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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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照从未如此愤怒过，更从来没人胆敢站在他面前对他指着鼻子骂。
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纪纲顿时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这位素来以风流宽容的一面示人的帝王，就连侍奉在他身边的纪纲，也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
谢长照的面色很冷，眼神也很冷，整个人都很冷，冷的比谢离霄更像一尊煞神。
他的眸子是纯正的黑色，此刻黑的深不见底，里面是酷烈无情的森冷深渊。
被点燃的黑色怒火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奔腾呼啸着裹挟着莫大的威压从深渊升腾而上，即将把一切敢于惹怒他的人焚毁殆尽、化为齑粉、永世不得超生。
谢长照撩起眼皮，华丽的凤眸看向苏小玄，黑色巨龙裹挟着怒火奔腾呼啸而出，却一头撞进了一双波光潋滟、红通通泛着水光的如同桃花潭一般的眼睛里。
巨龙被潭水淹没，黑色的火焰瞬间被清凉柔和的潭水熄灭，暴怒的黑龙在这波光潋滟的潭水中，洗去了所有的暴戾凶残，温柔的舒展着身躯，似乎生怕伤害到什么，柔和的像是一条无害的小蛇。
谢长照看着苏小玄红通通的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看着那双眼中不加掩饰的愤怒、倔强、指责、以及……委屈，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又疼又麻。
谢长照伸出手，魔怔了一般，想要为面前之人拭去……
“你个疯球儿！”
面前之人被人拽走，拉到身后，谢长照愣了一下，见到来人，收回了手。
太后拉着苏小玄的手，面色严厉的数落道：“怎么跟你兄长说话呢？生气拿宫人撒火就得了，怎么能找你兄长撒火，嗯？”
说完，太后看向谢长照。
之前，她刚刚躺下，就听到寿安宫外的那声尖叫。让嬷嬷去看看怎么回事，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皇帝儿子虽然看上去总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最容不得别人在他的地方撒野。
她怕苏小玄不知道分寸，惹怒了儿子，连忙赶来，刚进宫门就听到苏小玄大骂儿子，听得她都头皮发麻，更不要说当面被骂的儿子了。
果然，一到后花园门口，就见儿子伸出手要打苏小玄。
夭寿了！
小玄这单薄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儿子一掌？
好在她及时赶到，将人给护住了。
太后对谢长照道：“小玄这是给我过千秋，心情高兴喝多了，撒酒疯呢。他是我认的干儿子，也就是你弟弟，弟弟喝多了撒酒疯的话，不许当真。做兄长的以后多让着他些，知道吗？”
谢长照：“……谨遵母后懿旨。”
太后又转身对苏小玄道：“你也是，就算喝多了，也不能跟兄长撒酒疯，要多敬着兄长，知道吗？”
苏小玄乖乖的点点头。
太后：“就是这般，兄友弟恭。”
说着，拉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苏小玄的手被放在谢长照的手心里。
竟然比他的手小了这么多。
谢长照还来不及握紧，苏小玄就泥鳅一般从他手心滑溜出去了。
谢长照放下手，宽大的袍袖中，轻轻握了握。
苏小玄委屈巴巴拉着谢云初走到太后跟前，“娘娘，您看孩子这手给烫的……”
太后一看，只见谢云初白皙的手上一片红。
这是太后第一次好好看谢云初。
苏小玄在一旁小嘴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谢云初小时候如何如何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就帮忙看店，是个靠谱的好孩子……
从小团子一直说到现在。
太后听着听着，不由得笑了。
仿佛苏小玄口中描述的活灵活现的那个奶萌奶萌的小团子，张着双手一点一点向她走来，一直长到现在的模样。
原来这个木头一样的孩子，是那么贴心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是她的孙儿。
太后发现这孩子长得和大儿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却和小儿子有点像，可那两个孩子自小都有贵为皇后的她照顾，还有强势鼎盛的母族，谁敢欺他们半分？
可是这个孩子，在宫中势单力孤，宫外又只有苏小玄一个养父。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自然被人欺辱。
她看了看这座初云宫。
这座宫殿离她的寿安宫很近，她却是第一次来。
看着破败寒酸长满野草的宫殿，再看看满地不成样子的宫人，也难怪小玄发火。
是她她也发火。
太后抬眸，狠狠瞪了谢长照一眼。
谢长照：“……？？？”
太后：“今天这事，是小玄和云初受委屈了。”
话不用多说，点到为止。
谢长照道：“初云宫宫人悉数发往苦役司。纪纲罚俸三年。”
纪纲：“……谨遵圣谕。”
忍住。
皇宫大内不相信眼泪。
不能帮领导背锅的下属不是好下属。
他看向满目绝望的宫人们。
这是他今早奉命找来给九皇子一个惩罚的。
当值不到一天，就全都下岗了。
从宫中找出这么多天生好吃懒做混日子还没眼色的家伙，也着实废了他一番周章。
再找这么自然不做作的，就不容易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就让人将这些宫人带去苦役司了。
谢长照：“赏九皇子谢云初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谢云初：“谢父皇隆恩。”
苏小玄眨巴眨巴眼，眼巴巴的看着谢长照。
谢长照看着苏小玄。
理智回笼，灵台清明。
这次，又何尝不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谢长照笑道：“看着朕作甚？”
苏小玄好像忘记了刚刚还指着人破口大骂了一顿的事，巴巴道：“陛下，我用谢恩吗？”
谢长照笑骂：“谢吧。”
苏小玄眼睛一亮：“臣谢主隆恩~”
谢长照悠悠道：“赏玄都侯苏小玄，食邑千户，封地万顷。”
实封的千户侯！
不过……
苏小玄等了又等，眨眨眼，看着谢长照：就这？没了？
谢长照：“……”
苏小玄看着他。
说好的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呢？
她需要的是现银啊！需要还债啊！
太后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了，笑道：“赏玄都侯苏小玄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苏小玄立刻喜笑颜开：“谢娘娘赏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笑了。
她心疼的拉着谢云初道：“在初云宫整顿好之前，云初就先随本宫住在寿安宫吧。”
谢云初道：“谢过皇祖母。”
一场闹剧，以苏小玄获封千户侯，父子两个各自得了丰厚的赏赐，荣宠更盛而告终。
本来想看这父子俩倒霉的皇子们，听到眼线的汇报后，差点气死。
苏小玄本来打算跟着谢离霄回听云轩，却被谢长照叫住了。
“霄儿先回去歇息吧。小玄，你随朕来。”
苏小玄：“这么晚了……”
谢长照：“选封地。”
苏小玄立刻跑到他跟前：“来了~”
寿安宫
太后带人去初云宫后，一个身影乘着夜色悄然潜入，片刻后，便悄无声息的从寿安宫中离开，隐没入夜色之中。
**
谢长照带着苏小玄回到紫宸殿，命纪纲拿出册封地图，让苏小玄选封地。
苏小玄趴在御案边一边看地图一边搓手，小胡子一翘一翘的：“陛下，选哪里好啊？”
谢长照拿过一本奏折批阅，悠悠道：“自己选。”
苏小玄轻声嘟囔了一声。
谢长照摇摇头，继续批奏折。
在他批到第十本时，苏小玄忽然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好奇的问道：“陛下，这个银色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谢长照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冷光。
他若无其事的看向苏小玄指的标记，“那是……银矿的标记。”
苏小玄眼睛缓缓瞪大。
眼珠一转，她走到谢长照身后，给他揉肩捶背，“陛下忙了一天，累狠了吧？微臣给您松松筋骨。”
谢长照批完一本奏折，又拿过一本，语带笑意和警告：“不行。”
苏小玄顿住：“为什么？”
谢长照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笑骂：“母后不是赏你金银了吗？不可贪得无厌。”
苏小玄可怜巴巴：“还了钱以后就没了。”
谢长照不理她。
苏小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十本奏折后，被她晃的眼晕的谢长照：“给朕研磨。”
苏小玄一笑：“您答应了？”
谢长照看了地图一眼，御笔在苏小玄想要的封地上画了一个朱红色的圈。
苏小玄嘴角疯狂上扬，殷勤的给他研磨。
更深露重。
已经子时了。
研磨的苏小玄总共也就磨了一刻钟，就睡到御案底下去了。
谢长照批完两摞奏折，垂眸看向靠着御案睡着的苏小玄。
这小子在宴席上确实没少喝酒，撒酒疯的时候精神，讨赏赐的时候也精神，就是给他研磨的时候没精神。
不，准确的说，是在得到想要的之后，再给他研磨的时候，没精神。
想到今日轻易被挑起和平息的盛怒，想到心脏处又疼又麻的感觉，看着苏小玄那张睡颜，目光最后落在两撇小胡子上。
难道……
朕当真有龙阳之好？
谢长照不由有些怀疑自己。
纪纲见谢长照看着睡着的苏小玄，以为要让他将人送到寝殿。
认命的上前刚要抱起，便被谢长照拦住了。
谢长照起身，亲自将人抱了起来。
怀里的重量，意外的轻。
苏小玄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
心跳猛地一停，而后开始造反一般砰砰砰剧烈的跳动。
若无其事的抱着人走进寝殿，将人放在床上，谢长照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苏小玄。
这家伙做梦都是笑的。
笑的又乖又甜。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做什么好梦呢？
谢长照伸手给苏小玄擦嘴角的口水，却被醉鬼抱住了手腕不撒手，还被啃了两口。
只见这只醉鬼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他的手一眼，嘿嘿笑道：“有牙印，是真的。”
谢长照：“……”
这是将他的手当做银子了？
谢长照失笑，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
回想起之前苏小玄的手从他手中溜走时的感觉，微微握紧了手心的那双手。
也不想去批奏折了。
索性在苏小玄身旁躺下，打量着苏小玄。
醒着的时候咋咋呼呼，没个正形，睡着了却格外乖巧。
掌心握着的手，软软的，温热的。
静谧的夜里，看着这个睡颜，所有的算计都藏了起来，冷硬的心也跟着一点点融化。
心口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谢长照不知不觉的勾起唇角。
看着看着，渐渐的，睡着了。
半夜，睡梦中的他，轻轻将沉睡的苏小玄拥进了怀中，满足的叹息一声。
然而，一刻钟后……
“嘭！”
谢长照迷茫的睁开双眸。
他躺在地上。
被嫌热的苏小玄给踹下来了。
苏小玄一个人霸占了他整张龙床。
谢长照生生给气笑了。
起身看着嚣张的霸占了他龙床的家伙睡得红扑扑的脸，无奈睡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明天再找这厮算账。
**
京城的一间客栈最高层。
一道颀长的身影翻窗而入，摘下蒙面的黑布。
烛光摇曳，照亮了他的身影。
是一位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等在里面的属下立刻迎上前：“主……”
男子一个眼神看过去。
属下噎了一下，即刻改口：“掌门。”
男子垂眸，负手立于窗边，望向窗外，半晌方道：
“即刻前去调查玄都侯苏小玄的底细，明日此时交与我。”
他的声音如金玉相击，不疾不徐，带着独特的韵味，令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属下虽然不解，但仍应声离去了。
良久，男子收回目光，凝望着桌上的烛火。
一阵夜风吹过。
清澈如水的茶色瞳眸，映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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