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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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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让——”
中心商圈那有高空坠物砸伤了人,推着救护车的医护人员往人群里撞开一条求生之路。
付乌聆顿时被人挤到墙边。
她也没往后看,只是麻木地揉了揉脸上蹭到的白石灰,继续往电梯里走了。
骨科就诊室。
“恢复得慢是正常的,我之前就说过,你这是股神经损伤。神经生长本来就非常慢,差不多是1天才长1毫米。”
“……”
林医生看着她的肌电图,预估道:“至少要一、两年,你才能和之前一样活蹦乱跳,平时和朋友们玩的时候也要注意点。”
付乌聆坐在桌对面,垂眼,淡淡道:“我没有朋友玩。”
和她熟络不是好事,她也不想主动和人走近。怕追债的记住身边同学的脸,会找她们麻烦。
某种意义上,她也算个神了。
瘟神。
托院长是付母旧相识的福,付母就住在这家医院的病房。
林医生也知道她家里那点事:“没有朋友玩,也要适当运动。你现在不用参加课余活动,又不上体育课,走动的机会更少了吧?”
付乌聆摇头:“吃饭要走,上厕所要走,回家、来医院都要走。”
“怎么无精打采的。”林医生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问,“是不是还得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医院四楼的心理科?”
小姑娘来复诊,一次比一次精神颓废是显而易见的。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有些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弱,会接受不了。
长时间憋着,就闷出病了。
付乌聆答得快:“不用了,我没钱看这种富贵病。”
她现在能在这治疗脚,不是因为那场定责困难的车祸事故收到了赔偿。用的钱,都是付母从小到大给她买的一些意外和医药保险。
林医生听到她的话,脸上显露出担忧。
付乌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解释道:“我真没事。蟑螂都能不吃不喝活三天,我比虫子命硬。”
林医生这才笑了,给她开了两盒维生素B1:“又在瞎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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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晚上7点多。
付乌聆看着门口放着又填错地址的外卖。她停顿两秒,也懒得看里面是什么,漠不关心地开门进屋。
今天的晚餐是辛拉面,配上打散的鸡蛋、芝士片和白菜叶。
都是一些从便利店买来的速食。
香气顺着风飘到楼上,招来一个家里没开过灶火的不速之客。
付乌聆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开了门,扬起脸看着他:“干什么?”
上身套了件圆领毛线衫、下身穿条五分睡裤的男生头发都没吹干,短利黑发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站在她房门口。
席决揉了揉刚睡醒的倦脸,一点也不客气地问:“你在煮什么?好香。”
“泡面。”付乌聆拿着菜刀,指指门口的外卖袋子,“你的外卖,拿走。”
席决面不改色地伸手,搭在她脑袋上,把人转开。往里进了一步:“你吃不吃鱼?我跟你换。”
“我——”
没等她说完,他已经往客厅的小餐桌那走过去。
刚出锅的面还带着腾腾热气,香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席决趿拉着拖鞋,旁若无人地坐下,拿起勺子和筷子尝了几口。
似乎还挺满意,真就吃起来了。
付乌聆看了他几秒。
叹口气,将门口的外卖拎进来。
还没入夏,加上配送地址远,外卖袋里做了保温隔热膜。里头点的是水煮鱼片,拿出来时还滚烫。
席决不紧不慢地吃着泡面,还提要求:“你下次能不能加火腿和丸子?”
和他交换了晚餐的付乌聆有点无语:“你不会点外卖吗?让厨师给你做。”
席决:“你连吃几年外卖试试,点什么都腻。”
付乌聆没吃过好几年的外卖:“那你可以请个做饭阿姨,看你也不缺这点钱。”
他讶异:“那破房子的厨房能用?”
“……”
付乌聆也没去过他那的厨房,更没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搬走。估计也没别的原因,他搬家时东西这么多,搬一次房子也麻烦。
这个人看上去就很懒。
但把普普通通的泡面全吃完了,看来虽然是少爷脾气,却没少爷病。
付乌聆起身收拾外卖盒子。
在校是同桌,在家是邻里,席决看样子是没把她当外人的。
吃完后,他还去厨房把碗洗了。又往她乏味可陈的小家扫了一圈,家具餐具都很少,物品更少。
他有多年独居经验,房间里光是衣柜都塞得满满当当,外面还摆着放不下的落地衣架和鞋柜,唱片机和游戏机也没少带过来。
但付乌聆是第一次独立,也是第一次当穷人。
她难免力不从心,把自己照顾得很差劲。
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公安部的两个警察探访。
女警姓韩,男警姓文。
付乌聆记得这是之前来询问过她爸那起案件细节的两名警察。俩人穿着便衣向她出示证件后,例常问了问付父有没有和她联系过。
不管是哪边来问,付乌聆的答案都是没有。
有时候她也觉得好笑,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一个卷款逃窜的男人,还会对自己的妻女有情。
“对了,交警大队那边给上次车祸的事儿定了责。”韩警官简单帮她捋了捋情况,“人抓到了,但这个事不好掰扯。当时有大货车逆行,面包车是因紧急避险才打转方向盘……”
也没查出大货车和面包车有其他关系,只能归于偶然事件。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定责划分也赔不了多少钱。
付乌聆抿唇:“是那位贾叔找人干的吧,我爸卷了他的钱。他不就怕我妈妈带我走吗?把我们撞残就不担心了。”
两个警察皆是一愣,没对她这话表达看法,只说:“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付乌聆轻声:“那是你们无能。”
“哎你——”
韩警官拦住身边同事的不满,看向她屋里的高个男生:“他是?”
席决朝他们笑了下,端着玻璃杯里的白开水抿了口。懒洋洋靠着门框,就跟看热闹般。
“邻居,来借盐的。”付乌聆作势要赶客,“还有别的事吗?”
警察见状也只好离开,门关上。
席决歪着头睨她,悠然开口:“你家这事应该是民事案件吧?”
“所以?”
席决:“那俩是刑侦大队的,你没认真看他们给你的证件吗?”
付乌聆不在意,正要从他身边经过,去开客厅的灯。紧接着,被他大掌扣住脑袋。
大概是因为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距。
他抓她不拉手臂,也不拉肩膀,放下去就正好覆着她的天灵盖。
“干嘛?”付乌聆把他的手打开,不想和他多掰扯上个问题,“我不想管我爸犯的民事罪,还是刑事罪。我只知道我的生活被他毁了一半。所以你是无聊也好,好奇也罢,都少掺合我的事情。”
虽然话不好听,但她的语气平静从容。没在凶他,也不是在生气。
其实细想接触以来,付乌聆都没有对谁发过火。被他逗弄,顶多无视,直来直往。
唯一耍个小聪明,也只是让班上那个四眼仔把对她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将他视作假想敌。
性格淡淡的,身上气味也淡淡的。如果不是家里那些事,她在学校应该只会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优等生而已。
席决没反驳,正儿八经看着她说:“哦,你家没热水。”
“……”
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燃气表的电池没电了,我忘记买新的。”付乌聆抿直唇,冰凉的手捂了捂小腹,“你吃了我的面。”
他扬眉,等她下文。
她问:“我能不能去你那洗个澡?”
有点荒诞的请求。
席决看着她清泠泠又黑白分明的眸,耷下眼皮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名字啊?”
“知道。座无虚席,决胜千里。”她照着他在课堂上的自我介绍轻喃,像在吐槽,“净会挑褒义词解释。”
他又笑:“那你的名字用褒义词怎么解释?”
“不是什么褒义词。‘乌鸣且和,养适其私。静言聆之,我心何如’。”
明代杨士奇的词,是描写自然景物和心情闲适的意境。付母挑了两个好听的字眼,组成了付乌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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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气表的电池是上周就没电的,只是电池号数不是便利店常有的那一版,店员说下次进货的时候帮她拿。
付乌聆实际上过得很粗糙,这几天能熬得住就直接冲冷水,或者热水壶烧着对付用。
今天是痛经,实在懒得动了,才想着借楼上洗个热水澡。
反正,席决也进了她家里。
正好让她也上楼,参观参观他的住处。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玩乐物件很多,搭配的衣服鞋子更是一大堆。出乎意料的是,席决的房子里很香,也整洁,不像同龄人的狗窝一般。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却似乎很习惯一个人住。
付乌聆洗澡很快,她带着小盆,裹着厚外套出来时,看见席决坐在没关门的门口,腿上趴着一只野猫。
那是只吃老巷子里百家饭长大的流浪野猫,全身毛发乌黑,只有眼睛是幽绿色,没人愿意养。
男生人高腿长,还是那副懒散随意的模样,靠坐在椅背上。楼梯间和客厅的顶光打在他高挺眉骨处,映照着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
他修长手指玩着猫咪肥嘟嘟的短腿,拨来拨去。唇角轻轻扬着,衬得整个人少年气很足。
听到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他没抬头:“帮我拿下手机。”
付乌聆走过去,拿过桌边上的手机递给他:“这是野猫,没打过疫苗。”
席决打开相机拍了几张,直接告状:“黑姐,她嫌弃你呢。”
“……”
小黑猫也是上了年纪,行动缓慢。抬起脑袋往付乌聆那看了眼,不搭理地又窝在他怀里。
手机屏幕上在这时闪过几条于峤山的消息,发过来一条校园墙的截图。
【于峤山:怎么有人瞎传你的事儿?】
【于峤山:校群里都在说,帮你查了下,好像是个叫庄寻则的传出来的。】
【于峤山:你班上的吧,这人找死是不是?】
席决粗略瞥完,目光落在付乌聆身上。
她要下楼,但他又坐在门口挡住。对上眼,不解地问:“干什么?”
“看看。”
他把手机丢给她。
是直接给她看的聊天页面。
校园墙上写着一条投稿:高二8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会离开上一所高中,是因为在学校霸凌同学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