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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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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任谁看都只是不识好歹的大话,却在不久之后变为了现实。
 
 如同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刮过旷野般,一夜之间,数不清的名流作家、上层人士公开赞美了这本作品,连官方媒体都不吝笔墨写下长长的书评,为作品的推广出一份力。
 
 连在封闭训练的警校中都听闻了他的名声。
 
 因为作恶多端又在惩戒期、彻底在鬼冢教官这里失去了信用的四人,已经拿不到请假条了,即便是周末也只能窝在警校的宿舍楼里,全靠伊达航一人出去帮他们采购。
 
 “我想你们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伊达航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生活用品,一手抱了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里面是包裹着塑封的崭新小说,锋利的四角几乎要把纸袋割破。
 
 他放下了生活用品,“你们看看,有没有缺的。”
 
 又随手抽出一本来递给了诸伏景光,揶揄道,“这不是你的朋友写的吗?得好好支持才行吧。”
 
 诸伏景光犹豫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多谢班长了。”
 
 他的心情最近不是太好,这是与他亲密的四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原因也很简单,除去江户川乱步之外别无他想。
 
 刚刚重逢的幼驯染突然搬家,没有告诉他新地址,只轻描淡写地说用邮件保持联系,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故意逃避他。
 
 诸伏景光并没有为此生气,甚至很能理解江户川乱步不想面对他的心情,现在想来,他当时说的那些话或许真的给乱步带来了某种难以排解的压力感。
 
 乱步只是需要些时间来积蓄勇气而已,他一定能重新抬起头来,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口。
 
 诸伏景光一直这样坚信着。
 
 他攥紧了手中封皮崭新、边角锐利的书籍,这份轻飘飘的重量却让他略微升起期盼。
 
 文字是笔者内心的倒影。
 
 通过阅读这些从乱步内心流淌出来的文字,他或许能接近一点、更接近一点乱步真实的感受。
 
 松田阵平挑拣出了自己拜托伊达航代买的创可贴和牙膏,毫不客气地自己伸手在塑料袋里掏出了一本来,“谢了,班长。”
 
 “我可没说要给你哦,松田,你这小子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松田阵平毫不在意,“正好五本,不给我还能给谁?”
 
 他撕开了塑封,看着小说封面上标注的作者名,想起见面邀约被拒绝的事情,又不爽了起来,啧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窝在自己的地盘一动不动。”
 
 “神秘主义者可不会将自己的大名就这样印在封皮上到处传播哦。”
 
 降谷零刚洗过澡,顶着毛巾,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伸手取走了自己那本,“景,你最近还有在跟那家伙联系吗?”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慢了半拍回应降谷零的话,“……最近的话,临近毕业,事情比较多,所以联络也变少了,不过,我发过去的邮件乱步都有好好回应,应该算得上是好事吧。”
 
 “嗨呀,不要掺和进别人的感情纠缠里哦,小降谷,会变得不幸的~”
 
 萩原研二一张嘴就带着让人生气的轻佻感,他双臂一撑,一只搭在松田阵平肩头,一只搭在降谷零肩头,从中探出那张花花公子般俊秀的面孔,带着盈盈的笑意开口道,“说起来,你们有确定要去哪里了吗?我和小阵平都收到了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嘛,大概率就去这里了。”
 
 伊达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的话,倒是对刑事案件比较感兴趣,估计会去刑事部搜查课吧。”
 
 诸伏景光有些犹豫,他的确是收到了某个机密部门的邀请,但还在思考着是否要答应,“……我的话,还没有想好。”
 
 降谷零跟其他四人不同,是通过警察厅考试进入警校的,而且是职业组,毕业后立即就会成为警部补,不出意外的话今后的职业生涯就以成为其他人的顶头上司为目标努力工作。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不过最近警察厅警备局接触过我,有可能毕业后就在警备企划课工作了。”
 
 “不愧是第一名的长官大人,”萩原研二坏笑着用手肘杵杵降谷零的手臂,促狭道,“就是有气魄!”
 
 “真是的,不要戏弄我了。”降谷零无奈道。
 
 降谷零在用余光瞥着诸伏景光。
 
 黑发蓝眼的青年还是照常温和的样子,淡淡地微笑着,认真聆听着友人们的笑谈,时不时也会插话,但眉宇之间总是不自觉地笼着一层暗淡无光的薄雾,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心事压在胸腔之中,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最近总感觉诸伏景光有些不对劲,低落、不安之外,似乎还有着更深的焦躁,是因为江户川乱步、还是毕业选岗的事情,抑或是两者皆有,他分辨不出。
 
 但这两件都是私人的事情,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在对方没有开口求助之前,似乎也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贸然插手。
 
 就好像刚刚对气氛敏感的萩原研二打断了对话一样,或许,还是给诸伏景光一些独自思索的空间会更好些。
 
 。
 
 诸伏景光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公安部的邀请,深潜入社会的暗面中,成为不见光的卧底。
 
 ——在看过那本小说之后。
 
 。
 
 咔哒、咔哒、咔哒哒哒哒哒。
 
 “我说,贝尔摩德。”
 
 组织的某个据点里,眼下有着凤尾蝶纹身的女人忍无可忍地放下了保养枪支的润滑油,神情不爽地指着她捏在手中的翻盖机,“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停地咔哒咔哒按着键盘……超级吵诶!马上要出任务的这种时候能不能专心点!别做跟任务无关的事情了!”
 
 “这可不是跟任务无关的事情哦,基安蒂。”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舒展腰肢,直起身来,她晃了晃手上的翻盖机,漆亮的红指甲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晃得那上面收件人的代号模糊不清。
 
 她又泄了气般,重新重重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可是在劳心费力地接收指挥官的命令,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呢。”
 
 贝尔摩德仔细想了想,又恍然大悟,“对哦,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次的行动,拉门尼也要参与。”
 
 拉门尼。
 
 听到这个代号,基安蒂的瞳孔紧缩,神色扭曲了一瞬。
 
 短暂的空白后,她猛地站起身,不理智地大吼起来,“开什么玩笑!可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事啊!这次的任务你们换人吧,我和科恩不会参加的!”
 
 一直默默在角落里清点弹药数量的科恩身体也僵硬了一瞬,阴鸷的眼神瞥向贝尔摩德,“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无辜地说,“这种事情你们跟boss说就好了,真是搞不懂你们,拉门尼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要排挤他呢?”
 
 “可爱?贝尔摩德你真是疯了,竟然说那种怪物可爱!”
 
 怪物,没错,在基安蒂看来,同为组织代号成员的拉门尼是个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物。
 
 有关拉门尼的传闻在组织里流传已久了,有人说他是组织的实验体,有着超出常人百倍的观察力和思考能力,只能在特制的房间里生活;有人说他是天生的超能力者,被组织发掘之后拘禁使用了起来;有人说他是智慧超群、博闻广识的老人,身体虚弱、无力养老因此为组织效力。
 
 所有纷纷扰扰的传闻都绕不开一个共同的特质——拉门尼有着极其可怕的头脑,在他的面前,一切秘密都无从遁形。
 
 基安蒂深深体会过那种不讲道理的才能。
 
 最初,她和科恩都在意大利地区活动,同为优秀的狙击手,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互相弥补空缺的搭档,在里世界打出了名声,刚刚被招揽进组织,拿到了代号,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就遇见了拉门尼。
 
 那是一次暗杀任务,任务目标是意大利政府高层的某位官员,由远在日本的拉门尼担任指挥官。
 
 他甚至从未踏足过意大利的土地,仅凭她身上携带的微型摄像头的视角,就通过一处不合理的安保安排、一段被刻意抽帧的监控视频、一枚无意遗失的戒指抽丝剥茧地推理出对方的整个撤退计划。
 
 精准无比地预料到了敌人最后的留守地,在那里安置了定时炸弹,仿佛操控着命运的上帝般,冷眼看着他们在希望最旺盛的喜悦时刻,迎来了逃无可逃的死亡。
 
 ——犹如侦探小说中的犯罪顾问般,那看透一切的敏锐头脑、精妙绝伦的死亡设计和高级非凡的操作手段,将所有人视作棋子般随意操纵的傲慢与自负,简直就是基安蒂最欣赏的犯罪者类型!
 
 如果仅仅只停留在这里的话,恐怕基安蒂只会盛赞着拉门尼的洞察力和智慧,期待着下一次愉快的合作。
 
 将一切反转的败笔在于任务结束后、通讯中断前拉门尼的那段话。
 
 “基安蒂。”
 
 被变声器扭曲了的、听不出性别和年龄的刺耳声音带着电波的无机质,仿若从地狱传来的通讯般,毫无波动地从她耳朵里塞着的通讯器里响起。
 
 “你的手抖了。”
 
 “看来停止服用镇定药物的戒断反应比你预料的更严重,在你因为这种可笑的失误害死自己或是科恩以前,去组织的研究所全面检查下吧。”
 
 “真是的,以你的年龄来看,也是时候从父亲的噩梦里走出来吧,那只不过是你亲手击毙的败犬而已。”
 
 那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困顿不解的恹恹,仿佛并不知晓被自己撕开伤疤的人有多么疼痛般,只是轻飘飘地将手指扣进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之中,带着恶意般一下下地深挖。
 
 滋啵一声后,通讯中止了。
 
 基安蒂却如坠冰窟般毛骨悚然。
 
 拉门尼,那家伙只不过通过她脖颈的微型摄像头观察了两天而已。两天时间,一次稍微艰难点的狙击任务,光是蹲点等待合适的狙击点位出现都不止两天。
 
 那个躲在别人背后指挥的阴暗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件她连科恩都没有告诉过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特意在这时候在公共频道里说出这件事情?
 
 基安蒂听见自己牙齿紧咬的咯吱声,看见落过雨的街头水坑倒映出她急速紧缩的瞳孔里,弥漫开来的野兽般的狂怒。
 
 那是嘲讽或是提醒,已经无所谓了。
 
 她对拉门尼残存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现在余下的,只有杀意沸腾。
 
 “——你们在吵闹些什么?”
 
 琴酒大步走进酒馆里,森然的绿眸扫过在场的代号成员,很不满意他们表现出来的专业素养,“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