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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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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初面对这只面目狰狞的鬼的时候，陆明深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可当他回想起上一世遇见的各种奇形怪状，甚至不成人形的鬼时，再看看眼前这个最起码还能看出曾是个人的鬼，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亲切感，甚至还想要个抱抱。
拜那些往他身上甩任务的人所赐，上一世的陆明深下过坟，钻进过随时会迷路的防空洞，见过的鬼五花八门，心脏被吓得最后已经麻木，也算是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而和他相比，他们的这位组长平常面对的都是鬼差，鬼差和他汇报工作或者带鬼来的时候，看上去也都很正常，他哪里见过这等真实的一线基层场面，哪里受过这等刺激。
据组长身边的那位鬼差所说，当时组长正在酝酿着如何表扬陆明深的踏实肯干，结果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屏幕上的这张照片，脸色当即变得铁青，接着就向后一仰晕过去了。
陆明深：……这就晕过去了？
而会场里顿时乱做一团，看样子这会是开不下去了。很快地，在抬着组长出去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悄摸摸地溜出了门打算回家，站在屏幕前做汇报的陆明深也走到了电脑前，准备拔U盘。
拔U盘的时候，陆明深已经在想回去该怎么写检讨了。虽然他死活想不明白，组长怎么能这么脆弱。
啪嗒。陆明深按了一下鼠标，接着，正低着头的他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已经有人来接郑组长了。你们全部回来开会，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说。”
原本乱起来的会场忽然间安静了下来，之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陆明深不禁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正对上了那个人。
刚看清了这人的长相的时候，陆明深一愣，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住在他对面的404里的男人，而当他看见这人正坐在组长旁边的那个空位上时，他更加愣住，按在鼠标上的手都忘了动。
这个男人则坐在那儿看了下郑组长的本子，然后朝着陆明深扬起下巴，示意道：“你继续吧。”
见陆明深还站着不动，他便盯着陆明深的眼睛看，这眼神没有多严厉，平静又温和，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后，陆明深恍然间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状态，继续。
剩下的内容不多了，两分钟就可以结束。陆明深做完了报告就下来，坐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东西。
不过陆明深整理东西实在是整理得心不在焉，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位姗姗来迟的助理身上。其实除了他，别的鬼差基本上也是如此，毕竟，那位助理此刻在负责开会，说起话来还干脆利落，直抓重点，很少用道德绑架那一套，比之前的郑组长更像个组长。
他可能看出了大家那种讶异的表情，解释道：“我其实不是什么助理，是上面派来负责监督你们工作的。
不过大家别听到监督这两个字就很紧张，你们做好日常工作就可以。”
他又自我介绍道：“我姓莫，叫莫江远。”
讲到这里，莫江远又叮咛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接着这场会就算开完了。
陆明深站起来，很想走到莫江远身边说几句话，可又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看着他一个人大步地走出了会议室。
后来是于哥拽走了还站在原地的陆明深，于哥还说：“这下你可出名了。”
*
陆明深确实是一战成名。
他们的组长请了假，对外说是工作劳累，但很多鬼差都知道，那是被照片吓到了，急需心理辅导。
至于陆明深，他也被放了一天假。因为组长死要面子，强撑着说这事儿和他没关系，还表扬了陆明深的勤奋，特地让他休息一天。
陆明深倒也乐得休息，他呆在酒店里给自己点了外卖，接过外卖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对面的404。
不过莫江远并没有出来。也是，他正式报到上班了，以后只会更忙，陆明深哪儿还能再见到他。
陆明深回到房里将外卖放在桌上，原本点的时候他还挺期待，但现在，他忽然不想吃了。
他看着这些东西，发起呆。
……继续留在这里做鬼差有什么意思？
薪水微薄，为爱发电，要担的责任又那么多，领导们也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上一世的他最后被勒令投胎，倒更像是一件好事。
可命运偏偏安排他又回到了这里。
慢慢地，陆明深回过神来。他扒拉了几口饭填饱肚子，接着就站起来朝外走去。
他得出去转转。
夏日的晚风有些燥热，但迎着风走了一段路之后，陆明深清醒了很多，想起的以前的事也更多。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明白上一世的他做错了什么。
那天他接到一个任务，说有两只鬼在打架，让他去调和。这事儿他几乎每天都能遇见，便接了通知就去。
事情处理得也很顺利，顺利到他都不记得多少细节了。等做完这件事，他又去忙别的，快天亮的时候才回到宿舍，好好睡上了一觉。
可等到他醒来后，外面的天变了，办公楼里的天也变了。还没完全睡醒的他接到了组长的电话，电话中组长的声音听上去严肃而着急。
“你快过来，就现在！”
当他赶到办公楼，直接被带到一间小房子里。负责审问他的人先让他看了一段十八层地狱的宣传片，然后问他：
“你在这件事里起到了什么作用？”
“诶？”陆明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坐着。
对面的人便冷笑一声，好像他看透了陆明深的谎话一样：“我们都问清楚了。那家伙夺胎的时候你在现场，而且是你帮忙引开了楼里别的鬼。”
听到夺胎那两个字陆明深一个激灵。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的鬼放着自己的胎不投，眼馋别人投到了好人家，就会动歪心思。
可投胎什么的都是有严格的流程的，那些鬼至多就是动下歪心思，根本不可能跑到别人家里抢出生的机会。
陆明深没有想到，在他处理那起打架事件的时候，这种荒唐的事就这么在那栋楼里发生了。
更离谱的是当天有不少的鬼差在这附近做任务，上面怀疑是他们有人和这恶鬼做了交易，里应外合，把他们一个一个叫来询问。
后来的事陆明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说他只是去负责调解打架事件，组长问是谁给他派的活儿，他说一直是腰牌直接传递意识，他哪里知道是谁给他的。
“那，你当时调解打架事件的现场照片呢？资料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上面倒也不至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真的冤枉了陆明深，说他是同伙，可他的工作是保不住了。
此刻，昏黄的路灯正好照向了陆明深，令他想起了那时候照在自己脸上的大灯。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陆明决停下了。
他听到了哭声。准确地说，是那种哭丧的哭声。
这时陆明深才发现他走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这小区外面正摆着一排花圈，风一吹，挂在花圈上的挽联便飘起来，远远地看去有些吓人。
他已是鬼差，见到这个，首先想到的是希望死者不要留恋人间，早日投胎做人。而当他看向了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起初陆明深还不太确定，但他走近了一点，发现那就是莫江远。
莫江远站在小区门口，正望着那一排排的花圈，他看得出神，连陆明深走近了他都没发觉。
陆明深看得出他有心事，便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原地。
半晌过后，莫江远回过了头，他看见陆明深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自嘲地一笑：
“我听人说，人死了以后最好不要接近自己的亲人，鬼差也是如此。可我做不到。”
此时的这个男人身上再也没有那种淡定从容的感觉，他看上去非常地疲累。
诶。陆明深似乎知道了什么：“……这去世的老太太，是你的？”
“母亲。”
也许是太难过，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莫江远没有瞒着陆明深：“我申请调到H市就是为了看看我的家人，不过我不会打扰他们，我就是看看。”
陆明深同情地看着他：“节哀。”
让他没想到的是，莫江远反而笑起来，眼神中闪着冷光：
“其实我妈走了也是好事。她被那个混蛋磨了那么多年，死了，就不用再操那个混蛋的心了。”
莫江远又说：“那混蛋是我弟弟，那就是个生下来问父母要债的孽种！我们全家都盼着他早日惨死。”
这话说得确实过分，而且是恨得情真意切。自认知莫江远以来，陆明深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不过站在这里打听别人的家事是真的不好，所以陆明深打算再瞎扯几句后就走人，把话题拐到了工作上。
莫江远说：“上面还是对郑组长不放心，说他经验少，让我帮忙盯着，帮忙指点处理，刚好我也想回到H市，我就答应了。
等他真正成熟起来，我就会回到我原先的岗位上。”
“哦，”陆明深点点头，“垂帘听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