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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咎由自取你怪谁 ...


  •   马车回到长欢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可段楼在江吟脸上看不到喜悦,他冷冷向前走着,罗霜就跟在他身后。
      他嫌少有这样的状态,想必是因为安子隰把江微扣下。
      段楼将蕾儿抱下马车,却忽然听到前方的江吟拧着眉冲罗霜说,“你不要再跟着我。”
      江吟的话语带着怒气,段楼被他吓到,后退一步,蕾儿也攥紧段楼的衣角,小声说,“咏麟哥哥为什么要凶则美哥哥?”
      段楼没回答,看着罗霜僵住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
      江吟说:“暂且离我远点……我是说,罗霜,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让我静静,让我好好想想。”
      罗霜目光悲凉的看着江吟,脸上出现一丝委屈,看着江吟远去的背影,心脏越跳越快。
      他不能离开,不能离开。
      他是我的——
      抬脚迈出第一步,紧接着就是第二步,罗霜放慢步子,仍旧向前走着,偏执的花在心脏悄悄扎了根,伸手去拔却被荆棘划破手掌,鲜血滋养花朵生长,开出更妖艳鲜红的花。
      段楼不想看到这场景,带着蕾儿回到了柳家,柳亦安一见到蕾儿便上前,疑惑道,“怎么回事,去趟江南怎么还带个孩子回来?”
      段楼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柳亦安越听越严肃,在得知安子隰将江微扣下后再也坐不住,起身向外走去。
      段楼问:“亦安,你做什么去?”
      柳亦安答:“我要去见我爹,要出大事了!”
      柳亦安神色匆匆,段楼见状连忙将蕾儿拜托给糯糯,大步跟了上去。
      柳锦皱眉看着段楼,仍不敢确信,再三询问才叹了口气,立马让柳亦安去研墨。
      柳亦安匆匆研墨,段楼看到柳锦匆匆拿起毛笔,是在给玉家写信。
      “初霁,这些日子留意皇帝皇后的口风,小心公孙家的人,千万不要被抓住把柄。”
      段楼应声点头,看着柳锦烦忧的样子,不禁在心底揣测,看来玉家凶多吉少。

      再之后的日子平常,甚至有些过于安定。
      公主的生辰宴热闹,但段楼知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宴会上的人们各怀心思,都想着自己。
      藏书阁事务仍旧烦杂,有时段楼会带蕾儿一同前去,蕾儿和白曌他们玩的很好,等到汤假时,在胡玉楼中与柳亦安他们小聚。
      阿瑞娜很喜欢蕾儿,热情的要教蕾儿跳舞,江瑶见了也要跟着学,只可惜两人并没有什么天赋,跳舞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江吟身边再也看不见罗霜,段楼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可那一天,打破了平静。
      安子隰在朝堂上,同公孙恕和宋岐揭露了玉家的恶行,龚家灭门惨案真相大白,玉家元气大伤,手下的客卿大都被处死而玉家背后的皇后更是被波及。
      众多百姓上书联名,要杨家血债血偿,江微虽然被放回了江家,但众人都很难高兴起来。
      今日的小聚不见柳佑安,段楼知晓三日前,柳佑安被调去了边疆,临走时一直望着皇宫那边,等到官员催了又催,柳佑安才翻身上马,离开了长欢。
      柳亦安依依不舍,本想告知杨照歌大哥离开的消息,可皇宫内,杨照歌早已不在。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杯中酒水被添满,他们在酒肆里畅饮,可都解不开心中的惆怅。
      柳亦安说:“举杯消愁啊那个愁更愁,该死的公孙,该死的宋岐,我大哥和大嫂生生分开,何日才能见面啊。”
      柳亦安抱着玉无错的胳膊,说着胡话,玉无错没推开柳亦安,只是端起酒杯独自饮酒,江瑶正和蕾儿在旁边玩闹,一听到柳亦安的话,连忙上前,捏了捏柳亦安的鼻子。
      江瑶说:“你怎么光会哭你自己,明明玉哥哥比你更惨,你不安慰他怎么还烦他?”
      柳亦安半睁着眼睛,看了江瑶好久,才偏头看向玉无错,拿着酒杯道,“无错,无错啊,咱们一起哭。”
      鹿黎说:“你还是少烦他,小心一会他给你一拳,不过你们也算难兄难弟,玉家倒霉,柳家也连累上了。”
      鹿黎给蕾儿递了一块桃花酥,低声说着这话,柳亦安听了分外委屈,皱眉道,“这哪里能怪的上我们,我和无错又没犯错。”
      “鹿叔没责怪你,亦安你喝醉了。”段楼出声,替鹿黎解围,柳亦安呆呆看了段楼一会,随即将头靠在了玉无错肩膀,“玉兄啊玉兄,我们好命苦。”
      玉无错皱眉去推柳亦安,柳亦安却不松开,两人闹着,引得江瑶大笑。
      段楼也忍不住发笑,低头想去拿酒杯,却看到江吟趴在酒桌上,目光空空,盯着琉璃玉盏。
      “咏麟,你醉了吗?”段楼轻声问。
      江吟没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几人嬉闹,直到华灯初上,玉无错和鹿黎早已离去,柳亦安则带着江瑶去了外面,屋子内只有段楼没有挪动位子,酒桌上烛台发着光亮。
      一直趴着的江吟忽然动了动,段楼以为他要离开,却见他只是换了方向,继续趴着。
      段楼说:“咏麟,宵禁快到了,瑶妹妹在外面等着你呢。”
      江吟动了动,将额头上的抹额解了下来,长久的静默,蕾儿已经睡去,段楼以为江吟不会再开口,起身要离开,却听到呢喃。
      声音很小,细微不可察觉。
      江吟说:“初霁……我做错了。”
      段楼问:“你做错了什么?”
      江吟说:“留祸患在身边……我知道这是错的,这不是正途,这样只是自食恶果。”
      段楼问:“你说的是罗霜吗?”
      江吟露出琥珀色的眼睛,暖黄的灯光下,仿佛有碎金撒在瞳孔之中。
      “我不能再留他在身边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尾的地步了,初霁,你能明白吗?我知道罗霜是玉家来的奸细,那些文书,那些情报,是我看着他带离江家的,他真以为我傻,自始至终蒙在鼓里。”江吟嗤笑,脸上是少有的讽刺,段楼瞪大眼睛看着江吟,只觉得江吟陌生。
      往日笑吟吟的模样变作了傲慢,江吟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语气略带刻薄道,“太笨了,他真的很好骗。现如今玉家剑走偏锋,公孙家步步紧逼,我不能也不可以再留他在身侧,他是祸患,他是毒药。”
      段楼动动嘴唇,支吾道:“但是,咏麟,你喜欢他——”
      “哈,喜欢——倒不如不相识。”江吟收敛笑意,琥珀色的眸子变的冷漠不可亲,“喜欢又有什么用,他是玉家的利刃,要刺在我的喉咙,初霁,我不能任性……我要为江家想以后的路。”
      江吟低落的拿起酒杯,即使喉咙发痛,江吟还是饮下烈酒。
      “不——是我太笨太蠢,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留不住喜欢的东西。”江吟面颊发红,迷离的看着面前跳动的火苗,“不过是蚍蜉撼树,精卫填海罢了。”
      段楼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吟的身份,他是江家的三公子,名望地位,身世财富,他都紧握在手。
      只不过是因为他从不摆架子,对谁都是一副笑颜,才让段楼忘记了,他也是长欢暗流涌动中的之一。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破解之法呢?
      江吟想不到,段楼同样也想不到。
      江吟痛苦的闭上眼睛,悲痛道:“我好痛,初霁,我真的好痛……”
      段楼担忧的看着江吟,“你哪里痛,咏麟,你别吓我。”
      江吟说:“我的心告诉我……不,我不该说这事,这原本就是错的。”
      江吟抬起头来,段楼这才看清,他的脸上满是泪痕,手忙脚乱的递上手帕,段楼想帮他擦去眼泪,江吟却偏过头,推开了段楼的手。
      江吟说:“天黑了,该归家去,也罢,归家去罢。”
      说着起身要走,江吟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段楼扶着他向外走去,直到回到了他的院子,将他安顿好,段楼才大步离开。
      夜风拂面,带着些许热意。
      庭院内原本枯败的葡萄藤不知何时抽芽,绿色的枝条向上攀升,段楼大步向外走着,却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影。
      借着皎洁的月光和朦胧的灯火,段楼才勉强看清人影的长相。
      是罗霜。
      段楼下意识后退,只因看到了罗霜手中带血的长剑。
      黑暗中,罗霜一步一步向前走来,衣衫上浸满鲜血,早已分不清衣物原本的颜色,屋子里传来一阵声响,听声音似乎是书架倒地的声音。
      段楼回头望去,看到慌张的江吟走了出来,在见到罗霜时瞪大眼睛,迈步刚要上前,却被门槛绊了一下。
      罗霜停下了脚步,就这样远远望着江吟,目光中满是决绝。
      江吟说:“罗霜,不应当如此。”
      江吟看着满身鲜血的罗霜,本能的畏惧,罗霜只是看着他,低声道,“我是玉家的罗刹鸟。”
      段楼攥紧拳头,在江吟脸上看到了悲伤,看着两人静默,段楼壮着胆子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罗霜说:“江吟,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话。”
      罗霜手中的长剑没有脱手,剑尖仍在滴落血滴,江吟醉眼朦胧的看着罗霜,手指嵌入掌心,迫使自己冷静。
      江吟说:“罗霜,我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罗霜说:“我从未负过公子。”
      罗霜抬眸,漆黑的眸子痴痴看着江吟,江吟琥珀色的眸子瞪大,但很快又黯淡。
      “负心如何,不负心又如何,如今看来。”江吟狠下心来,冷声道,“以后不必相见。”
      段楼心中惴惴不安,看着罗霜手中的长剑,总是担心罗霜手中的长剑被挥起。
      罗霜说:“你从前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罗霜声音嘶哑,上前一步,段楼见状立马后退,却发现江吟并未挪动步子,就站在原地看着带血的罗霜一步又一步来到自己身边。
      第一步踏上青石板路,前日降过雨水,地面潮湿。
      第二步踏上玉阶,身上的血滴似红莲绽放,遮去了纯洁的白。
      第三步来到他面前,琥珀色的眸子似璀璨宝石,罗霜低头看着他,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他在犹豫什么呢?
      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徒,趟过血水来到他面前,身上还背着数不清的人命。
      这不是正途,这不是正道。
      无用的怜悯,何必自讨苦吃呢?
      天下之大,尽可去矣,何必套篱栓缰,挂死在一颗树上。
      不过是个客卿,不过是……
      江吟抬眸看着罗霜,动了动嘴唇,“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你我之间隔着……”
      罗霜看着江吟,一字一句道:“血海深仇。”
      江吟手指颤抖,“对,血海深仇,我不能留你,你为祸患,你是恶徒,这一切都是兰因絮果,这一切不可能挽回。”
      声音越来越变调,尾音已经听不到,段楼上前担忧的握住江吟的手,却被他冰冷的手指吓到。
      咏麟在害怕?
      段楼看着江吟脸上苍白,看着罗霜的目光中悲怜和犹豫占据全部,罗霜站在他面前,没挪动步子。
      罗霜说:“你说你只看现在和将来,你现如今要和我决裂——”
      罗霜悲凉的看着江吟,声音苦涩。
      罗霜说:“我不会离去,就算剔骨剥心,饮鸩止渴,我也执意跟随您。”
      江吟说:“你图什么,金钱……”
      罗霜说:“我图您的心。”
      江吟说:“别再说了,罗霜,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快离去,否则,否则!”
      江吟青峰未出鞘,可眸子里已经满是决绝。
      罗霜垂眸,看着江吟琥珀色的眸子,眼角发痛,手中的长剑脱手,在夜色中,无言的离去。
      只留下二人在庭中,江吟抬头望月,并未言语,良久,段楼才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咎由自取你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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