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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它碎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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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君锐说作文进复赛会有傅老师的奖励,小学毕业后就没有过的热情又出现了,原本傅老师提也没提的奖励也只好出现。
傅雪就知道君锐早晚要报他推荐领操员的仇,哪怕君锐自己已经将那件差事处理掉了。他让给了五班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生,至少傅老师远远看上去,那孩子跟君锐方方面面都差不多。除了自愿领操这一点。
一个人的时候过分努力显得不合群,但一群人一起努力,落下的就是个别人。午休时分,居然有同学交流起如何写出完美作文,像回到了留作文作业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的小时候。这次唯有君锐选了一篇以前写的小文章,自己安下心来准备竞赛。
去比赛的路上,大巴车开过一段山路,他当时在想能不能下车捡点儿叶子。瞧着挺漂亮,林稚年好像喜欢。
可惜那片景色在君锐眼前匆匆掠过,当车再次停住时已经换了一片风光。
有几片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叶子,草莓红色混着淡橙,像拓下了天边的云霞。被君锐恰巧发现,捡进了口袋。
君锐都想好到学校在林稚年面前拿出来,看他欣喜的表情了。
结果下午,君锐贴着冰袋歪在沙发上,不小心蹂碎的叶子全躺在茶几上,被江峤收拾进了垃圾桶。
君锐接过江峤递来的大塑料口袋,往里看了看,两大包沉甸甸的板蓝根冲剂赫然在塞在最上面。
每种药上面都有贴纸,什么“不要胡乱揉眼睛”,他摘掉这张,下一张则是“秋天跟板蓝根速配100分”。
“戚圆圆让你带的都是什么?”
君锐就在江峤眼皮底下,从一口袋药里翻出一盒酵母片一瓶眼药水,满脸复杂。
“这个。”江峤拣出一小盒感冒片,又拨开其他药品找到一张不粘了的无主贴纸,“一天三次,一次一片。别喝酒,别吃辣椒。”
“真不用有这种顾虑。”君锐指尖推了推药片顶开铝箔纸,把药片扔进嘴里。“我是感冒,不是智障。”
江峤,“倒也说不定。”
“你跟谁学的,都会打趣儿了。”
江峤没回应,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他看过后,那张冰块脸上难得露出点儿困惑,“小圆让我带话,嗯……自己看吧。”
君锐没起身,就着他拎起手机的手,扫了眼屏幕上的字:‘路上穿很少,考个试你想给谁看。’
君锐皱眉,什么时候轮到她管我。
再想一想,当初也没骗林稚年,他是真的晕车,十级那种。刚进到学校接送考生包的大巴里就嗅了一鼻子汽油味,那时就已经有些不适。又为了好受些坐在靠窗的位置,光凭借夹缝里吹出的冷风就够人呛了。考完试回学校刚好能合理不穿校服,君锐就穿件拉风的新外套。所以,想给谁看呢?他脑子里想到的当然是坐的最近的人,这也无可厚非吧。
没想到的是,回来路上他就开始发热。同行的同学替他请了个病假,君锐平日里乐得不去学校在家呆着,如今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倒感觉有点儿无聊。
“要她管?我上去睡觉了。”君锐起身离开客厅。路过餐桌忽然又补了句,“桌上酸奶和桃子带给我同桌吧,如果我明天没去成的话。”
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喉咙疼得厉害,也就能订碗粥喝。上午去上学是来不及了,他打算休息一下下午去。不去学校看看那家伙,总感觉错过了点儿什么东西,少一眼都有些遗憾。
君锐一时想不明白,但不妨碍他是个行动派。
任务在身的江峤则大清早就立在七班门前。
他安静站着,就站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徐鲤要走进班级才发现面前的人是江峤,呼吸都快停住了。怎么会在这?他好漂亮。不知怎的,江峤在她眼里就是特别好看,虽然他们根本不相识,仅仅是徐鲤单方面见过他几次。
她站在储物柜前小小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趁机大胆地偷看了他两眼。江峤似有所感回头,徐鲤忙转过身去了,她边回头一边恨自己胆小,连说句话都不敢。
“找一下君锐同桌。”
徐鲤听见其他同学询问江峤来意,江峤开口,嗓音也冷冷清清的。
“林稚年?”那同学喊了一句。
教室里的林稚年闻声过来,不仅讶异也有一点欣然,与他不相识的同学居然也有记住他名字的。
他走出教室门,陌生男生站在窗边,瘦高个子、笔直身板、银丝眼镜,似乎在哪儿见过。可他板着那一张脸,林稚年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招惹过他。
“君锐的假条。”
男生递来一张纸,林稚年扫了一眼作业纸上陌生的字迹。君锐昨天竞赛没来,今天又生病了,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林稚年莫名想起曾经病床上的奶奶,见识过小病变大,心也蒙了些阴影。多问他一句,“君锐怎么了?”
“生病。”江峤答的比自己的请假条还要简练。
林稚年下意识观察对方神情,但这男生根本没有什么心绪流露在脸上。
“他,严重么?”
“嗯。”江峤估计了一下,发烧到快40℃也算不轻,“给。”他无意关注林稚年变化的脸色,从包里拿出早上带的东西递给他。
眼前看起来不太开心的男生却只拿走假条,说了声谢。留江峤独自抱着桃子,被甩在走廊里。
“君锐他又谎称抱恙不来上朝啊?”
江峤一转身,是连城怀捧刚灌满水的喷壶站在窗台边。
“真的发烧了。”看林稚年回班的背影,江峤收回手,又问连城,“君锐拿的,他不要。”
“怎么他都不给我带。”连城扒开袋子瞧了瞧,“如果你想给林稚年东西啊,就要跟他说很多很多话。”连城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为什么?”江峤不太能理解。
“啧,万事万物都有他们的道理。”连城捋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山羊长胡须,一脸没所谓,“反正君锐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江峤面无表情把袋子丢进连城怀里,转身回班了。
他从徐鲤身边走过,将她粘在他身上扯都扯不断的视线拉得很细很长。那条线看上去既很轻,又很致命,将人悄无声息地缠住。
也许林稚年没发现,他自己也有一条。他捏着请假条一角,承认刚才自己吓了一跳。君锐这种别人口中小祸害,一定是长命百岁的品种。却不安心起来,很想现在就看见他。
闷闷的雷声响起,窗外的天阴沉苍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来天光一道。这场秋雨过后,天气要更凉了。
和匆忙数着下课铃过日子的同学们不一样,君锐一觉睡够已经是下午。
他走到客厅来,短发小姑娘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你去哪儿啊?”戚圆圆放下抱枕,仰头看他。
“你来干嘛?”君锐一面套起外套,一面往外走,“趁妈还没回来赶紧走。”
“烧退了么,哥,你到底去哪?”
“我上学。”
“你烧糊涂了?以为现在是几点。”戚圆圆转过来,跟君锐肖似的漂亮眼睛瞪大了看他,“已经放学了好吗。”
君锐念了句让她别骗人,他知道今天阴天,窗外暗了很久的。
“你自己看表,天黑还怨我不成?哥,你是不是在学校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我热爱学习。”
“谈恋爱了对吧?是谁啊。”
君锐扫了眼表,理也懒得理她的胡猜。
“我就知道,是五班那个会跳舞的班花?还是你们班人美声甜的文艺委员。”她观察着君锐的表情,似乎都不是,“你不会答应了何荟吧?不对啊,那她应该到处宣传了才对。夏……夏时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听得君锐直皱眉,“你脑子里都是什么?”
“谁让你不说的,我一个小姨妈,不配知道吗?”
“如果我没记错,那好像叫小姑子。”
“反正都是要紧亲戚,好不容易放假你自己不如多躺会儿去。不说的话,我会自己好好观察的。”戚圆圆在“好”字上加重声音,收收脚边的毯子给他腾了个地方,“对了,我怕假条不好使,去你们班主任那给你多请了一天假,说你昏迷不醒,高烧难退。”
她没说当时办公室里他那个特忧郁的同桌也在,那模样还怪担心的。反正哥哥明天应该就能活蹦乱跳了。
“哼,你这剧本惦记挺久了吧。”身边一陷,君锐倚着沙发交叠双腿搭在茶几上。
他靠了会儿,摊开从茶几底下摸出的两本练习册,又从笔筒里夹了支铅笔。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他没要。”江峤就发了三个字。
“小峤,你真菜。”君锐还哑着嗓子,为了让昵称发挥作用,偏发语音回他这一句。
戚圆圆则从包里拿出一摞书本,“都忘了他了,这是他给你的。”
“江峤?不是不用给我带么。”他都这样了还带作业干嘛?
“是你同桌啦。他放学去一班找了江峤,我说我回来,江峤就给我了。”
“他?去一班找了江峤。”君锐想起两个话不多的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心情变得好多了。
他嘴角噙着笑懒懒抬手接过。是今天的笔记和作业,林稚年自己的。君锐翻开那本笔记的时候,心轻轻跳快了微小的一下。毫无征兆地,没有缘故地,很小一下。
就是本普通的笔记本,淡蓝封皮上印着白白云彩。翻开内页,是格外清秀的“林稚年”。他字迹干净,笔画有些幼稚,不像专门练习过的龙飞凤舞连笔字,这人怎么总是很不一样。
君锐指尖动了动,抚过圆珠笔压下的笔画痕迹。
“多事,难道我会看么?”说着把本子一股脑儿装进自己书包里,拎着上楼去了。戚圆圆只感觉他哥笑得失了魂,令她毛骨悚然。
“不是真烧傻了吧,哥。”戚圆圆追着问了句。那就是份笔记和作业啊,她亲自看过。难不成夹带了美少女的小情书?
半晌,她哥哥的身影又出现在楼梯上,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开口说,“还不走,不要再来了。”
“妈妈不是带年轻记者出差了?这次来回要很久呢,我在这也没关系的吧。”戚圆圆勉强笑起来。
“戚圆圆。”君锐连名带姓地叫她。
“那,哥你吃药啊,发烧的话万一眼睛发炎就滴眼药水,胃里不舒服就……”
“回去吧。”君锐低声说。
戚圆圆闭了嘴,带上门离开了。
君锐抱着笔记本坐在自己房间里,晚上有点儿冷。他动动指尖,将电子锁密码里的‘圆圆’从目录拖进了小垃圾桶标志里。
虽然很难确切地了解别人的心情,但他知道妈妈见到妹妹仍然伤心。他合上手机,有点走神。
深吸一口气,他随手翻开放在一旁的林稚年笔记。记得还挺有趣的,某一页结尾处字不成字的凌乱笔画,想起他课上险些睡着的样子。某一处涂了又改,是林稚年凭记忆抄完刚被擦掉的笔记,又找同学补上了正确版,居然还是让君锐指出了一处错。
君锐坐了一会儿,忽然很想看见他。同桌那么傻,我不在学校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