，自是因它百害而无一利才被禁止。修魂补魄之术不但损德破坏修行，且更重要的是，受术之人需和被注入神识的一品仙者的魂魄不断厮杀，日日都饱受着魂魄撕裂之苦，只要稍一松懈，轻则被那些魂魄夺取神识，成为走尸傀儡，重则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用如此阴损狠厉的方式，他怎能算的上是救你呢，这分明就是在害你！”
“如此，你还是觉得欠了他的吗？”莲华问道。
凤兮没有立刻回答，她垂眸瞧着莲华的手，静了半晌，抬起头来答非所问的道：“你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莲华不料她有此一问，愣了下。
凤兮继续追问道：“是因为我救了你你才喜欢上我的吗？因为愧疚或是感激？”
明明起初就是因为愧疚才想要回她以同等的爱意的，可眼下被她一言点破之时，他却没由来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委屈的情绪。
“我不知自己是何时对你动了心，但回过神之时，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或许是在那时，又或许是在更早之前。至于因为什么喜欢上你，”莲华顿了下，苦涩的牵了牵唇角：“我也说不清。但若仅仅因为愧疚或者感激，我何必用感情。”
是啊，明明数千年前，就已经明了了在感情这件事上，抱着愧疚之心是无法与她走到最后的。
那么，眼下他为何又要费尽心机的要与她在一起呢。
为何用尽手段也要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呢？
为何那般在意她还爱不爱自己呢？
莲华暗问着自己，心头的积尘渐渐拂散，答案在尘灰之下散发出隐隐的光芒。
呼之欲出。
“那倒也是。”凤兮笑了下。顿了顿，她叹道：“原来，你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我了啊。”
忽然她福至心灵瞧着莲华，道：“所以，我宫里的那潭溟水，是你特意为我所建的吧？”
莲华抿起薄唇，点了点头。
“那栖梧神宫呢？”凤兮眼眸发着光，紧迫盯着莲华追问。
莲华被她看的微微尴尬，静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
凤兮激动的扑上去一把抱住莲华：“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很爱我的了。谢谢你为我建造的栖梧神宫，我很喜欢。”
莲华反手回抱住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凤兮嗯了一声笑着在莲华的脸上亲了几口。
“这下，我不担心你会被嬛萝那个小丫头给勾走了。”从莲华身上跳下来，凤兮牵着他的手往回走：“走吧，回去让嬛萝好好看看，也好让她对你死心。”
莲华哭笑不得，被她牵着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她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从方才开始，他的情绪便一直被她牵着走，险些让她蒙混过去。
莲华抿起唇角，停下脚步，将凤兮拉回来面前，认真的看着她：“白泽之事，让我帮你。”
她不正面回答，转移话题，就说明了她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凤兮是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他拦住了这次，拦不住下一次。与其提心吊胆不知她何时再背着自己跳下焚日渊，不如他主动助她达成所愿。
凤兮想也不想就拒绝，情绪反应激烈：“不行！此事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甚干系！”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再跳一次焚日渊，她会疯的。
莲华闻言扯了扯唇，道：“怎么没有干系呢。你是我心爱之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莲华顿了顿，续道：“我去过一次，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拿到凝魂珠。所以，我去最合适不过了。”
“那也不行！”知道自己失言了凤兮禁不住的懊恼，心情差到了极点。
“我是不可能让你替我下去的，你要是插手，我会很生气，生气到与你一拍两散！”
话音甫落，莲华的脸色便微微发白。
凤兮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不会乱说话！让你伤他的心！
边劈头盖脸的骂自己，边上前抱住他软下语气：“莲华我、我乱说的，你别生气，我、我是心疼。。。。。你是我的心头肉啊，让你替我去拿，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我痛快点。一想到，你曾为了我跳下这焚日渊，我都快心疼死了，怎可能再让你去受那烈火灼烧的痛。。。。”
“你不用道歉，我都明白。”莲华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凤兮更加拥紧了他：“我不拿凝魂珠了，此事就此作罢，咱们谁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莲华默了默，点头：“好。”
身后焚日渊明亮的火光投映出两人交叠的剪影，紧紧相拥着的两人，目光俱是不着痕迹的扫过了那熊熊燃烧的深渊。
不远处的枯死木桩之后，一道黑影悄悄冒出头看了看两人，而后又悄无声息的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