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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离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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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烧了高香的人就现在这般神情态度。
小白眼狼,亏自己还怕与齐兆翻脸时伤及她,特意命人在她左右看顾一二。齐淮心底里指责完时也,又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把。
还跟蚕宝宝似的卷在薄衾里的时也,终于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将薄衾扯了下来。
下意识地,齐淮把头撇了开去。
忽而又觉得不对,他需要回避个什么。齐淮望着扯下了薄衾的时也,除了发丝微乱,衣裳都是整整齐齐的。
是整整齐齐,想到时也在南郡这些天,也从未随南郡之流敞过胸,露过肩。
看时也这露在外头的脖颈和皮肤,都是细白莹致,可别跟他扯什么难言之隐。
齐淮想着,眼底平静中又带上探究扫视着时也。
时也也没好气地望了眼齐淮。
昨夜,持着从胖郡守身上摸来的令牌,本来已经悄然无息地雀跃离开南郡。
万没料到,时也算好了昨夜他们动手,算好了动起手来她和阿罕可以单独脱身而去,却实在没算到齐淮竟然也抽身走了。
还带了俩亲卫,快马扬鞭,堪堪在她们离开南郡之后赶了上来。
真真正正是乐极生悲。
时也实在想不明白了,“南郡的事情都还没清算完,王爷竟然就如此直接了当离开了南郡。”
马车上内里软榻还铺着软褥,正中的矮木几上还摆着一套青白茶具。
齐淮取了釜中水,冲淋着杯盏,“慎行和郡守如果连后面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本王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晨起的第一口茶水竟然是齐淮冲泡的,时也讶异地从齐淮手中接过递给她的茶杯。
“倒是时大人。”齐淮似笑非笑,“时大人这么火急火燎地出了南郡,是想往哪儿去,本王记得这可不是回都的方向。”
时也双手捧茶杯,口里漱着水,眼珠子还滴溜溜转着,水一吞,“下官是准备往昌阳而去。”
“时大人去昌阳做什么?”齐淮凝目。
这条路也只能去昌阳,撒谎也是瞒不下去。只是时也总不可能告诉他,她想找下另外的那道诏书是否真在兆王府邸。
好在找个借口也不算难。
齐淮也端起了茶杯,正准备抿一口,便听时也说道,“其实下官,早在数年之前与兆王府的无韵郡主在昌阳有过一面之缘。”
“无韵郡主姣若秋月,面赛芙蓉,瑰姿艳逸。为人又知书达理,令人心生仰慕之情。”
无韵郡主,齐兆的明珠。
一番话说下来,说得齐淮都没心情喝了。随手将茶杯放下,脸色都冷了许多,“本王怎不知时大人与无韵郡主还有这番交情。”
时也微讶,“这种小事,王爷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得是没问题,却是把齐淮说得喉头一哽。
认真回忆了下谨言搜刮的讯息,时也又是何时到过的昌阳,何时见过的齐无韵。
偏生时也还在烦人地说着,“可惜这番过后,无韵郡主这般怕是免不了受牵连。下官想着,昌阳也是需要人看着点,就顺便先过去恭候王爷大驾。”
好一个顺便,齐淮冷嘲,“时大人倒是怜香惜玉。但此番乃是受皇命出来,可是忘了皇命,也忘了家中还有两个美妾。”
时也更是面带讶异,长声一叹,“下官行事坦坦荡荡,与无韵郡主乃是君子之交,王爷这话又是何意。”
可以,很是可以。
齐淮气极反笑,颌首,“如此,就劳烦时大人的马车顺便带本王过去昌阳了。”
时也突然好想出去骑马。
出去骑马是不可能的了,时也带着些许希冀问道,“外头细细微风沁心脾,峰峦绿妆,别有意趣,王爷不骑马?”
齐淮骑来的那匹马,还自个孤零零甩着尾巴跟在旁边。
齐淮斜斜瞥了一眼时也的瘸腿,“如果时大人有这个雅致,马可以借去。”
王爷,你这样我们以后是没办法愉快地共事了。
南郡和昌阳也算毗邻,都属齐兆封邑。出了南郡,离昌阳大抵也就一日半的行程。
阿罕还备好了蜜饯坚果,解闷消乏的书。本来这一日半的行程理应惬意,却在齐淮硬生生的加入后变得无比漫长。
时也已经窸窸窣窣像只小动物啃起了坚果。
一掰一咬,白得晃眼的牙,齐淮望着觉得蠢了些。这个神色落在时也眼里,却有了些别的意味,时也试探性地把零嘴盘往齐淮面前推了推。
齐淮瞥了一眼,便自若地随手拿起了车厢里放着的书。
时也还来不及阻止,齐淮已经翻开书封一看,《时家儿郎举世传》。
......
齐淮眼角跳了跳,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更是离谱,叫什么《时状元/从三岁到八十三岁》。
落款是庐斋楼。
敢情这庐斋楼都知道时也八十三岁的时候是什么样了。
时也清咳了一声,实在不是她这么喜欢自己。这要怪计颜,素日里阿罕已经是够持身端正了,就这点被计颜带坏了。
平日不看书,一看就买庐斋楼的话本。连南郡都能找得出庐斋楼分楼,也不知给时府长脸还是丢脸。
齐淮似笑非笑,翻开了那本从三岁到八十三岁的传奇人生。
却是一只白净细腻的手立马挡在了他眼前。一脸谄笑,抽走了他手上的话本,二话没说便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饯。
时也卑微地试着挽留下时府的脸面,“这就是民间话本罢了。王爷要不,还是试试这酸溜桃儿。”
这酸溜桃儿,竟然有些甜。
再怎么嚼着,却也碍不住齐淮继续对着将话本书册塞回榻几下的时也冷嘲热讽。
马车内两人的拌嘴你来我往,一人冷言冷语,另一人直接拿着剥开了的坚果壳撒了过去,两人就差在车厢里动起手来。
阿罕坐在马车车辕上,回望着车厢顶上的鸟儿都甩着脑袋飞走了。
夕阳西下,放眼漫是金红一片,几匹马儿都妆上了一抹胭脂色的薄媚。
这一路好歹过去了大半,阿罕敲了两下车辕,轻声道,“公子,今日是去不到昌阳了。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头看着有个小庙,我们进去借宿一宿吗?”
“就去借宿一宿。”不住小庙,难道晚上还与齐淮同睡马车厢了不成。时也抬了抬下巴,“王爷,请罢。”
掀开车帘,晚霞晕打在了这率先下马车的颀长身影上。将齐淮那鸦青色的华服映得跟绯色锦服一般,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随后时也慢步挪出了车厢,齐淮站在一旁看着这堪比耄耋老人的迟缓,别扭地伸出了手。
这手,时也还记得搭在自己手上的时候,痒痒麻麻。
但时也更记仇得紧,扭头一转从另外一侧搭着阿罕的手,单脚跳了下去。
亲卫甲望着齐淮这瞬时成冰的脸和悬在半空的手,沉默须臾,便见他们王爷转而用手拂去了还卡在衣服上的零星坚果壳。
亲卫甲乙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庙,你们不准进。”年轻的女子喝道。
耳朵一震,听得时也觉得自己作为瘸子走得太快了些,终于想起还是要等等齐淮。
门前站着的两位女子,不过二十,穿着的却不是上襦下裙的女子服饰。翻领,对襟,窄袖,这是马服,利落干练,腰间还别着刀。
琼鼻杏眼,是挺英气,时也下了结论。
只是,时也望了望,山路崎岖,青瓦斑驳,这座稍显落魄的小佛庙门匾前提着:昌山庙。
“这,是姑娘你们家?”时也皱着眉头一本正经。
时也这般的好相貌,在哪里都是吃得开。
眼前的女子便是一个晃神,连时也说的什么话也没注意听。直至齐淮踱步了上来,眸子又被吸引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本,等我?”望着时也还站在门前,齐淮问道着。
“二位等谁都没用,今日我家小姐在这儿,你们这些浪子谁也不准进去。”女子口气比刚才稍缓了些,却也还是不松口。
浪子,时也笑着瞅了眼齐淮,礼貌地侧身让齐淮先行。
齐淮倒是步子都没迈,“丢出去。”
俩女子满脸不可思议,“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时也更是不可思议,“姑娘你竟然也是讲道理的。”
“阿婧,阿妩,是何事。”听着外头有人声,里头呆着的人倒是出来了。
主人家面容是比这阿婧阿妩更为姣好,一身华服,眉心点了三瓣花钿,粉光熠熠。勉强能算娇俏,但若站在时也齐淮身旁,就显得实在太过一般。
齐淮这般的男色当前,这女子抬了下眼,显然就怔住了,“诸位,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诸位不是仗着人多,要欺负我们几个弱女子。”
时也觉得这女子家虽然看着是名门望族出身,但家教想是不严,或者不好。
亲卫甲乙不可能等着齐淮开第二次口,径直上前动了手。
怪不得齐淮还孤身至今,时也啧啧,拄拐着便想径直进了庙。冷不防听着这华服女子怒道,“你们竟然如此放肆,待回了昌阳,我齐无韵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是,齐无韵?!
齐淮侧首看向时也。
时也面色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