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某只苹果 ...
-
和期待路过小花坛时，能从一丛丛紫茉莉里面剥出地雷形的种子一样，林稚年开始期待每天上学。
只是清晨的林稚年看纪夏时将今天的课表一字字抄在黑板边上，发觉数学课不是第一节，很可耻地松了口气。
君锐已经先到了，等林稚年如往常一般放下书包，君锐递给他一颗苹果。
阳光从窗外泼洒进来，映透人指尖一点浅红色，伴着的是鼻端嗅到的甜意清香。这种品相的苹果，林稚年平日里都不太舍得买。
“嗯？”林稚年有些警惕。
“给，有助于你伤口愈合。”君锐开始了胡说八道模式。
“谢谢。”林稚年真诚地望着他的眼睛道了谢，手上没有丝毫接下的意思。
“你知道吗？为了买这颗苹果送给我亲爱的同桌。我天还没亮就挎着竹篮跑到了离家三公里的集市，排到现在才得了这最漂亮的一个。”君锐锲而不舍。
“你……”不想再看他声情并茂的演出，林稚年接过了苹果。
“不吃么？它为你存在，如果不能被你吃到，它就会伤心而死。”君锐的话是满含期待，实际上手上还在奋笔疾书他的作业。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白雪公主她后妈，前脚还对小白雪呼来喝去，现在又送苹果，自己都感觉这苹果没毒说不过去。
林稚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知被什么驱使，真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很普通的脆甜，带着一点点酸。
君锐等了等他，看见他在苹果上盖了个牙印就放在一边。随即竟再没有后续了，一脸期待盯着他。
君锐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可能是因为自己人好。那天的话，他到今天也没问，只等着林稚年自己说，感觉自己磨蹭的不像话了。
而君锐的苹果才真正是让林稚年摸不着头脑。苹果咬在口里酸酸甜甜的，像在收买林稚年，请他在心里偷偷说服自己。需要和君锐道个歉么，这个歉该从哪儿道起呢。
林稚年想不出，可自己吃了他的苹果，总要帮他做点儿什么，比如抄笔记，虽然君锐大部分科目根本也不记笔记，记笔记也与他不是同一种模式。
他纠结着，直到两节课上完。
身边的人完全察觉不到林稚年混乱的心情，完成了送苹果的业绩后，自顾自做着事情。
“今天还是我送数学作业吧，拿来。”女孩声音轻快。
今天暂管收数学的是周岩，他高高兴兴把作业本往纪夏时桌上一放，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什么看啊。”纪夏时瞧他不走。
“看你头上的神圣光环。”
“吃你的糖吧。”纪夏时瘪着嘴目送周岩高兴回座位，正跟君锐对视上。她才不想再去送数学呢，可是今天有重要的任务。
“三楼左手边第一间数学办公室，要不你先自己上去。”纪夏时今天的任务是帮助君锐，可一想到昨天做错了数学卷挨了两句批评，都想反悔了。
但凡你不是个自认完美无瑕的学生，那恭喜你，进入老师办公室就像进入了“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只要一进门，你就会触发老师们的纠正几机制。每个老师碰到你都有可能说出你的问题，偶尔是和其他老师探讨，偶尔是单独评价。
她抱着沉甸甸的作业，先在君锐桌上放了一下，等待君锐一起出发。
“需要我去给你送么？”林稚年问。
说着他站了起来，以为这会是君锐为自己找的差事。
纪夏时连忙又把练习册抱回怀里了，“绝对不行！”
面对林稚年询问的目光，纪夏时和君锐两个人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迷。
“你想去？”君锐问他。
林稚年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想，但如果你想，做一下也没关系。”
君锐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傻了吗你。”
君锐回身看看纪夏时，“你的好闺蜜徐鲤小姐，不想知道江峤这个周末的行程了？”
“送，我这就送。我真的太喜欢送作业了，什么都不为主要就是为班集体做贡献。”纪夏时一副咸鱼相，说着充满干劲的话。她是不知道那位银丝眼镜的扑克脸怎么就让徐鲤天天念叨，但除了有个做红娘的愿望，她主要还是想耳朵清净一些。
“抱着它等连城给你暗号吧。”君锐凑过去轻声说。
“没问题，我做事你放心。”纪夏时皮了一句，但没有立刻上楼。反倒是君锐先出去了。
林稚年茫然看他们悄悄话，他能和君锐莫名其妙和好已经很幸运了，并不奢望能像他跟其他朋友那么亲近。
数学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问您一道题。”
君锐拿了本练习册，来到数学老师跟前。
“嗯。做奥赛题呢，挺好。”
章老师打量着君锐，难得这孩子这么乖来问题。
君锐连忙点头，屋里大部分办公桌收拾得井井有条。不过数学资料跟跟学生作业很多，堆在一起还是显得很拥挤。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猜测月考题有可能出现的位置。
“过来，我给你讲讲。”数学老师接过题目，自己先算了一遍。
君锐目光仍然留在桌面，他见过数学老师以前自己出题，他不太爱用电脑，有手写也有补丁似的拼贴，大致能猜出预备月考题的样子。他观察了半天，上面几层书本都不像夹了卷子，底下抽屉里有可能吗。
“是不是和这道题一样呢？”君锐随手指了指练习册上最小的一行字。
数学老师眯了眯眼睛，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小巧的眼镜盒，翻出折叠老花镜来。
第一层的抽屉里有些本子和试卷草稿纸，都摞在一起。看来不亲自翻是没有办法了，君锐瞥了眼门口放风的连城，朝他点点头。
章老师没有抬头关注君锐，他正演算呢，只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惊呼，“章老师，您的花不好了！”
“等一下，我先去看看。”数学老师放下笔和纸，急急朝门外走去。
没多久。外面传来章老师高声的怒骂，喧哗声随之越来越远。
君锐连忙将桌上各班作业都拨开，在旧演草纸跟零星几张卷子里翻了起来。完全没有找到，他不用顾忌还原，找起来速度翻倍。可几乎把整张桌面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
君锐看了看门外，没听到有人来。他低头打开柜子，里面都是些鞋子水杯奖品之类的东西，码放的整整齐齐似乎很久都没有动过了，失望地关上柜门。
旁边几个小抽屉里，是没收的手机小说甚至还有年代久远的卡通风宠物机，就是没见着试题的影子。君锐心有些烦，望向门口，数学组的其他老师应该也快来了。
他关上让他一无所获的放老花镜的那只抽屉，怀着期待拉开另一只抽屉。里面蓝色的演算本充满年代感，君锐翻了翻，并没有看见什么纸张。他不死心把里面的数学书拿出来从头拨到尾，一张沾着钢笔水渍的纸露出一角。君锐抽出来，上面的题目用了最近新学的知识点，前头被错乱的编号标满了。君锐合上抽屉，露出了胜利的笑。
“老师！您别生气，这偷花贼真是太过分了。”走廊里连城的声音愈来愈近。
见办公室里的君锐还没动静，纪夏时匆忙抢在章老师的脚步前，抱着一摞作业跑过来。
“老师，我来送作业。”
纪夏时怀里有本子跟练习册两种作业，高高叠起来，脸都快藏进作业后看不见了，数学老师只得让她先进门。
就在数学老师眼皮底下，纪夏时左脚被右脚一绊，将一整摞作业在办公桌上砸成了一摊。
“现在的小孩真是过分，不知轻重。”数学老师得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仍是在跟连城说话，“乱用心思！幸好找到了，行了，回去吧。”
君锐不知道连城用的什么方法，数学老师边说还边笑上了，充满时光痕迹的脸美滋滋的。手里多了个小花盆，花枝上还挂了个牌子。他看到纪夏时扑倒在桌子前都没太生气，不过埋怨了句，“怎么你也冒冒失失的。”
纪夏时连忙将乱得像被轰炸过的桌面摆好，散乱的卷子和演草纸也收成一摞。
她收拾东西的能力还不如君锐，但君锐没时间顾她。他将书捡起来递给数学老师，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个很简单嘛，是不是想复杂了。来看看这里。”数学老师放下他亲爱的花盆，为他讲解起来。
君锐在桌面下悄悄递给纪夏时那张手贴题目的纸，纪夏时则将它放在一摞卷子最上面，又把数学老师今天要批改的作业摞在顶上，最后把其他纸与本子推到桌角，完美整理。
君锐探头去看询问数学老师得那道题，一边发出受到点拨恍然大悟的感叹，“谢谢老师。”
“嗯，还有吗？”数学老师问。
“暂时没有了。”
“去吧。平时上课认真点儿。”
君锐出来的时候，纪夏时跟连城等在外面。
“好了吗？”连城问。
君锐点点头。
他们一路沿楼梯下去，走廊时君锐就见窗台边满地是土，楼梯上居然断断续续还沾了一些。
“你怎么拖延的？”他好奇问连城。
他本来只是要连城随便争取一会儿，没想到争取了这么久。
见证了全过程的纪夏时，绘声绘色讲述了连城刚才的操作。张老师最心爱的那盆养君子兰在走廊里，数学办公室得正对面。连城先把君子兰刨出来拎下楼，再跑上来叫他，等张老师跟着“犯罪痕迹”一路走到楼下，发现君子兰被种在了比塑料花盆更配的陶瓷花盆里，还附带一小盆三角梅，上面用卡片写着老师辛苦了。
君锐朝连城比了个拇指，有点儿好奇在那五分钟里数学老师脸上的表情变化。
“你刚才不是该在上一层的楼梯口守着么，什么时候偷偷下楼了？”君锐奇怪道。
“No。”纪夏时拿出手机晃了晃，“连大导演，自导自演自偷。群里都传开了，大家还挺感动的，合计着学了这手法偷英语老师高跟鞋在楼下送花呢。”
君锐想想那画面，忍不住笑。
“行了，都有功。等结束了论功行赏。”
走到班级门口，君锐又一次叫住纪夏时，“来，小纪，再找你帮个忙。”
“诶，君书记，有什么指示啊？”纪夏时凑过来，听他的悄悄话。
·+·+·
既然是被误会，林稚年认为自己仍应该去找数学老师说清楚。
说不清的话，真诚点道歉就是了。他怎样都没关系，只怕数学老师厌恶他。
可君锐去问题，其他同学也差不多是有数学问题想问，他现在为这种事去了大概只会更惹人心烦。
林稚年只能放在心里揣着，显得心事许多。更何况他真的对老师充满恐惧，本能想要拖延下去。
下午最长的那个课间去找数学老师好了，他计划着。
当你特别不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件事很快就会跳到你面前，百试百灵。下午第三节课上完，最长的十五分钟课间就到了，林稚年飞快出了教室，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数学老师踢着皮鞋匆匆下楼去。
他犹豫一下，默默跟上去。他这么急做什么去呢？
林稚年开始有一丁点好奇。他其实不愿意去探寻别人的故事，但和数学老师糟糕的关系令他不得不尽量把握机会。
包也没背，他看着不像下班。
林稚年瞧见数学老师往操场走去，连忙也混在人群里，慢慢摸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某只苹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