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用坏人的方式处理问题 ...
-
人说三岁看老。
君锐六七个月大的时候，爸妈的好朋友陈家叔叔阿姨抱着刚满周岁的宝宝来串门。两个小孩子自然被放到一起，还拣了一打糖果给他们抓着玩。
那时君锐还不太能自己坐稳，被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他手上捉起这一整串糖果包，一点点拽到眼下。陈家宝宝握着另一端，爬着懵懵懂懂凑过去，君锐得了机会，抬手在人脸上就抓了一下。
趁他哇哇大哭，将十二包糖果都收进怀里。
这件事是戚圆圆很久前听其他大人讲的，据说那一下是挠得特别狠，那么小的孩子兴许也要留疤的。在之后，陈家的叔叔跟阿姨夜里哄宝宝时还新增了“不许哭，再哭君锐就来了”这种词句，据说万分好用。
等稍微大一点，事故就愈发新奇了。
像喝奶摔奶瓶这种小事，自然够不上提及，换成塑料奶瓶也就解决了。戚圆圆自己还常被大人取笑，比如小时候最爱抠电视遥控器的彩色按钮往嘴里塞之类的事迹。
据说他哥在幼儿园，通过“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和“你也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吧？”等精品发言能让一个班的孩子们嘤嘤嗡嗡哭个一天不停。
戚圆圆作为最合理的受害人，小时候就听过全套。是的，全套，如果你不相信第一句，那他还有后续论证，说到你哭为止。
君锐打小因为这事没少挨揍，但他从来也没放在心上过，忘得永远比犯的快。在之后有一天他忽然就不再向她提起了的时候，戚圆圆还奇怪了很久，以为是他换招数了。
总之，他哥自小就超越常人的淘气。长大一些更是不得了，从班主任与家长过高的会面频率就可见一斑。
戚圆圆常觉得自己能安安生生活这么大实属不易，尽管在亲戚们嘴里，自己离开家之后的君锐简直乖得就像有人偷偷调包过。
可跟他在同一所学校的戚圆圆一清二楚，增长的绝不是他的乖巧程度，而是他的演技。
是而当听说有人主动要和君锐同桌，戚圆圆立即对未曾谋面的林同学生出了十分好奇和十一分敬佩。
这天上掉下来的林姑娘简直有回收废旧电池一样的胸怀，将有毒有害垃圾带走。蝴蝶似的追着她哥的女孩儿从幼儿园到高中就没少过，这个倒真是大胆，那哥哥没拒绝，不会是有戏吧。
戚圆圆面还没见就在心里先替林选手爆灯了。
就像她小时候一直想亲自瞧一眼陈家小哥哥是不是真的破相了一样。
此刻她站在七班门口，心里也惦记着一睹究竟是哪位小仙女愿意收了他哥。这学年就那么几个风云人物，没听说有哪个漂亮姑娘进了七班，她熟悉的那几位都选考的科目不同，显然不可能跟他哥撞上。
第一眼瞧到的倒是纪夏时。
纪夏时正哼着歌任劳任怨收着物理作业。这是她自告奋勇揽下的差事，本学期对物理学科积极得像只小蜜蜂的纪夏时，绝不会承认这都是因为教物理的新班主任太帅了。
“欸，夏时。我哥来了吗？”
纪夏时听到招呼忙抬起头来。戚圆圆的短发已经染回了黑色，因为不是天然的，看起来比周遭同学都黑。她穿起校服来，就显得特别复古学生气。
夏时已经好久没在放学后跟她一起出去玩儿了。尽管还在同一个城市，可她甚至都不太清楚戚圆圆搬到了哪儿去。
不过那并不影响十六七岁的纪夏时跟戚圆圆的友谊，纪夏时高高兴兴抱着一小摞作业跑到在门外边，“还没，你找他？待会儿他来了我帮你告诉他。”
“不不不，没来最好。他坐哪儿啊？”
“你又要给他带东西？就坐在我前面，第三组第四排。”她指指里面的座位。
戚圆圆顺着她指的往那边一看，两个座位都是空着的。不过在他哥旁边的位置，有一只可爱的旧书包挂在椅子上。
君锐桌上摊开的作业本、试卷、书本和文具摆得乱七八糟。另一半桌子空空荡荡，大概被同桌极具侵略性的凌乱阵容挤到了，显得有些面积有些小。
一看就是个文静又爱干净的小兔子型女生。
“他同桌，也不在啊……”
“嗯，出去值日了吧。”纪夏时探头瞥了一眼两人空荡荡的座位，奇怪道：“你找你这个哥哥？说起来，你都从来没和我提过他。”
“什么？什么意思。”戚圆圆一头雾水，“周岩说有个姑娘主动跟我哥一桌，我偷着来八卦一下。”
戚圆圆想起昨晚放学在走廊碰上周岩，听他絮絮叨叨地吹了半天君锐。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比如林什么主动跟他锐哥做同桌。
“他比说书的还夸张，哪里是女生？”纪夏时一脸无奈，“都是骗你呢。君锐新同桌就是林稚年啊，你们不是兄妹么？他开学第一天还把蒋菡从君锐身边换走了，你安心吧，全班票数最高的美女从你两个哥哥嘴边飞走了。”
“啊？”
蒋菡，戚圆圆是知道的。毕竟漂亮这件事遮也遮不住，虽然传到她耳里的内容都是以“某某班那个挺漂亮的女生”开头，配上“听说”，最后接续一句多半无中生有的八卦。
戚圆圆深知校园中这种态度的流言聚集起来有可怕，是而蒋菡在她眼里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
不过，什么是我的两个哥哥？
听纪夏时讲完，戚圆圆大概明白了。表哥们早已经毕业，爷爷奶奶的孙子只有君锐和大伯家一个弟弟，他哪来这年纪的亲兄弟。准是欺负别人去了，像是“你生的真好看就像我儿子”这样的话，除了贾宝玉，也就他哥能大方说出来。
“原本呢，我跟那位看起来乖乖的男生一桌，平平淡淡正要开启新学期生活。谁成想一抬头发现前桌是君锐跟蒋菡，他就要求换成和你哥同桌。说走就走，新开学第一天一大早，书都还没发完呢，连我的小饼干都没能挽留住他。”纪夏时感叹了句。
“你的小饼干，下回做成史莱姆形状的吧……”戚圆圆提议，这样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好。
“好啊，回去就试试。”纪夏时兴致勃勃。
她等了等也不见那个林同学，戚圆圆跟纪夏时两人大眼瞪小眼，电光火石间一个小灯泡猛然亮起——“难道，他同桌也心动蒋菡？”
纪夏时登时露出愿闻其详的好奇表情，戚圆圆便带她分析起来起来，“你想，他既然是一个乖巧的男孩子，人必然也是默默的。心动女生跟班草凑成了一桌怎么行，不过主动要求跟她一桌又太唐突了，只好退而求其次跟我哥哥一桌！不然怎么可能有人要跟我哥一桌？”
热心听众纪夏时眨眨眼睛，深以为然地疯狂点头，“有你的啊，福尔摩圆。不过……”
纪夏时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似乎无法自圆其说，露出纠结的表情，“他们关系还挺好的。君锐把自己的书给他用，替他挡老师。他们上课还总是，唔，”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肯定道，“打情骂俏。”
“真的？”跟他哥打情骂俏？戚圆圆难以想象，“不过这么看着，也不像啊。”她扁扁嘴，捏着耳机绳的指尖无意识拧了拧。
八卦小使者这回是真正有点遗憾了，他哥平日在学校不说前呼后拥，也是大家都喜欢跟他玩儿的那一挂。虽然戚圆圆也怀疑，林同学是因为人类对美的追逐，他在幼儿园吓哭那么多小孩，拍毕业照的时候小丫头们还是把手里的花都给他。有人想和他同桌真的并不稀奇。
“那他大概不是我哥的情敌，而是周岩的情敌。”戚圆圆吐吐舌头接着吐槽了一句。
她说起周岩的的状态实在太形象了，引得纪夏时笑起来。作为一个忠实君锐吹，多个新兄弟倒真可能出现竞争了。
“是会吃醋的男人情谊。”戚圆圆望了望天，“太没看点了，不过要是我哥欺负人，你还是要记得大义灭亲啊。”
两个少女聊八卦简直不要太快乐，叽叽喳喳说了半天。直到戚圆圆隔着走廊的玻璃窗瞥见楼下自己班班主任的身影，才不情不愿离开纪夏时，吹着泡泡糖回班了。
“跟她聊什么，这么高兴？”
君锐一上楼就看见俩人在走廊依依不舍，往班里走着随口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啊。”
冷不丁瞧见谈话男主角，纪夏时心里的鬼立刻活了。她连忙转身想溜回自己座位，手上抱着重重的本子，脚步一乱，恰将身后默默走过的林稚年撞了个正着。
林稚年手里握着水杯正从饮水机走回来，眼疾手快想躲这一下，一退，结结实实踩在了一个高个子男生脚背上。
那同学倒不觉如何，踩他的人自然慌神。林稚年飞快收起脚被自己绊住，踉跄了下一手张开扶住身旁的桌椅。
他的确是依着身边的力量站稳了，可手下的物什好像并不是桌面椅背。
掌心的触感远比那些生动，他低头去确认。正扶着的手臂劲瘦结实，透着薄薄的校服袖子传递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林稚年顺着衣袖往上瞧去，正对上君锐那双含笑的星眸。
“爱卿免礼，平身吧。”
君锐大清早一进班级门就有同桌投怀送抱，新鲜待遇，满意度三颗星。
林稚年就不一样了，回到座位的时候还有一点闪神。他黑着脸打开课本，如果是在别人面前出丑，也许自己也不那么在意，点个头就过去了，可君锐的笑简直是一记重锤，砸得他满头星星。
他打量了一下君锐，君锐今天没有再演什么腿伤兄弟，可能是昨天玩儿累了。
“同学……林……”
林稚年背包还没放下，听到声音反应了一会儿才试探地转回头去。
竟然真的是在叫自己。
斜后桌梳着麻花辫子的小姑娘推了推眼镜，一瞬不瞬瞄着已经在讲台前游荡的班主任，将藏在手里的一包薯片和一盒酸奶隔过道递给了林稚年，“可以帮我给他吗？”趁老师与其他同学说话的间隙，她指指跟他身边的君锐隔了另一条过道的前排男生，一脸拜托。
林稚年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一脸镇定，越过君锐递给了那个脸颊长了两颗青春痘的男生。而后再没有抬头，将英语课本翻开专心致志投入了单词预习中。
今天第一节就是英语，英语老师是个时髦女青年。高跟鞋踏在走廊瓷砖上，轻易达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效果。翻开课本时指甲上晶亮水钻在阳光合适的角度简直是杀人利器，晃眼非常。
高二才开学，林稚年生怕自己跟不上。复习预习做作业全套都备齐了，一项不忘。课堂上更是听讲认真，何况在英语老似这尖利嗓音下，连打瞌睡都没人敢。
林稚年聚精会神地听着课，英语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桌子没摆整齐中间的过道显然过窄了，斜后桌的女生竟探过身子轻轻拍了他一下。等林稚年茫然回头，又一脸恳求地递上纸条。
这回林稚年没浪费时间在犹豫上，速战速决接来丢给了那男生。
一套操作完毕，英语老师才转身。林稚年也忙将黑板上的语法点抄下来。
他握着手中的黑色中性笔，在英语课文中间，给新单词的内容挤了一小块地方，抄得正投入。
纸条又一次落到自己桌面的时候，他还有点懵，一抬眼就看见前面不远那男生对他做了个“麻烦你”的口型，抖着腿转回头去翻书了。
林稚年捡了桌上纸条递给那女生，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他的校园经历里几乎没有过和别人这样的交流，以前同学跟他不怎么热络，甚至疏远到避开。有时连玩笑挤兑都没有了，干脆变成简单直白的欺辱。林稚年最熟悉的，只有沉默不言的应对之策。
有人找他帮忙，他根本不会拒绝别人。
尽管英语课才进行了四分之一，他就已经被他们求助至少三次了。
谨慎地丢出手中纸条，再回来看书的时候林稚年有些不知道英语老师的进度究竟到哪里了。英语老师嘴里不断吐出他印象模糊又或者完全陌生的单词，林稚年仔细听英语老师的讲解，想猜出究竟是哪句。
他有点儿着急，老师越往下讲，他落下的就越多。
眼前忽然探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过他书本一页，指尖轻轻敲在课文中间的一行上。
几乎同时，这一句英文便被老师读出来。林稚年松了口气，还没开口他说句谢。那女生的纸条就落在了他和君锐中间，君锐的书上。
林稚年眼疾手快按住那张纸条，惴惴不安地望向君锐。依君锐摸不透的性子，不会一心烦揭发他们吧，林稚年想。
“给我。”君锐摊开手，奈何在人家的地盘，林稚年鬼使神差地把纸条放在他手里。
君锐转身看了一眼小姑娘，又指了指斜前方的男生，露出疑问的表情。换来她捣蒜般的点头。
君锐唇角勾起，捏着纸条手腕一抖丢了出去。纸条揉成的小团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讲台底下。
英语老师适时走下讲台，林稚年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万幸她专注于手里卷成筒的课本，根本没注意到高跟鞋边儿上的“垃圾”。
君锐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下次再让我试试。”他遗憾地说，那分贝对于课堂悄悄话来说声音着实算不上小，连英语老师也望过来。
林稚年表情不太丰富，语言交流更是不太熟练，安排他在君锐手底下抢东西显然不现实。君锐扔得开心，几次之后，那对情侣再也没求过人，开始了自力更生。
一篇英语文章讲完，林稚年记了整整三页笔记心满意足。
耳边传来老师下令的“小组讨论”时，大家才瞬间解放，林稚年也放下了笔。
教室里气氛一下自由起来，君锐发觉林稚年正盯着自己。
“看我干嘛？”
林稚年摇摇头，他可能也算遇见许多人，但从没有一个像君锐这么复杂。
“跟你没关系。这么近都扔不到，菜的人不配传纸条。”君锐似乎想起什么，随口道。
他俩双双转身，打算跟纪夏时一桌讨论。
正好看到暴躁小纪双臂交叠在胸前左右展示一番，跟那对情侣比了个大大的叉，“自己的纸条自己传！”
君锐笑了笑，林稚年直觉那表情是温柔的，却又左思右想也探究不出自己直觉的来由。
见他们回头，纪夏时忙放下胳膊高高兴兴参与到四人讨论中。
“你们笑什么，快来翻译一下这个课后题，待会儿你们俩谁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