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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蕾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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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地址来到一处宅院面前，段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简陋的木门。
院中的鸡鸭散养，有个孩童爬在地上玩耍，段楼一走进院子，那孩童便盯着他。
屋子内的妇人嘴里骂咧着什么，手中的烟杆却未曾离手，段楼走进屋子，来到她面前，她也未曾察觉。
“钱老夫人……我想来接蕾儿。”
“哎呦喂，你这是吓我一跳，神出鬼没的，到底要做什么啊!”钱老妇人大叫一声，险些将烟杆打在段楼身上，段楼及时后退，钱老妇人回头打量了段楼一阵，才冷笑着开口道，“我那苦命的儿子才去没多久，孙儿也折了，只留我这老太婆，该如何生活啊，我真是命苦，摊上个索命鬼媳妇，克死了我的宝贝儿子和孙儿，我命苦啊。”
段楼刚要说些什么，钱老妇人忽然抬眼，恶狠狠盯着段楼，“你说要带那个赔钱货走？那可不能白带走，怎么样身上还流着我的钱家的血，哪能说给人就给人，小心一会我去报官，让你进牢房。”
段楼扯扯嘴角，将钱袋拿了出来，钱老妇人一见钱袋立马喜笑颜开，抢过袋子后掂量了几下，便挥挥手对段楼道，“快把那赔钱货带走，一天到晚只会找她那个索命的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为什么死掉的偏偏是我的宝贝孙儿而不是这个赔钱货。”
段楼低头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中，孩童眨着眼睛天真的看着他，段楼冲孩童微笑，轻声问，“蕾儿，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你是谁啊？”蕾儿看着段楼碧绿的眼睛，觉得新奇，段楼递给蕾儿一块饴糖，回答道，“我是你娘的朋友，是你娘让我来接你的。”
蕾儿眨了眨眼睛，“啊，我娘让你来接我……可我娘去了哪里？”
段楼上前牵起蕾儿的小手，低声道，“你娘去云游了，蕾儿知道什么是云游吗？云游就是出去游玩，看风景去了。”
蕾儿问：“那我娘什么时候回来呢？”
蕾儿抬头看着段楼，段楼想了想，回道，“等你长大，她就回来了。”
蕾儿眨眨眼，站起身要走，可不小心跌了一跤，段楼连忙上前将蕾儿扶起，蕾儿拍拍身上的灰尘，眼里有泪花闪烁。
蕾儿抬起头，湿润的眸子里映出段楼的面庞，蕾儿拉住段楼的衣袖，小声说，“摔的好痛……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时间过得好慢啊，我现在好想吃榆钱。”
段楼听到蕾儿的话不知如何解释，笨嘴拙舌的说了一句，“时间过得很快，蕾儿不要害怕摔跤，摔着摔着就长大了。”
离开了院子，段楼抬眼便看到站在马车旁的江吟，见段楼出来便向他招招手，段楼带着蕾儿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马车上，蕾儿新奇的看段楼和江吟对弈，江吟落下白子似乎不在状态，好几处行子都很随性，随性到段楼轻而易举便赢了。
这是第四局，江吟低头看着棋盘，心思似乎已经飞远，到底在心烦何事？
段楼抬眸看向在一旁看经书的罗霜，落下了黑子，“所以，咱们暂时不回长欢？”
江吟没答话，拿着白子出神，段楼不得不又问了一遍，江吟才回答，“是的，杨泮说白绍往雪城那边行去，也不知我二哥是否安好。”
“会没事的……”段楼喃喃，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倒茶，想起蕾儿来，便将茶杯递给了蕾儿，蕾儿刚要饮茶，江吟却将茶杯拿了过来。
“小孩子不能喝茶。”江吟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奶糖，蕾儿原本的阴沉被冲散，江吟则给蕾儿倒了清水，唤她喝下。
段楼看着蕾儿饮水，自己则饮下热茶，他察觉到江吟和罗霜之间有些不同，两人没言明，可谁都知道，回不去从前。
该怎么说呢，算是罪有应得吧……
马车来到雪城时，天已经黑了，段楼背起熟睡的蕾儿才刚走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大街上灯火通明。
正奇怪时，却见一辆巨大的灯车向这边行来，橘红的灯纸发着柔和的光，周围人簇拥着，制成鹿形状的灯车之下，都是它的信徒。
他们喊着，他们嚷着。
“蛇妖祸国，鹿仙降临!”
一声比一声坚定，情绪高涨，人们脸上都被光照亮，段楼心中畏惧，一时忘了挪动步子，直到江吟呼唤。
这一家客栈中暂且住下，段楼躺在江吟身边，却久久不能入眠，他翻山看着江吟的侧脸，小声问，“咏麟，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江吟嘴角上扬，缓缓睁开眼睛，段楼见状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他看着前方，想说些什么，“初霁，你真要收留蕾儿？”
段楼坚定的点头，低声道，“我答应思罗了，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江吟说：“可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怎么能照顾好蕾儿。”
江吟垂眸，十指交叉放在腹部，段楼将头埋进枕头里，闷闷道，“顺其自然吧，总不能让蕾儿再回去。”
江吟说：“为什么思罗一定要寻死呢？我是说……虽然夫君离世，她自己应该也可以活下去。”
段楼想起钱老妇人恶毒的话语和思罗夫君丑恶的嘴脸，在枕头中呜咽一声，“我不知……当时我如果拦住她就好了……”
江吟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记得之前见她时，她还是个羞答答的姑娘，怎么一眨眼就已经为人妇，还有了孩子……”
段楼说：“时间过得好快，我还没送给她像样的礼物，咏麟，你说的对，我不该送梨的。”
江吟说：“其实送什么都好，只要心意传达到了就好。”
江吟深呼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段楼抬起头，侧着身子去晃江吟的胳膊。
段楼说：“咏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吟被他晃得心烦，也侧着身子，睁开眼睛看向他，“你问。”
段楼示意江吟凑近些，江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凑近些，段楼贴着江吟的耳朵，小声问，“你喜欢罗霜吗？”
江吟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段楼，“你问这个干什么？”
段楼撇撇嘴，“我在问你问题。”
江吟垂眸，“我不答，你肯定在后面挖坑等我。”
段楼有些失落，用眼神恳求江吟，江吟见状仍不开口，直接说了一句“睡觉”，便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问题没得到答案，又或许得到了答案，段楼再次躺平身体，看着前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江吟的声音又响起，“初霁教我，何为正途？”
段楼闭着眼睛答：“人间正道便是正途，斩恶除奸便是正途。”
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段楼睁开眼睛，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平静柔和，但似乎带着雨的气息。
江吟说：“殊途同归是奢望了……”
段楼说：“殊途同归的前提是，你们原本心意相通，奔赴同一个目标。”
段楼听到江吟咳嗽一声，小声道：“咏麟受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