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故人心已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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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的屋外竹叶沙沙作响，书院内灯火未熄，江瑶格外小心的将书架后珍藏的花雕酒取了出来，还未站直身子，脚下一软，踩住了自己的石榴裙，眼看瓷瓶就要摔落，碎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小小姐，夜已经深了，您该歇息。”
“我知道，碎辰。”江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拿起瓷瓶道，“但今天林先生和母亲有约，我要给他们送酒。”
“这是我们的工作，小小姐你不必……”
“有必要!”江瑶斩钉截铁的话语吓得碎辰一惊，眼前这个小丫头虽未出阁，可为人处世已然有了几分傲气。
看着她大步向外走去，碎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主子，同为兄妹，性格怎么会差这么多。
棋盘上黑白两子共行，江映莲独自一人坐在棋盘面前，手上还拿着棋谱，林先生坐在不远处，面前放着六枚铜钱。
金兽香炉缓缓升起白烟，是江映莲喜爱的梨花气息，将白子落下后，又放置一颗黑子，江映莲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林先生开口，“这么晚了，不怕风镜吃醋？”
“他重要吗？不过有副好皮囊而已。”江映莲冷哼一声，征战沙场，让她眉眼染上几分沧桑，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是面对林先生也未减半分。
林先生放缓语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子落下，成功困住白子，江映莲不由得笑了，一颗一颗的将白子归入棋盒，淡淡道，“你的六爻卜出什么了？”
“大凶。”林先生将铜钱收好，听到两声敲门声，抬头瞧见江瑶抱着瓷瓶走了进来。
“娘，林先生，花雕酒来了。”
“瑶儿真乖，去睡吧。”江映莲伸手揉了揉江瑶的头发，将瓷瓶放到了桌上，江瑶却没有听话离开，捏着裙摆，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提裙行礼。
林先生看着这个小丫头，等着她下一句话，江映莲却没有耐心，微微皱了皱眉。
“母亲，我有一事相求。”细软的额发被汗水沾湿，江瑶低着头，攥紧拳头，努力放缓语气道，“我想请母亲与玉家断交。”
窗外一声惊雷，随即而来的便是暴雨，毫无预兆的大雨浇透了枝叶，湿气厚重。
“玉家商队和客卿于江家有利，断交会大伤元气。”江映莲慢条斯理的说着，手中的白棋落在了棋盘中间。
“可玉家手上人命太多，龚哥哥家就是……”江瑶的话没说完，她看到母亲脸色一变，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目光看向自己，“你想害你二哥哥再遇追杀吗？我说过，不准再提一句龚家的事。”
“我知错。”江瑶眼眶有些发红，“母亲，您不该只看到眼前利益。”
“瑶儿，夜深了，你还小还不能懂世家之间的牵制联系，听话，出去。”
话语中的责备已经很轻，江瑶抬起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匆匆告别母亲和林先生，一个人离去。
林先生看着江映莲心烦意乱的神情，不由得开口道，“她对此上心也是好事。”
“好事？我是怕她少年老成，丢了这个时候应有的天真。”江映莲支着下巴，看着未完的棋局道，“你怎么看我的这些孩子？”
“瑶儿聪慧但太看重感情，阿泽识礼未免有些太过古板，而那位幺子就太像风镜，虽然有悟道天赋，但性子太倔，容易意气行事。”林先生起身将花雕酒倒出，端起酒杯凑近鼻子，清香的酒气散发出来。
“没一个省心。”江映莲撸起袖子，露出了被层层纱布包裹的胳膊，林先生将酒杯放下，亲自为她解开纱布，用酒水冲洗伤口。
“是谁伤的你？”林先生将桌下的药箱取出，江映莲揉揉眉心，向后一仰轻叹一口气道，“公子羽和长公主又闯祸，把族兄推进了水里，皇帝动了怒，我去拦没成想受了伤。”
“沙场上的常胜将军没成想被自己的国君给伤了，可笑可笑。”林先生取出药粉，撒上伤口，江映莲轻哼一声，“随你怎么想。”
“刚刚瑶儿说的在理，你就真没考虑过？”林先生垂眸放下药粉，岔开话题道。
江映莲摇头，“江风镜和他是旧友，还不至于闹到断交。”
林先生提醒道，“但龚家的事足以给你立个警告。”
“是，明明长影和无月是一处长起来的玩伴。”江映莲推开林先生为她包纱布的手，自己一圈圈的绕紧，林先生转身坐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的侧脸道，“其实你不必管龚家，那小子左右也饿不死。”
“那毕竟是甜儿的孩子……”江映莲有些疲惫的起身，回头看向林先生。
这个与江映莲相识许久的旧友，寻常人连他的全名都不知晓，他就仿佛临世的谪仙突然降临，于人影攒动处大步走来。
江映莲看着他未变的容颜，动动嘴唇道，“林……江家的局就真没破解之法吗？”
林先生抬头，看着江映莲黑色的眸子。
千言万语都在嘴边截住，良久才低声道，“殊途同归……我保证。”
“上次你说这三个字，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江映莲拉起林先生的手，他的那双手苍白，轻轻握住，只感觉到无尽的寒冷，江映莲叹了口气，喃喃道，“鹤仙是带来福运的”
“化鹤归都是戏本里的故事，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仙鹤。”林先生偏过头，不自然的甩开了江映莲的手，江映莲托腮，缓缓底下了头。
“那你从前说的话还作数吗？”江映莲的声音有些沙哑，林先生喉结上下滚动，理智回道，“错过就不必再强求。”
“我和风镜都很想你……”后面的话再难听清，赤燕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在旧友面前泣不成声，林先生咬紧牙关，没再说一句话。
敲门声再次响起，江风镜站在门口，冒雨而来并没有带伞，湿哒哒的衣物向下滴着水，琥珀色的眸子因光线原因变得浑浊，大步来到江映莲身边，轻轻扶起了她。
见到江风镜，江映莲再忍不住，抱着夫君放声痛哭，江风镜轻拍她的后背，对林先生也是自家夫人道，“何必如此呢。”
“是我对不住他……”
“是我对不住她……”
相似的话语从他们嘴中脱口而出，屋外暴雨倾盆，而屋内几人，心中也未曾安宁。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故人心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