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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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之外，蓝玉儿抬头看了看负手而立的人，复位好地牢的机关走了过去，亲昵的抱着他的臂弯。
“凌哥，咱们回去吧。”
被她唤凌哥的男子随她慢慢往外走，问：“他都招了？”
“招了。”顿了顿，蓝玉儿不无得意的道：“没人能在我的蛊虫之下熬过半柱香。”
闻言凌哥的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冷色。
蓝玉儿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他’其实是个女子，真实姓名为薛落，在弱水城经营一家名为绯玉馆的风月场子。结识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顾云清，她想攀上顾家这枝高枝。但她身份卑贱，顾家是不可能让她进门的。恰时她偶然听到了楼里客人谈论有关北境之事。薛落急于表现自己的价值，想让兵部尚书的顾家另眼相看自己，于是就冒险来了北境。”
“至于她与容锦的关系。”蓝玉儿嗤笑一声，“像她这般俗不可耐、乏善可陈的女子，别说容锦了，就一般世家子怕是都看不上她。”
凌哥看向蓝玉儿。“你觉得她这番话可信？”
“她的命还捏在我手里，骗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谅她没这个胆儿。”蓝玉儿道。
凌哥点了点头。
蓝玉儿暗自舒了一口气，扶着他沿着长长的石阶走了上去。
台阶的尽头是一道石门，推开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精致的房间。
蓝玉儿将石门关合，而后将墙上的挂轴移回原处，重新遮挡住石门。
“她会易容术？”一旁的凌哥忽然道。
蓝玉儿心里打了个突，暗暗捏紧了手指，竭力不让自己面上露出分毫异样。
“哦，开秦楼楚馆的做的都是下九流的生意，接触的人也是形形色色。薛落就学了点皮毛傍身。”
凌哥看着她，继续问道：“记得你曾说过，她百毒不侵。百毒不侵这么难得的体质，大多数人刻意修炼都未必能成，她是怎么练成的？”
见他没有在易容一事上多加纠缠，蓝玉儿绷紧的心弦稍松了松，道：“她幼年时曾被卖去做了药人，自小便被灌各种毒，算是泡在毒药罐子里长大的。长年累月的毒素积累，没把她毒死反而因祸得福对各种毒有了抵抗侵蚀的能力，阴差阳错的炼成了百毒不侵体质。”
顿了顿，她暗觑着凌哥的神色，补充道：“不过，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我会派人去进行调查印证。”
“嗯。那就辛苦你了。”凌哥望着她，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蓝玉儿重新抱住他臂弯，眉眼盈满柔情和痴意。
“你的事，再辛苦我也是甘之如饴。”
凌哥摸摸她的脸，眼中聚集起晦暗的情欲之色。
蓝玉儿被他看得也口中干燥了起来，她攀附上凌哥的脖颈，轻吻着道：“凌哥，我想看着你的脸。”
凌哥狠啄了一口她的唇，将面上的伪装撕去，露出一张英俊阴沉的面容。
蓝玉儿轻抚着那张脸，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那个阿离，不过是他过往的不甘，而她才是他心底真正渴望和得到他的人。
蓝玉儿摩挲着他的脸，将自己鲜艳欲滴的嫣唇凑了上去。
两人纠缠着跌进淡绯色床帐之中。
一场云雨收歇，凌哥看了看身侧沉沉睡去的蓝玉儿，抬手点了她的风池穴，又探身过去仔细瞧了一会儿，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后，披衣下床，重新将仍在床榻上的面皮覆上，又简单的拢了拢衣裳，朝外间走去。
转过隔间的屏风，外间黄花梨木制太师椅上，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翘着腿吊儿郎当的喝茶。
凌哥看见那男子，凝顿了一下，走了过去。
“张阁主久等了。”
张阁主扫了他一眼，鼻腔逸出一声哼笑。
“还好，不算太久。”
凌哥拳头紧了紧又松开来，他面上带了点笑，在男子的对面落了座。
张阁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北境之事你们搞砸了，纵然是合作的关系，你们也得给个说法吧？”
闻言，凌哥双手紧张的抓紧了手下的布料，顿了顿，道：“北境之事我们已经查到了点眉目，张阁主今日过来恰时正好。”
“哦。”张阁主闻言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搞砸我们在北境之事的始作俑者之一的‘薛明之’现在就关在地牢里。我们从他口中拷问出了包括她真实身份的一些信息，只要核实了她所说的真实性，而后顺藤摸瓜。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个凭空消失的‘沈占北’、他们与容锦的关系以及容锦在北境所有的暗桩，甚至容锦此行北境的真实目的，我们都会一清二楚。”
张阁主听了顿了会儿，嗤笑了一声。
“清楚了又能如何？现在北境已经落入了容锦的手心里，你觉得，我们还能从他碗里夺食将北境夺过来？”
凌哥道：“不必抢。我们当时想控制北境的目的，是想利用北境激乾王燕浔御驾亲征，而后利用蛊术操控他，集北境和乾国两方力量与容锦对抗，进而达到楼主与我的目的。”
“而今北境虽落入容锦之手，但乾王已经去了北境。目前现在乾、华两军对垒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
“待我们查清了容锦在北境的底牌，以此作为筹码与燕浔合作，借他的刀对付容锦。前有杀父母之仇后有国境之忧，我相信，燕浔会与我们合作的。”
张阁主没有说话，他看着凌哥，手指轻叩桌面，似在思考。
凌哥知道对方听进去了，微微一笑，抬手翻开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抿了口，才续道：“如今，我们已经撬开了‘薛明之’的嘴，接下来只要验证薛明之所言真伪，就能进一步深挖，如此，离楼主达成所愿也就不远了。只是眼下我们能力有限，无法在短时间内查证薛明之交代的话，需要张阁主帮助一二。”
劲装男子显然犹豫，静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需要我帮你查什么？”
凌哥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弱水城，薛落。
“烦请张阁主，帮忙查清此人的底细。事无巨细，所有我都要知道。”
张阁主看着那几个字，半晌，道：“好，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张阁主。”凌哥含笑拱了拱手。
张阁主站起身来，道：“别只嘴上说谢啊，哪日让蓝姑娘陪我吃一顿酒，也不枉我为你们辛苦了这一遭。”
说着，一双鼠目猥琐的瞟向屏风之后的内室方向。
凌哥瞧见他样子神情了然的也站了起来，眼睛也瞟向内里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是一定的。待此事办妥之后，我让玉儿陪阁主不醉不归。”
张阁主看着他，对他的识趣颇为满意，略略拱了下手，道：“等我的好消息，告辞。”话落转身离开。
一直等到张阁主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凌哥才敛了笑，面上露了一抹极重的寒意。
“狗仗人势的下作东西！待本王东山再起，定要第一个宰了你！”凌哥阴狠的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内室。
黑暗中一双深不见底眸子盯着他，隐在阴影中的薄唇微微勾起。
回到内室的凌哥重新躺下，在浓郁的丹桂金兰香气之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条鬼魅的身影无声无息潜了进来，他站在床榻边，伸手撕去凌哥面上的伪装。
一张颇为熟识的脸露了出来。
黑影暗中挑了挑眉。
地牢里，阿离刚捱过一阵毒蛊发作，她匀着气息，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如何接近那个瘸腿的‘护卫’。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机关转动的声响。阿离凝住呼吸，神色警惕的看向牢门方向。
须臾，一丝萤光从牢门方向乍现，破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那丝光线倏地放大，柔和的清辉照亮了地牢的方寸之地。被阿离刚刚念叨的人托着一颗夜明珠走了进来。
阿离看着他，莞尔挑起唇角。
他竟送上门了。
笑容刚展开，就被来人一个动作给僵在了脸上。
那人撕了脸上的伪装，夜明珠的清辉照亮了他的脸。
他道：“阿离，我来带你回家。”
笔墨难描的俊美容颜上，满含着滚烫的深情。
恍惚间，阿离恍若又坠入许久之前的那个梦境。
面前人踏着光朝她一步步走来，在光影之下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姿倏尔变幻了模样，一袭红如鲜血喜服撕裂开她心底久未痊愈的伤痕。
一瞬间，恐惧害怕扼住了她的咽喉。
阿离浑身颤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她用力咬破下唇，拼尽全力想挣脱梦境的束缚，淬冰的星眸如血警惕的盯着来人。
“滚开！”
容锦凝着那双血意翻腾的眸子，顿住了脚，不敢上前再刺激她。
分别之时，他伤她那般深，重逢之时，他也没有侥幸认为会被轻易的原谅。
错了就是错了，无关理由为何。
容锦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声音极是温柔。“阿离，莫怕。。。。我是来救你的。至于其他，等我们出去了再说好不好？”
刺痛只让满目的红色褪去，却并未让眼前的幻影消失，‘容锦’还在用那张温柔深情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是幻觉，是伪装。
阿离望着他，脸上寒意更甚：“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还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她不相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容锦自己。
容锦看着她，道：“你若不信我就是容锦的话，过来，用我教过你的方法，亲自检验一下。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说着他伸手封了自己的周身大穴。
阿离顿了顿，从发间摸出一枚细长的金针，夹在指缝之间，走了过去。
金针抵在他颅顶是命门大穴之上。阿离便警惕的盯着他，便伸手在他脸上摩挲伪装的痕迹。
容锦垂着眼眸近距离的凝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眼珠一错都不舍得错下。
阿离冷冷道：“闭眼！”
容锦闻言唇角勾了下，十分乖顺的闭上了眼。“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检验我是不是真的容锦。”
“容锦身上有一条纵贯他整个背部的疤痕。你检查下我的背上是不是有同样的疤痕，不就能很快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容锦了吗？你知道的，以容锦的性子，除非心悦之人，否则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赤裸的样子的。”
阿离冰冷道：“闭嘴！”
心下却因为他的话，而心神微晃。
容锦挑起唇角又顺从的闭上了嘴，用心感受她轻柔的摩挲以及细嗅那思念到快要令他发疯的、属于她的气息。
阿离凝住心神，在那张令她惧怕又心痛的脸上细细摩挲检查。然而，却没有检查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原本刻意忽略的那丝淡淡的茶香，此时像证明自己一般裹挟着最是熟悉的气息，朝她铺天盖地的袭来。
真的，是他！
阿离抖着手从他身边逃也似的退开。
容锦睁开眼看着她，目光幽深，手指按住自己的腰封上，道：“若是还是不信的话，可以接着验。”
阿离没有接他的话头。她强逼着自己镇定，强逼着自己看向哪怕只看一眼就会让她痛的难以呼吸的脸。
“你，你来做什么？”
尽管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哀痛，可她的慌乱和害怕，还是泄露了出来。
她害怕他。
脸上浅淡的笑意隐去，容锦看着阿离，心如刀绞。
他以为，经历了欺骗、利用、伤害，她定是恨极了他。他做好了被她恨的准备，至少，恨之切，爱之深。
可，他小看了那些伤害的威力，它令阿离对他产生了恐惧。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将来哪怕他消除了阿离对他的恨，恐惧激发的自我保护本能，依然会让他永远止步于她的心房之外。
他再也无法拥有她了。
指尖狠狠的陷进掌心里，容锦抿紧唇角。
“我来。。。。带你出去。”
他其实是想说救她，但‘救’字在舌尖转了一遭换成了更为容易让阿离接受的‘带’字——阿离害怕他，不会相信他是来救她的。
果然，阿离顿了会儿，道：“多谢，但是不必了。我在此间尚有事情要办。师，楼主请回吧。”
容锦没动，“我知道，你留在此处是想查出国师背后之人。此事我已有眉目，你不必留在这里了。”
阿离倏地看向他。“你为何会知道国师？”
容锦顿了下，回道：“因为，我就是‘沈占北’。”
闻言，阿离愣住了。
难怪初见之时‘沈占北’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却原来是他。
想想当时，她还自作聪明的在他面前使了那么多小手段。
他一定像看跳梁小丑般冷眼看她拙劣愚笨的表演。就如同那时，他冷眼看着她自作多情为他两手沾满鲜血。
阿离咬紧牙关，过了半晌，她‘哦’了一声，续道：“楼主为华国，我为乾国。立场不同，不相为谋。楼主的好意，薛落心领了，楼主请回罢。”
她称自己为薛落，这是连他给她取的名字都不要了。
容锦看着她，涩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此行我是为你而来。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顿了顿，他抬起手中的人皮面具，道：“此人其实是你我的一位故人。”
阿离看向那面具：“他是谁？”
“楚凌然。”容锦平静地回道。
竟果真是他。
跗骨’和那三百一十六刀都未能要了他的命，当真是命硬呢！阿离心下冷笑。不要紧，她麻烦点再送他一趟就是。
这一次，她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生永世再回不到人间！
容锦看着她微冷的神色，忧心的劝道：“他对你我恨之入骨。你留在这里，若是被他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后果将灭顶的。”
“阿离，跟我走吧。”
阿离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道：“起先我来没有想明白，南疆的三圣教为何要把手伸向距它千里之遥的北境。现在明白了。这是楚凌然的一石二鸟之计。”
“只是，北境之事他们所图甚大，只凭借一个小小的三圣教是支撑不了他们的野心的，楚凌然与国师的背后，必然还有人。”她直直的看着容锦的眼睛道。
“方才楼主说国师背后之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指的应当不仅仅是楚凌然的身份吧？”
毕竟朝夕相处了十余年，对于彼此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容锦确实想利用模糊信息让阿离产生错误认知，以为楚凌然就是背后之人，先将她骗出这危险之地。
阿离看着容锦神色，确定了自己猜测。
她第三次下了逐客令：“楼主请回罢。”
说完转过身去，走回墙角。
“楚凌然对于华乾两国和你我来说，都是个隐患。他以及他背后的人是你我共同的敌人。”容锦道。
“既然是共同的敌人，你我何不合作？”
体内的‘噬命’又开始发作，阿离拼命抑制因疼痛颤抖的身躯，不想让容锦看出任何端倪。
容锦没有得到阿离的回复，缓步上前。然而，他走一步，阿离就立刻往前躲开一步。
容锦顿住不再上前，他看着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的纤瘦身影，心痛到难以呼吸。
“风雨楼的情报网遍布整个大陆，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查到你查不到的消息。与我合作，你会事半功倍。”
阿离匀着自己的呼吸，尽力平稳着道：“那这次，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容锦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我说了，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你尽可以利用我。”
阿离疼的几欲昏厥。掌心的肉被她掐的血肉模糊。
“好，我与你合作。”阿离闭了闭眼，道：“现在楼主请回去罢。”
容锦看着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保重。”
最后又留恋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中，耳畔脚步声渐渐消失，等到彻底没了声响。阿离脱力瘫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