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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七彩大风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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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如果人类也会炸毛,那纪夏时丸子头外飘出一绺的发丝一定是因为陈栀燃。
林稚年不解,蒋菡也一愣。
“意思就是。纪夏时是我的女孩,在未来某一天。”陈栀燃的手插在口袋里,笑得灿烂。
“要做梦就回家去做。”纪夏时板着小脸。
她说着,想起蒋菡刚才多少受了点惊吓,提出送她回家。
“你不是才念叨,票已经拿了不看可惜。那去看吧。”蒋菡状态还很好。
商场顶楼的电影院和邻近面包房共用一个露台,室内已经挤满,几套藤制桌椅在冷天里无人问津。
他们离最近一场还有半个小时,索性坐到了外面。
坐在桌前,时间管理大师纪夏时拿出笔记本朝他们晃晃。
这段时间刚好可以一起帮忙蒋菡,填填“应对无聊世界的计划”。有了合理方案,遇到问题就不慌了。
虽然不知道蒋菡是不是真的需要,但纪夏时一腔热情,几人只好开始了头脑风暴。
冷风里,纪夏时圆珠笔的按钮抵在下巴上,问出第n个问题。
“当前排有人无故插队,你该怎么办?”
“把他的牙打掉?”陈栀燃提出了自认可靠的建议。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以理服人。”君锐说,“应该先告诉他插队不对,如果他不改,再把牙打掉。”
“看来……”纪夏时一边写,一边想,“把牙打掉这个技能还是应该点。”
“我认为,还是可以和对方讲道理的。”蒋菡小声说。
轮到林稚年最后一个发言:“也许,他真的比我着急。”
“无故。”君锐提醒道。
“慢些也不会少什么。”林稚年说。
“是啊,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我……也打不掉别人的牙吧,只有保护牙的份儿。”蒋菡神情纠结。
“本来就是不占理的渣滓,还敢还嘴,敢打人?”陈栀燃那样子已经要挽袖口了。
“勇敢点儿,就像你救我一样啊。你这是助人为乐,替没教好人的父母多教两句。”纪夏时天真地说。
“你又知道了。”君锐蹙着眉,不由想到如果今天他们不在,只有蒋菡一个人呢?
“我当然知道了,我也被欺负过嘛。上次,杨露在食堂里堵我。只要据理力争,就没什么可怕……”纪夏时说。
“谁欺负你?杨什么。”陈栀燃的语气危险起来。
“那不重要,只是她说我欺负她的好朋友。因为她那位朋友本来可以做领操员的。”
“下次找你你把她带咱们班里来,不要和别人在外面起争执。”君锐说。
纪夏时嘴上念着知道啦,根本没当回事。
最后选择的方案是——讲道理,一直讲到他愧疚,或者你趁机抢到他前面的位置。如果这人对你动手,再把他牙打掉。
纪夏时看着自己记下来的一堆应对措施,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这一群人里“君锐”含量升高之后,简直没品到家了。
“蒋菡同学,要知道,你没有做错,不应该受任何欺负。”纪夏时笔记本上记了一整页。她已经把大部分可能情况列出来,打了个对应方式的清单,“你自己再完善一下,这样多少心态稳些,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应对的方法。我们的目的是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保护自己,像林林一样装乖也不是不可行啦。”
君锐一愣,林稚年装乖就算了,纪夏时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纪夏时也赶紧捂住嘴。
认为自己真乖的林稚年和认为林稚年真乖的陈栀燃,两脸茫然。
“谢谢你,夏时,真的谢谢。”状况外的蒋菡微微笑起来,去接本子。
纪夏时递来笔记本的手却僵住了。
她坐在蒋菡对面,目光越过蒋菡看向她身后。
蒋菡背靠的玻璃窗延伸向室内,她不知道夏时看见什么吓成这样,也转头去看。
纪夏时连忙一把扯住她,将本子往她怀里一放,语无伦次起来,“菡菡,我不舒服,咱们别看电影了,去楼下吃点儿蛋糕?”她指指外面的电梯。
看纪夏时不舒服,蒋菡慎重起来,“是不是冻着了?我们先进大厅去。”
蒋菡连忙起身走到纪夏时身边帮她收拾纸笔,纪夏时没能拦住。方向调转,蒋菡一抬头。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站在爆米花贩售处的男生。
男生白皙皮肤桃花眼,亲昵地在低头跟女生说话。女孩手里是一小束玫瑰,她一手握着花,一手点点玻璃柜里面的零食。郎才女貌,画面赏心悦目,路人都忍不住多瞧一眼的程度。
邵祺和沈安妮。
蒋菡手里的笔记本险些掉了。她一面怀疑着看见的不是真的,不自觉站起身,去拉玻璃门。
纪夏时连忙上去,想哄一哄蒋菡。
今天未免意外太多。她生怕蒋菡直接看见太过伤心,本打算私下跟邵祺理论的,委婉点总比当场发现喜欢的人这样好些吧。
可既然都发现了,那她也不用顾忌,直接和蒋菡站在一起就好。
“让她自己去。”君锐看邵祺的眼神十分直白,就是真情实感的反胃,“蒋菡,冷静点,你还记得小纪的方案吗?”
蒋菡的手又放下了。
在“发现恋人出轨”的一栏里,没品程度原本登峰造极。比如主动结束浪费时间的牵扯,特别委屈地主动和平分开。该吃吃该喝喝,在对方余下的恋爱生活里疯狂展开若有若无的茶艺表演,直到把下一任撵走,报了仇再彻底拉黑对面。
“纪夏时,你到底每天在看什么东西。”君锐对这个方案相当不满意。
“我也觉得太麻烦,分开是马上要的。套个麻袋打他一顿,舒心了就好。”陈栀燃丝毫不拖泥带水。
君锐比了个拇指。
是蒋菡自己表示小孩子不用有这种顾虑,将这类题划掉了。
所以到底是哪个方案呢?
她知道无论哪个,最先的内容都是先一刀两断。
想好的蒋菡拉开玻璃门。
大厅里液晶显示屏上播放着某部爱情片的预告,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味,刚从影院走出来的观众谈论起剧情,也有还拿着电影票的观众满脸期待坐在休息区。
热闹气氛没被玻璃门打开扑进的一阵冷风吹散,女生挟着门外的冷意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邵祺略显惊讶,握着电影票的手攥紧了些。
蒋菡当然希望邵祺能表现出心虚,但没有,身经百战的邵祺气定神闲。
“她快问啊,快问为什么?”
沈安妮是陈栀燃的同班同学,他清楚她一定不知道前因后果。他主要是真好奇,邵祺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在陈栀燃眼里,沈安妮跟蒋菡完全长成一个样。
“问什么为什么啊,打他一拳!打!”纪夏时双手握拳,期待着。
只见蒋菡走到他面前,言简意赅,“邵祺,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
她也太平静了,陈栀燃和纪夏时两个人的反应,就像看见比赛中有人踢了一脚糟糕的球。
邵祺目送蒋菡离开,蒋菡走出去没两步,他就转头安慰起身边困惑的沈安妮,“只是个前女友。没事,我们走吧。”
合情合理。
蒋菡本已经走到了门旁,听见他说的话,不觉手掌攥紧了。马尾辫一甩,转了回去。
没什么力道的拳头砸在邵祺腮边,男生始料不及,被撞得满眼金星。
“是两分钟前,还是现女友的,前女友。”
她一字一顿朝向邵祺,实则提醒着沈安妮。
那天的电影是惊悚恐怖片。
同一场次,全电影院胆小的观众都感到非常舒适,因为他们发现,尽管自己又忍不住尖叫又想捂眼睛,但是影院里有个小姑娘已经被吓哭了!
甚至还有前后观众递纸巾,胆小没什么好丢人的,反正倒数第一名已经有人垫底了。
“林稚年?”又到周一课间,君锐看林稚年的模样,脸色很难看。
君锐都忘了最重要的部分,蒋菡现在是一个人了,那惦记着她的林稚年呢?
“别哭。”林稚年今天第二次转头去看蒋菡。
君锐没有回头,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让君锐想起某个自己躲起来偷偷哭的傻女人。
林稚年翻书的手又放下了,他跟别人起冲突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君锐只有惊讶。
他转身出了教室,君锐就跟在他身后不远。
林稚年不知道为什么,蒋菡一哭,君锐似乎就很焦躁,心疼同学么?想着这事儿,他自己不知怎的自己走到这儿了。
邵祺在篮球场门口,背靠球场漆成绿色的网墙,抱着篮球跟旁边的学生说笑着。
林稚年径直走到他面前,后者反应过来时,运动服的衣领已经被揪住了。
“放手!”
君锐也猜到林稚年来打抱不平,他站的远些,本是很难听见些什么。邵祺的声音很重,他退了一步,堪堪扶住了身后的窗边金属栏杆。
君锐险些以为林稚年要为蒋菡动手,但林稚年恪守自己的规则。
他顶多也就扯扯别人领子,问手里的心形扣子是不是他掉的。
多怪啊,操场上,男生拿着粉红扣子问是不是另一个的。这要是换成男生女生,多少是个定情现场。
扣子是从蒋菡拿来还的一大盒“邵祺的礼物”中掉出来的,君锐看见了。
林稚年拿出来,只是引得邵祺身边的男生被邵祺劝散了而已。
单打独斗就不是谁赢的问题了,知情观众离场,邵祺现在可以尽情发挥。
……
“不是因为她好看,移情别恋么?”话说了才一分钟,林稚年就掉进邵祺的歪理里挣扎不出来了。
“你又知道什么。对,妮妮的确美貌。但是你看蒋菡,谁又更胜一筹?”邵祺毫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襟袖口,“我想说,不止。反正……枝上柳绵吹又少。我已经放手了啊,她再喜欢下一个就好。你以为是什么大事。”
“去和蒋菡道歉。”
邵褀气势顿弱,飘了个白眼不再看他。他虽然觉得没意思,但也能感觉到,跟前的男生并非借此邀好蒋菡,只是单纯地想为她抱不平。
“我要是不呢?”他扬起唇角,伤口破开溢出一点血迹,“有的人一生可能会爱过很多人,有的人可能……从一而终。”
林稚年默默无语,他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我想说我已经遇见了这样一个人,我会和她走到人生尽头。永不相负,这个人就是沈安妮。如果我再和蒋菡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恶心。
“林同学?你也会的。”邵祺继续说着,他早看出来这人自己打不过,只能靠嘴皮子。
“你会惦记这个人,心疼这个人,好奇她的喜怒哀乐,想和她过每一个季节每一个节日,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睡前故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认真温柔,甚至还有点害羞,“兄弟,加油啊。你也有喜欢的人了吧。更何况……我其实已经道歉过很多遍了。”
邵祺将林稚年说得一愣,他朝林稚年笑着点了点头,拍着手里的球走了。实则心惊胆战,生怕林稚年用拳头对付他。
“这就是你不分手就追求下一位的理由?说的我都要信了。”模糊听了几句的君锐截在邵祺面前。
邵祺没走到教学楼呢,就让君锐拦住,他哼笑出声,“骗骗孩子嘛,你家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要我去说什么,我说就是。”
“什么都不用说。信好你选了沈安妮,要是再求蒋菡原谅就真是得挨打了。”
“我准备好的分手台词还没用上呢,可惜了不能给她留个好结尾。现在挽回一下还来得及。”
“邵祺,你迟早要挨打。别再去找她了。”
“我尽量。”
“如果你不够努力的话,我很愿意帮你控制自己。”
“做了别的班级的班长,你还是管的这么宽。其实你真的很合适这个职位。”邵祺一点儿不生气,毕竟他靠的一直是脸皮厚。
想不明白的林稚年再去看邵祺时,和他交谈的人正是君锐。
他一直跟着自己么?
“他说谎?”林稚年走到君锐身边。
“你是傻子么?相信他是人间真爱了。”
“那就这么放过他。”
“你想怎样,让他们破镜重圆吗?”
“不该?”林稚年问得理所当然,毕竟和他分开的蒋菡那么伤心。
不过也许君锐不是这么想的。
“疯了。仔细想想,如果我和邵祺那样的人交往,你是不是也会想要我们分开?”君锐举了个例子。
回应他的是林稚年大段的沉默。
林稚年当然见不得他受伤害,但君锐不会。他会跟最优秀的女孩在一起,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什么样的女孩才配的上他呢?想想那短发的女孩,确实人在一班成绩好,能做主持外型与能力都不错,在宠物店打工,心地善良热爱动物,还勤劳。不过他会不会喜欢年龄更大一点儿的,蒋菡确实气质文静一点……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稚年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最重要的是,他想这么多,完全是为了把“邵祺和君锐”这个组合从脑袋里挤出去。
“你别慌,我反正不会让你有机会跟人渣谈恋爱的。”君锐说,声音难得愤慨,“我倒是见过男人出轨,被发现,在女人面前哭求,她一遍一遍的原谅他。他死不悔改,一次次伤害这个人。想想就能明白,分开就是最好的结果。邵祺骗了蒋菡,但蒋菡做的不是很好么,听他道歉说了句滚。”君锐咬牙,像是想起了别人的故事,“愚蠢的女人跟恶心的男人多了。你该庆幸,他们都还够不上。”
蒋菡仍伏在桌面,也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睡了。纪夏时在她身边放了纸巾和糖果。
他们回到班级的时候,蒋菡正抬起头来,她心情平复很多,只是眼睛还红着。昨天哭着跑了之后,一到学校又牵扯起回忆。
路过的同学都会安慰两句。
“我听说了,他太不道德了!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许雷走过来说。
“闭你的嘴。”君锐不知怎么的,听他这话就烦。
身边同学也悄悄提醒着,“别再提了,许雷。”
“君锐,你怎么这么冷血,不应该帮她吗?”许雷站起身。
“拿什么帮她,用你那张伶牙俐齿都算不上的嘴吗?”君锐自觉问得挺平淡。
“你!”
“叫我?”君锐根本没有顺着他发言意思,气得许雷坐回位置还在瞪他。
君锐浑然未觉偏头去,叼走了林稚年手里的一瓣儿橘子。温软嘴唇擦过手指,害林稚年差点松手将剩下的橘子弄掉。
林稚年将橘子塞进垃圾袋,橘子皮攥在手里。邵祺说的话好古怪,他喜欢谁?想抱着谁讲睡前故事呢……
“喂,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君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个没注意居然被林稚年喂了块橘子皮,简直忍不了了,“你这么在乎她?不会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林稚年一低头发现自己橘子和皮扔错了,橘子皮都要攥不住,这就算是……非分之想么,他对君锐?他慌忙摇头。
“最好是。蒋菡现在已经回归学习的怀抱了,别让我这个班长抓住团支书早恋,我公私分明。”尽管君锐心里不觉得世上有这种词汇,但他很清楚,校规校纪哪怕不合理也能制住眼前这个人。
他说的是蒋菡?林稚年松了口气,却也莫名想到君锐张口闭口都是她。
“周末放风筝,去不去?”君锐继续问林稚年。
这种天气好像不大适合放风筝,林稚年摇头拒绝。
“对啊,别管那渣男了。咱们也出去放风筝!”后桌的纪夏时决不能被课外活动落下,她拍拍蒋菡肩膀。
“我……我没有风筝。”姑娘说着又嗡嗡哭起来。
“我有!我有好大一个风筝呢,七彩的。别哭了。”纪夏时展开双臂比划了个“好大”的风筝。
“哼,放什么风筝,周末没任务、不学习不考试了?”君锐碰了一鼻子灰,对着空气念了句。
后桌姑娘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拿出语文书,哽咽着开始背诵古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