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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算一卦姻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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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没想说出来的话被君锐拾起来,继续道:“退一万步,手机丢了人不能来找你?左手断了没有右手?眼睛看不见了不会发语音,拖堂从早上拖到晚上?忙能有多忙。”
蒋菡低下头,“他平时对我很好的。”
“君锐……”纪夏时小声叫他。她是打算拦一拦,可君锐说的一点儿错没有。他甚至没说邵祺不好,只是劝蒋菡不要傻等着了而已。
“好好学习。不如让纪夏时,把劝人读书的文章拿出来全班朗诵。”君锐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全落在林稚年身上。
暗觉自己成绩不佳,生恐无法跟上君锐脚步,于是一直在观察学霸的学习方法的林稚年听见了。恍然大悟,原来第一步,就是“时时刻刻想着学习”。
蒋菡和林稚年是没能读到那篇经典劝学文学,但蒋菡在放学前等到了邵祺的消息。目送她跑出教室的时候,纪夏时表情哀怨的像被抢了玩伴的小朋友。
不过君锐确实感受到了,蒋菡对她仅有的好朋友们非常贴心。就在他忘记做值日,第二天发现有人帮他做过了的时候。深觉班里一个两个都跟报恩的小动物似的,不讲什么道理。
“一定是菡菡,她帮了我好几次……还帮我整理书桌。就好像那个海螺姑娘!”纪夏时面对君锐的困惑,语气肯定。
“是淡水螺吧。”君锐回道,虽然他觉得这种忙没必要帮自己,可一想到林稚年,心里的柠檬树又茁壮成长起来。
他偷瞄身边的林稚年,看起来很平静。听说心上人帮别人做值日都没有酸,还挺不合格的。
替他做过值日的林稚年静静背着单词,丝毫不知道君锐的心思。
在周遭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下,新的一天,纪夏时开始担忧蒋菡的家人会不会不让她上大学。
蒋菡的说法是不一定,但她尽量。
“别再看我了,我已经告诉雪哥了。”尽管君锐知道,雪哥不一定解决得了。
起初班里同学都叫傅老师傅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纪夏时带着叫起了雪哥,听起来像什么冰淇淋的名字。
林稚年没参与他们的讨论,毕竟自己帮不了她。他甚至帮不了自己,在这里跟他们谈论别人的烦恼未免笑话。
“我有没有说过你现在的表情很讨人厌。”君锐关注到身边的林稚年,像第一天遇见时的感觉,他又变回一朵小乌云。蒋菡的喜怒哀乐就这么能触动他?
纪夏时对这种突然开启的争斗模式应付不及,但听见一脸漠然的君锐转头跟她说,“既然你们非要做点儿什么才安心,那就去吧。”
纪夏时当时以为的“做点什么”,是对蒋菡嘘寒问暖送热水。
没想到她要为此写近几千字的“剧本”,还要一起出来照着剧本过家家。
附近幼儿园每周五提前两个半小时放学,给周五下午的中心广场多添了一份热闹。
一群鸽子晃晃悠悠在地上追逐跑跳抻懒腰,觉察陌生脚步闯入,振翅而起撒向天空。露出坐在路边砖石上手机贴膜、测字看相、摆摊套圈的人。
几双运动鞋,往上是校服宽大的裤脚,包裹在外套里的估计是校服上衣。
算命小摊前来了几个高中学生。
胡子都编成小辫儿的大爷一手拎着小茶壶,悠悠灌着,也不怕冻手,“问命十块,看相半百。”
“呵,真够便宜的。”君锐在小摊前站定。
大爷打量他们四个,两男两女,没一个歪瓜裂枣,“嫌便宜啊,问姻缘,姻缘贵着呢。”
“那我问问……我身边这人的姻缘吧。”君锐指指林稚年。他看这算命人盒子里有铜板,想着业务内容除了求看一生姻缘,估计还能直接占问,他可以提出更详细的问题。
林稚年没说话。
“帮你问啊,和心上人会有结果吗?”君锐回头看林稚年的眼睛。
“我没有心上人。”这回,林稚年扯住君锐,“不问。”
“真没有?还是不好意思了。”
“没必要说谎。”
纪夏时从前也见识过许多次君锐一秒变脸,今天好像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竟看见他瞬间眉开眼笑。
君锐毫不见外坐到摊主准备的小凳子上,又问林稚年真不是害羞。
“不是。”林稚年斩钉截铁地回答。
君锐满意了,一卦也没算,拖着小凳子让出位置给身后的蒋菡。
“轮到你了。”
一小时后。
“早知道雇两个群演算了。”君锐嘴上念叨着,人仍按计划守在一旁。他们已经从全广场第一位算卦先生,体验到最后一位了。
按照蒋菡奶奶平时的游逛路线,这儿估计会是碰上的第一个。
“那不是你弟和你奶奶吗?”纪夏时拉住蒋菡,遥遥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快走吧,免得被发现你翘课出来玩儿。”
在蒋菡奶奶最爱带孙子遛弯儿的广场边上,他们的表演结束,c位让给了摊主。
果然一个婆婆领着小男孩走了过来。
蒋菡奶奶平日没事也不会在意广场的江湖骗子,但上回那男同学说的话在心里总是个结。路过忍不住要问一问,偏巧今天她一走过,算命的人特别热情。
“……您家中还有一姐妹,对否?”
“对对对!这怎么看出来的。”
“哎呀,这个命啊,亲姐弟啊。他们的轨迹是一致的,往小了说,就比如这姑娘今天手折了,那往后一天他说不定也伤筋动骨。”
“这姑娘要是没考上大学,那昊昊也悬?”
“没错啊。”
“这……这可怎么改啊?我可以加钱。”老太太说着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现钞票。
江湖骗子哪儿会这个,而且这对她好点不就完事儿了?
老太太心事重重领着孩子又走两步,来到下一位面前,那丫头跟她的宝贝昊昊的命差不多?偏不信这个邪了。
“他的贵人是血缘最近的兄弟姐妹。”
“孩子嘛,光凭看相测字看不出的。但他们很一致,多少有些牵连。也算不上什么灾祸,没必要动,若是有胡说八道骗财的都是骗子。”
全靠纪夏时的剧本,先在算命人旁边大聊蒋菡家中怪事。再让蒋菡亲自来,表演个“奶奶弟弟在身后”,帮摊主锁定一下目标。
“写剧本的水平突飞猛进啊小纪。”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真管用吗,万一他们没照着听见的说呢……”
“当然不一定管用,不过她信与不信都没什么相干。多赌赌呗,吓一吓她。”
他是希望蒋菡能挺到上大学,交不起学费可以贷。上不了学,工作了可以成人高考。重要的是这些都是蒋菡自己才能面对的事,旁人在围墙外做的手脚,也只能让自己舒心。
因而第二天,他站在树林前,跟林稚年一起享受着寒冷清晨。
君锐认为自己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清楚这世上有根深蒂固、凭一己之力改变不了的人事物,但也有坚强的人,改变未来。知晓如果蒋菡也低头,就为这巨大枷锁添砖加瓦了。
也不是在不愿管别人闲事的时候,想起了妈妈与妹妹,心生温柔。君锐对没用的哲学根本不感兴趣,更不指望靠动动嘴皮就能改变什么。
一切,完全是因为打君锐电话打不通的纪夏时,大清早就在他家楼下激情按铃。
想起来就都觉得困。他的目光穿过喷泉水雾,落到林稚年身上,温和了些。
算了,也挺好的。
“保护好自己,让人少操点心。”他目光扫见他的疤痕,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脖子。自己的手还很凉,林稚年温热肌肤一沾到,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脖颈。
“你的手挺凉的。”
“我知道。”
君锐面前,林稚年朝他摊开掌心。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君锐心上泛起一丝小雀跃,伸手递去想试试他的手有多暖和。
“林……”
从台阶上来的蒋菡看见他们,睁大双眼,转身原路退了回去。
半晌,她才又被紧随其后的纪夏时拖了回来。
“你怕什么?”君锐问纪夏时带上来的蒋菡。
纪夏时也一头雾水,蒋菡只得伏在她耳畔悄悄说了两句。纪夏时瞪圆眼睛瞧他们俩的手,也想要转身了。
“都去哪儿。”君锐问,被蒋菡吓了一跳的林稚年早将手收回去了,他正烦呢。
“不打扰你们……”牵手……纪夏时听后还在震惊当中。
“我手冷,林稚年帮我暖暖,你不允许?”他问。
纪夏时眨眨眼睛,“就只是暖手啊?”
唯独蒋菡听见,脸色更怪了。
她蓦地说了句:“我也手冷。”
本以为两人能稍稍意识到异常,双手却被一双温热的小手包住了。
“真的好冷哎,快揣我口袋里。”是纪夏时握着她微凉的手。
原来如此,是我大惊小怪,这就是这群朋友们的习惯与风格。四人中唯一解锁过“情窦初开”成就的蒋菡,又默默关闭了超友谊感情识别系统,为自己的多心分外愧疚。
“去哪个博物馆?”今天的任务是和班里同学到博物馆做志愿者,蒋菡搞不懂为什么在这儿集合,这里离她所知道的博物馆还有半小时车程。
“咱们这里就开放一个博物馆啦。”纪夏时纠正,“但在跟他们汇合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纪夏时带他们继续往小山丘上走,眼前是一座老旧图书馆,它在新图书馆建成后做了分馆。
青石板台阶几处破损,拾级而上,是古旧的木建小楼。玻璃门和刷身份证的自动开关是它外面唯一的现代装置。天还很早,小院空无一人。
如果约他们来的不是纪夏时,现在这个状况已经离拨打110不远了。
“当当当当!”纪夏时在空地上张开双臂,“我请他们——”她摊手指向君锐与林稚年,“指导一下你——”另一只手又摆向蒋菡,“日常保护自己的方法。”
君锐难得配合,纪夏时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
“……听说可以找个躲避球训练自己反应速度?我也想试试。”
“……你不可以跟她们起冲突不代表你得受伤嘛。”
“……到时候你就这样把他们撂倒。然后坐旁边跟他们一起哭,说是欺负你,等叔叔回来,装装委屈。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用套路。”纪夏时一个劲儿出主意。
“你这么厉害,怎么自己不用呢。”君锐撂倒用来做演示的大型人偶林稚年,又一手将他拎起来。
“我的作用是智囊!之后我们再头脑风暴一份对策,把害怕遇到、觉得难受的事写下来,每一样都提前做好对策。也不全是为了遇见这些事的时候用,主要是为了让你充满底气,因为心里自己已经不怕任何状况了。”
这是纪夏时从一大池励志鸡汤里,筛选出来难得有用的方案。
“慢慢来。如果你想的话。”君锐说。
“我想。”蒋菡很认真。
清晨过去,九点多时,图书馆开始有更多人进出,他们也准备离开了。君锐最后提醒他们记得锻炼身体,跑快点儿。毕竟遇见真坏人,这种皮毛可没什么用。
“你们……”蒋菡不再忸怩,问出心里不需要答案的问题,“怎么对我这么好。”
隔着稀疏的枝桠,目光能延伸到冬日尘埃沉淀后的澄净蓝天,空气里是干净的树木气息。
他怎么这么好?林稚年也好奇。
他的手忽然被牵起来叠在另一只手背上,还被扣紧了。手背肌肤比自己手心要凉,感觉得到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是纪夏时被勒令站远点,够不到对面的蒋菡,只能就近碰到他们俩的手。她随意将它们搭在一起,盖下了定论,“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