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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救命恩人 ...

  •   陈云景睁眼时,还是那熟悉的雕梁画栋,还是那间满是药味的王府寝室。他闷闷咳了两声,即刻有人上前伺候。

      这次夏总管终于学聪明了点,把洗干净的小乞丐领到病弱的主子面前,说是这个小乞丐救了王爷,他便留着人,等主子醒来再做决定。

      陈云景撩起眼皮子,抬眼一瞧自己的救命恩人。

      清清爽爽的少年站在那里,脸颊还带着点小肉,身形修长,腰背挺直,正低头把玩新换的衣裳上的护腕。见他看来还撇了下嘴,一副很嫌弃的模样。

      这么一看,当真有与他昔日好友七八分相像,容不得他不多想。

      陈云景心念一动,特意放柔了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郁青,葱郁的郁,青草的青。”

      “不叫燕飞?”

      少年拧眉,语气非常不好,“叫郁青,郁青,郁——青——”他指了指自己,强调着。

      燕飞,郁青。

      虽然少年这样说了。但是,这两个人真的不是同一个吗?那时候燕飞明明和他一起被雷劈中了,没道理只有自己穿了过来。陈云景陷入沉思,视线遥遥落在虚空。

      回过神来,陈云景屏退了夏管家和身边的下人,朝郁青招了招手。

      郁青上前,大大咧咧坐在床边的脚踏板上,仰着脑袋看他。

      这个角度看去,少年显得尤其乖巧。

      陈云景忍了忍,没忍住,揉了揉他脑袋。郁青毫不买账,‘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臭着脸。

      这幅模样也不知怎的,陈云景忽然笑了开来,笑声朗朗,牵扯到胸腔喉头一痒,伏到床头咳了个惊天动地。

      郁青拧着眉看他,坐在边上不言不语。

      “你是怎么带着我回来的?”陈云景缓过来后,沉声问道。

      郁青理所当然,“跑啊,拼了命地跑,跑着跑着,忽然就跑出来了。”

      “只是这样?”

      “不然呢?”郁青坦荡荡反问,还翻了个白眼,“你好烦啊,你还想我怎么救你?以一敌百地和那么多鬼群殴吗?”

      陈云景语塞,拧了拧眉。暗道乖巧是假,这人说话真有点毒,浑身都长满了刺,不太讨喜。与彬彬有礼细心体贴的燕总裁简直形同两人。他想了想,又道,“我还没自我介绍——”

      郁青插嘴,“我知道你,尊贵的安康王殿下。”

      “不,我是说,”陈云景不免心怀几分期待,看他的眸色也暖了一些,“你对‘陈云景’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唔……”

      “有吗?”

      郁青吐槽,“毫无亮点、平平无奇的一个名字,能有什么印象?”

      说谁呢。

      陈云景想揍他,可他一抬手臂,牵扯到胸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郁青在旁凉凉道,“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你又不叫陈云景。”

      陈云景差点没被他当场气死。

      “夏总管!”

      门开了,夏总管踏了一步进来,朝他躬身行礼:“属下在。”

      陈云景断断续续咳了几声,捂住绞痛的心脏,虚弱地指着坐在床前脚踏板上的少年,“把他,拎出去。”

      夏总管视线游移到少年无辜的脸上,应是。又问,“属下这就把人赶出府去。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赶出府?不行,这家伙没排除嫌疑,得放眼皮底下。陈云景拧眉,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目前的状况,想起自己本来出门就是要去慈幼堂选小厮的,“此人,做本王贴身小厮,你教他规矩。”

      “是。”

      把人都赶了出去,得到一个安全静谧的独处环境,陈云景抬手揉了揉一直紧绷的太阳穴和额头。

      他还不知道偷袭的人到底是谁,是那棵古怪的老树吗?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王座。雪上加霜的是,他这副残躯受不得累,还是打小带来的旧疾。再遇到险境,恐怕连跑都跑不远。

      沉思中的陈云景无意识地把玩着拇指大小的玉瓶,脸色越发凝重。等他回神时,才发觉手中的凉玉已经被他捂暖。

      指腹不由细细擦过其上的血痕,有些心疼。

      多好的玉,都说美玉无瑕,可这个布满了裂纹。

      身体还没养好,他脑袋昏昏沉沉地,往上拉了拉被子。呼吸渐重,四肢灌铁般沉重,竟就这般握着颈间的玉瓶,歪睡在软被上。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轻轻靠近。

      睡了一觉,陈云景浑身脱胎换骨般的轻松。他伸了个懒腰,睁眼一看,看见了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肉身。

      他一愣,迅速低头,便看到化为了原型站在床边的自己。

      而此时,床上的那具肉身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呼吸。

      怎么回事?他怎么魂跑出来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站在了房门前。

      陈云景连忙挥动着根系爬上窗台,把窗台上的盆栽推倒,再把盆中植物踹到窗外去。为了适合花盆尺寸,还特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原型大小,陈云景方才跳到歪倒的花盆中,带着花盆重新‘站’起,立在窗台上。

      门开了,原是郁青去而复返。他鬼鬼祟祟地进屋,轻手轻脚掩上房门。

      陈云景一动不动,装作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立在窗台。想看此人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郁青来到床边,摸着下巴打量那具肉身,表情凝重,凝重中又带着那么一点释然。少年挠了挠头,满面疑惑中细细看去还带着点嫌弃,轻声呢喃,“到底是不是呢?”

      最终,郁青摇摇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真丑。”便伸出手,五指张开,拢在那肉身的脸庞之上。

      这个奇怪的姿势,是何意思?陈云景不由集中了精神。

      可郁青忽然停住了手,冷喝道,“谁?!”目光凛冽看向窗台。

      陈云景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可是没有。

      窗台外飞起两个手拿大刀的刺客,脚尖一点窗台,就这样冲了进来,直直往床上那人杀去。

      陈云景唯恐自己要用的肉身被伤及。

      事实证明他小看了少年。,

      郁青几个过手间就放倒了两个刺客,轻松地像踩死了两只蟑螂。不愧是能飞鸟般掠过高高城墙的人,武力非凡。

      但他似乎被窗台吸引,走了过来。

      目光出乎意料凝聚在窗台边的植株上,眼睛一亮,“山茶花!”

      陈云景尚未反应,整个盆栽被少年捧起抱在怀里。少年又惊又喜,脸还靠的极近,像在观察。连同刚刚运动完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翠绿的叶子上,如此亲密。

      不能暴露,不能暴露。

      陈云景忍住往后仰的本能,由着他端着花盆旋转着看来看去。

      郁青道,“还真的是。”

      陈云景松了口气。暗道,当然是货真价实的,看完了赶紧放下来。

      没想到郁青快快乐乐地抱着那盆花从房门出去了,路上见到夏总管还挥手打了个招呼,大大咧咧喊:“总管大叔,我刚又救了你主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盆花不如赏了我吧!”

      夏总管问,“又?”

      “是啊,有刺客要杀王爷呢。”郁青话刚说完,夏总管风风火火带着护卫们去护主了。

      郁青侧身看他们急急忙忙跑去,自己哼着歌,抱着强抢来的花一路逆行,回了自己的下人房里。

      做王爷的贴身小厮还是很有好处的,比如他可以独享一间小小的房间。郁青把盆栽放在了床头,左看右看,总觉得这棵山茶特别好看,就算没有花全是叶子也好看。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发现的狡黠,在陈云景猝不及防时再次抱起了盆栽,脑袋往前一伸,万万没想到,柔软的唇瓣就那样吧唧一下印在最上面那新生的嫩叶上。

      盆栽里的植物惊得一下子伸直了所有叶子。

      一个吻,属于他人的温度、气息连同触感传来,一下子把人脑袋炸得七荤八素,漫天的烟花噼里啪啦绽放,乱了呼吸。

      瓦制的花盆啪的一下从少年手中摔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然而盆中空空如也。

      取而代之的是,郁青怀中稳稳抱住了一个白衣青年,微微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郁青细细端详着青年,怀中人容貌俊秀明丽,净如山间泉,清如石上松,朗若万里风,秀如锦上花。怎看不似凡人,而他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就着横抱的姿势,颠了两下白衣青年,喃喃道,“好轻。”

      果真不是人么。

      陈云景恼怒地看着他,手肘压在少年肩上一用力,起身便直接从他怀中跳了出去,落地轻巧无声,衣不沾尘。

      “所以,你是花妖吗?”郁青兴致勃勃追问,眼中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他指了指自己,理直气壮:“我,你主子,记住了吗?”

      陈云景默然无声,冷淡地俯视着少年。

      郁青道,“喂,主子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陈云景上前一个迅雷般的擒拿手,把郁青面朝下摁在被褥里。

      郁青反应过来迅速挣扎,只听得头顶一声嗤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郁青一下子气的满脸通红。

      陈云景知他天生怪力,也不恋战。趁人不备给了人一击后,转身拉开房门,只身冲了出去。

      “你给小爷回来!”郁青往前追去试图捉住他,结果手却从青年衣襟上穿过,只摸到了一阵风。再追出去的时候,一直寻到王爷房前,人已经不见了。

      守在那里刚送走大夫的夏总管连忙拦住他,斥责道,“王爷刚刚休息,别进去扰他。”

      “我……”郁青紧握着拳,咬牙切齿,“刺客,我刚又看到一个刺客冲进去了,你让我进去看看!”

      “乱七八糟地胡说些什么,我一直守在这。”

      眼见门前一大一小的人影逐渐离开,回到肉身中的陈云景长长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似乎还停留着那一抹温软触感。

      少年就这样亲上来。

      他还长得和燕飞……

      他闭了闭眼,不再细想。然而左胸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陈云景却把这归咎于自己的灵魂也染上了肉身病弱的毛病。把软被一扯,盖过头顶,自欺欺人地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带着一腔乱绪,直接睡去了。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什么别的作怪。

      他梦到了那日天道指点给他的幻象后续。

      与他有着同一张脸的男人高坐其上,撑着下巴冷眼看着下面战火连天,血肉纷飞,不动如山。直到那些喊着‘剿魔’的修真者堪堪冲到他面前,却抵不过一个响指,惨叫声中一切灰飞烟灭。

      男人放下手,笑吟吟抱着膝上幼童站了起来,还就着手臂上接触到那肉肉的触感颠了两下,继而指着又冲上来的几个敌人,问,“他们是什么?”

      男童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歪了歪脑袋,乖乖回答,“不堪一击。”

      男人摇摇头。

      “不自量力?”

      男人唇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讽刺,“本尊今日再教你,随着本尊说。”

      男童紧盯着他的唇。

      “垃圾。”

      男童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然气红了脸的敌人,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淳朴,脆生生道,“垃圾。”

      那些人红着眼,大喊着“杀了魔头”,一窝蜂冲上来。男人只是一摆手,顷刻间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冲天而起,坚硬无比锋利如刀。

      转眼把那些人都穿死在了原地,刺穿了天灵盖,血洒漫天。

      陈云景睁开了眼,天色大白,鸟叫声清脆。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他捂着肿痛的额头,低吟一声。

      这算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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