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蝶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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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吹了声口哨，先前离去的鹦鹉飞了回来，嘴里叼着一枚戒指，穆云将戒指递给江吟，开口道，“去古树底下，把那蛇雕塑中藏着的毒牙拔下来，我就认你。一路上可能有些脏东西，你可千万别丢了性命。”
蛇雕塑？段楼看到江吟手中的戒指是纯银打造而成，刻意雕刻成蛇吞尾的样子，蛇眼用石榴石代替镶嵌，格外耀眼。
江吟皱眉看着戒指，出声道：“这戒指是干什么的？”
穆云回答，“打开机关的钥匙，拿毒牙的时候手快点，如果慢了，后果自负哦。”
这里崇尚蛇？段楼这样想着，回忆起之前看到的被砸毁的蛇雕像。
江吟嘀咕了几句，向外走去，柳亦安将扇子丢给玉无错去追江吟，玉无错刚要迈步，穆云却先一步拦住了要离去的玉无错和段楼。
穆云说：“几位客人，天色不早，不如来帮我准备晚饭吧。”
玉无错在院中劈柴，段楼则跟着穆云进了屋子，看她和面，段楼就在一旁打下手。
段楼注意到小厨房后面有株海棠，虽然生得羸弱，但好在这里的气候格外适宜生长，海棠早早的便开了花，也许是瞧见段楼看着那海棠出神，穆云低低说道：“那是我爹死前种的春海棠，今日才刚开了花。”
“啊，我不知——”段楼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说些什么，穆云却不在意，继续卖力的和面，低声道，“我不喜欢这春海棠，它花朵重瓣，做海棠酥的时候好难塑型。”
听到她讲糕点，段楼眼前一亮，忙来到她身边，虚心求教样的问，“海棠酥是什么？”
“当然是甜点，我娘最喜欢了。”穆云似乎猜到段楼真正想问的问题，却偏偏不回答，油酥被她侧切出花样，将竹篮中的海棠花取了出来，唤段楼去烧热油锅。
油酥用紫薯汁染色，酥皮包油酥，只草草叠了两层便擀平塑型，花心部分放了些鲜虾馅，等油锅热了后，将花朵放入了锅中。
花朵在油锅中绽开，段楼听着滋滋的油声，心底倒有些疑惑，甜点还有这种做法？
看着她拿着长筷气定神闲的照看着油锅，段楼不由得对她小臂处的刺青有了疑问，来到穆云身边，将洗好的菜蔬切块，段楼忍不住开口道，“穆云……蓝灵蝶为什么听你的话？”
穆云说：“因为我是它们的饲主，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你愿意操纵澜铃蝶，我也可以给你纹个刺青——放心，一定会很痛，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穆云将炸好的海棠酥捞起放入盘中，看到段楼歪七扭八的刀功后，皱眉让段楼去剥蒜。
段楼十分干脆的放下菜刀，拿着蒜蹲在穆云脚边，一边剥着蒜皮一边继续问道，“你的话好怪……什么意思，难道所有人都可以控制蓝灵蝶吗？不是说只有……”
穆云说：“当然不是所有人，澜铃蝶认主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的。”
段楼说：“有什么区别吗？”
穆云说：“区别还是挺大的，该怎么告诉你呢？没有被澜铃蝶选中的人，若想操纵澜铃蝶，势必要付出代价，这代价很痛苦，很惨痛。不过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澜铃蝶的操纵者命都短，再痛也不会在意，力量才是一切，不是吗？”
将切好的菜蔬收入盘中，穆云将锅再次烧热，段楼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大胆猜测道，“你是后天的对吧，我看到你胳膊上的刺青了，这算某种和蓝灵蝶沟通的渠道。”
穆云说：“这么言之凿凿啊，段楼，我还想告诉你真正答案呢。”
穆云将切好的菜蔬丢入锅中，一时间火光腾起，吓了段楼一跳。
段楼说：“你现在告诉我也可以……”
段楼将蒜瓣放到桌子上，穆云偏头看了看他，轻声道，“你猜的很对，这刺青确实可以和澜铃蝶沟通，它是种在我身上的蛊，但比不上那些先天拥有澜铃蝶眷顾的人。”
“眷顾，这算吗？”段楼皱眉，想到白绍那故作平淡的表情，段楼总觉得蓝灵蝶这东西是不详之物。
穆云说：“在蜀西，人死之后都会化作澜铃蝶——我们这里信这个奇怪的传言，所以谁家若是新妇生产时屋外停满澜铃蝶，这个孩子可是会被所有人祝愿的。”
段楼说：“穆云，你知道在赤燕的皇族里，蓝灵蝶是禁忌吗？从前有个皇子就是因为蓝灵蝶，被皇族除名。”
穆云说：“我当然知道，因为赤燕曾被澜铃蝶残害过，真是不幸啊，不过，我的澜铃蝶说，被丢弃的皇子还活着。”
段楼说：“你见过他了吗？”
穆云说：“当然，他想学会操纵澜铃蝶——段楼，我想和你定下一个约定，你愿意吗？”
段楼说：“为什么？”
穆云说：“我想拜托你……不，我要你看护好我的姐姐——诉云。”
段楼说：“可是……”
穆云说：“我就当你答应了，作为筹码，我要告诉你，皇子要搅动赤燕皇族的浑水，澜铃蝶告诉我，他会成功，而你的处境，会很艰难。”
白色的盐巴放入锅中，翻炒之后出锅，将段楼剥好的蒜瓣拍扁切碎撒在盘中，穆云将盘子递给段楼，让他叫大家吃饭。
段楼觉得怪怪的，在这里他倒是有了一种诡异的归属感，穆云好像从没把他们当做外人，平平常常凑在一起，甚至对自己的疑问都会耐心解答。
贴心的像个大姐姐。段楼将菜放到桌子上，看到穆云解开有些松散的马尾辫，将头发盘了起来。
“蜀西真是一个适合归隐的地方。”
段楼听到玉无错的声音，回头看到这人已经砍完柴火，正坐在餐桌旁饮茶。
段楼看着这人面色平常的饮茶，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转头却瞧见躺在摇椅里的罗霜抱着猫儿，正和老婆婆说着什么。
奇了怪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适应了这里。段楼看着穆云端来碗筷，有些担心起江吟和柳亦安的安全。
穆云将海棠酥塞给段楼一块，段楼咬下，眉头一皱。
是咸香口的，他不喜欢。段楼咀嚼几下，便将口中的酥饼吞下，抬头却见玉无错一口一个，吃的格外开心，嘴角挂油。
看着玉无错享受的表情，段楼看向正在给老婆婆夹菜的穆云，开口道：“穆云，咏麟他们不会有事吧，你说的那些脏东西是什么？”
“无非是些毒虫恶蛇，没什么大不了的。”穆云抬起头，似乎察觉到什么，还未等段楼发问，她便放下筷子，转身进小厨房，从里面拿出两副碗筷。
她拿碗干什么？段楼摸不着头脑，但不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就瞧见江吟冷着脸，提着带血的长剑大步跨过土路，来到了穆云面前。
伸手将两枚毒牙递给她，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穆云，“毒牙，我取来了。”
这怕蛇的人，拿个毒牙怎么这么快？段楼心有余悸的握拳，如若是自己接到这任务，恐怕天黑也回不来吧……
玉无错问：“咏麟，亦安哪里去了？”
江吟说：“他在后面。”
江吟转身，段楼见这人脚步虚浮，连忙上前扶住，江吟借着段楼站稳脚步，来到桌旁，玉无错给江吟倒了杯药茶，江吟扯扯嘴角，但还是饮下。
“咏麟，你瞧见什么了？”段楼扶着江吟坐下，忍不住询问，江吟摆摆手，回答道，“好多蛇，我见了剑也拿不稳，柳亦安这厮差点背过气去。这气昏头做的荒唐事，绝对不会再有了!”
江吟这愤愤不平的声音，总让段楼想到不久前在三途村的那个夜晚。
段楼有些后怕的拍了拍江吟的肩膀，安慰对方，目光落到了姗姗来迟的柳亦安身上。
“人都说怒发冲冠为红颜，三爷您这壮举可真是让天地动容。”柳亦安扯了扯衣领，将手中的戒指丢给江吟，忍不住对江吟抱怨道，“这家伙倔脾气上来谁拦也不管用，下回就该让你栽个跟头，才能长教训。”
柳亦安接过玉无错递来的药茶一阵恶心，嫌弃的推开，江吟接过戒指，连连点头道，“得，我知错了还不成。”
“你们还记得咱们的正事吗？”玉无错轻咳，柳亦安一顿，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事。”
说完便出声呼唤穆云，穆云疑惑的来到柳亦安对面，柳亦安清清嗓子，询问道：“我想问一下，你姐姐有没有惹上什么祸，为什么那个白绍不让她进蜀西。”
穆云说：“这事说来就有些长了，你们耐心听我说。”
穆云暗蓝色的眸子眨了眨，随后慢慢弯起来，她笑着撸起袖子，扯过木凳坐下，轻拍两下，伴着银铃的响动，一只蓝灵蝶飞来，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穆云说：“蜀西很久之前有过一阵养蝶热潮，但这种蝴蝶并不容易豢养，除了极少数天生能驱使澜铃蝶的人外，几乎没有人能操控这些蝴蝶。”
穆云手中的蝴蝶扇动翅膀，段楼看到它那类似金属一般蓝色质感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是夜晚池塘中跃起的鱼，鳞片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江吟说：“这件事我们了解过。”
穆云说：“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网罗了许多双生子，并用澜铃蝶的粉末种蛊，但很多孩子不是反应不良，就是被澜铃蝶反噬死亡，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我和姐姐就是其中活下来的少数，她便把所有东西都教给了我们。”
“她是谁？”江吟皱眉询问，穆云攥紧拳头，蓝灵蝶受惊，一下子飞起，穆云则一字一句道，“瑞锷!”
瑞什么？段楼疑惑之时，却瞧见穆云面前的蝴蝶有些异常，猛的拍打几下翅膀后，翻转一圈化作火焰燃烧殆尽。
穆云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现如今她再次回到了蜀西，我便要向她讨债，姐姐不必参与到这件事，所以不踏足蜀西便是最好的安排。”
江吟说：“等等，穆云，你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了，她——瑞锷到底是……”
穆云说：“赤燕尚鹿，蜀西尚蛇，你们肯定听过不少神明的故事，瑞锷，便是我们蜀西的神明之一。”
玉无错说：“蜀西的双生蛇，赤燕的焦尾鹿。”
江吟惊讶的看向玉无错，脸上有些难以置信，柳亦安皱眉苦恼，出声道，“这等诡怪故事可不能开玩笑。”
穆云冷笑，继续道，“谁在和你开玩笑，十几年前瑞锷被重伤，行踪不明，而她的半身——她的姐姐盘踞在三途村，前些日子被斩下了头颅，她自然按捺不住，现身寻找斩蛇人。”
段楼面色惨白的看向江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吟垂眸，低声说，“穆云，我……诉云有话和你说。”
穆云古怪的看着江吟，没有说话，江吟深呼一口气，轻声道，“诉云说，她已经有了容身之所，期望的不是报仇而是团聚。”
穆云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段楼吞咽一下，听到穆云一字一句道，“姐姐不明白，她回来，我们就躲不掉了……”
躲不掉什么？
穆云没有说完话，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