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在路上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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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拨开了片片星云，缓缓驰入深处。
远处蓝黄光点逐渐失去色彩，湮没在片片缕缕的雾气中。
我从舷窗间收回目光，满足的叹口气，四仰八叉的仰入灵壤间，昏暗中荧光若微火，忽闪忽隐，面颊亦传微痒之感，却是几只果果蜂嗡鸣贴近，翅尖搔动我的脸。
这是我在名为聚鸿的渡界舟上的第十一个夜晚，再有二十六日，聚鸿将抵达莨倏天，休整两日便直向昆仑百州而去。
这趟旅途既远且危，不提一路消耗，单论护卫飞舟的修士一项，已足可令票价不菲；而我一时不慎，船票钱都陷进了小黄（就不叫她碧漪！）的口袋，本来琢磨着实在不行再祭出修补灵剑的“祖传手艺”，反正顾惜崇都知道，以后也不差一个越莳了……
我都做好了丢脸丢出习惯的准备，就没想到这艘船它居然不是遗珠阁连锁店的！连想毛遂自荐都没伯乐来慧眼识珠！
通盘打算都付诸流水，我在青渊城外望舟兴叹，浑身上下摸上六七遍，最终也不过就这几样——一枚白棋，一把小镜子，一块玉佩，四十六块中品灵石，一本看了多半的《霸气开天录》。
就这些能动用的，没了！
棋子镜子配子，哪样都是无上至宝，然而它们都加一起就连那半本霸气录都买不下来。
咋就没个值钱的……
我正心酸，突然灵机一动，不对，还有一个东西很值钱！
——上古名剑，得值老钱啦。
我脑筋急转，手已不由自主探向腰间。
——得跟遗珠阁说清楚，这是抵押，不是卖！
——等见了萧真真，冰剑原璧归赵，跟她再借点钱，回来马上给却邪赎身。
——……就这么办……吧……？
我真心觉得这打算对大家都好，然而却邪进补过（千钧）后，神智大开，又与我气机相连，这边手才摸到剑鞘，那边哗楞一声，清光乍现，寒刃出鞘，剑身直钻地底，眨眼间就连剑柄都埋了进去，只留根剑穗子跟猫尾巴一样啪啪乱甩。
我：……
我正琢磨是该用胡萝卜钓剑，还是干脆挥大棒痛揍，有人匆匆走过，两下打个照面，他初时稍楞，随机口称李道爷，眉开眼笑的模样颇得羊胡子掌柜之神韵，正是遗珠阁在青渊城负责联络的伙计。
我见他如见船票，当下一喜，就听他火急火燎的道：“小的有眼无珠，李道爷恕罪。”嘴上叽里呱啦不停，“船上的灵植夫突发重疾，不得已要留下治病；咱家在聚鸿上也有货要周转，小的职责所在，得赶紧帮着招一名灵植夫去，哎，这么短时间还不知招不招得到人，小的这就去了，得罪您老人家……”
他嘴里秃噜秃噜一堆，我听得喜上加喜，赶紧道：“不用找了！这呢，看见没？我，种田小能手！”
小伙计张大嘴巴，有点蒙圈，“……李爷，您可是灵剑大师啊，这还会种灵田哪？”
我心花怒放，左手揪起却邪的剑尾巴，右手揽过他，哈哈笑道：“你李爷我除了唱歌啥都行，走！带我上船！”
负责聚鸿是个姓何的金丹修士，见我自告奋勇，又有遗珠阁的人作保，颇为意动，又找来一位灵宝使询问几句，我对答如流，听得那灵宝使频频点头。何修士见状大喜，拱手道：“多谢道兄援手，以道兄修为竟甘愿为灵植之事，实在感佩，请笑纳。”说着便要奉上灵石。
我摆手相拒，直言道：“这不必了，捎我去昆仑百州就行。”
何修士满面笑容，显然早料到此故，点头道：“那是自然，道兄放心！”
就这样，我轻轻松松混上了船。
……然后就发现上了大当。
或者说，何修士上了那位灵植夫的当。
我都敢拿却邪下注，这位绝对没得什么重疾，不过是借病开遁罢了，如今早不知道溜到哪处天涯海角去了。
聚鸿灵植园设在舟尾，分为前后两处，每处大约十五亩见方。
我走进前边园子，乍一眼倒也五彩缤纷，一派绚烂景象：卷龙翼草微微打着旋儿，在日月星辉间游移漂游；风吟叶与留光藤相伴相生，攀织高空；霜洗草铺地如雪，茸茸扬扬，满目晶亮。
然而我刚照顾芝园有年，光灵植典籍就堵了半面墙，第二眼就察觉出不对来。卷龙翼草本该上翻下转，活泼自在，而此间翼草虽似模似样，姿态却甚为呆板僵直；风吟叶与留光藤素来琴瑟和鸣，可眼前这些不是东风压过了西风，就是西风压过了东风，只见相争，不见相生；就连素来强悍的霜洗草，亦是暗透萎意，渐失生机。
后边园子也是差不多模样，不同的其内大多都是奇花异草，虽近半都叫不出名字，异常之态也难以尽掩。
这把赤红烈草貌似雄壮，其实外强内干，尖刺都开始发锈，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那边脸盆大的鬼脸葵不停一抽跟着一抽，恨不能生吞活人；左侧高粱模样的植株倒是含羞带怯，穗间似含晶莹露水，细细一看才瞧出它正从里往外吐胃水……
眼下两处灵植园尚能苟延残喘，再熬过五六天，这些花花草草非得萎靡在地，呜呼哀哉不可，也难怪那位灵植夫溜之大吉。
好生古怪。
飞舟内虽无风雨云露，亦无日月辉光，然而特制符箓早将天地景象铭刻入内。待飞舟启动，灵石流转，激发诸般符箓，风雨云电自然之象尽现，纵不及真景宏伟，然而对区区三十亩灵植园是绰绰有余；且看这群花草的模样，倒像是饿了好多天……
饿的！
我脑中电光一闪，目光在叶片花朵中急梭，却扑了个空，当下侧耳聆听，稍许在角落里捉到一阵喑弱嗡鸣，循声望去，隐约见一群果果蜂无精打采，晃晃悠悠飞得极低极慢，周身五色晶彩早已黯淡，只剩下黯淡灰影，拖尾那只尤其虚弱，被蜂群落下甚远，摇摇晃晃的挣扎前行，眼瞅着要撞上獠牙相迎的锯齿叶，被我袖子一卷捞入掌心，细瞧它翅膀发糊，好似生出数点霉斑，肚子更是瘪得厉害，显然快许久未曾进食。
果果蜂生机旺盛，最易存活，所需亦简单，但凡有花有草有灵机有日月星辉便足够，然而这等灵植园内最不需要操心的生灵，却在灵机充沛的飞舟内，奄奄一息。
——莫非是哪张符箓出了毛病？
我转目四望，头顶四壁皆密布了灵符，它们的线条奇妙又流畅，其势若水绵绵不绝，丝毫不见断续。
——也是，如果就这般简单的关窍，先前的灵植夫不至于落荒而逃。
——嗯，果果蜂这副惨样分明是饿的，然而灵机在前，花香袅袅，它们却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进食，这又是何种缘故？
——果果蜂都跟小孩子一样，这是在发脾气……
小孩子！
我心中一动，将那只饿得发昏的果果蜂摊在掌心，轻轻嗅去，却丝毫不闻惯常的甜香之气。
果果蜂最喜欢吃花蜜，惯常周身香甜，当年我为哄归苡小团子不哭，没少给她挑花蜜。可现在甜香半点也无。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花木之间，这次看出花朵虽然纷繁，最当中那点蜜粉却已空空，顷刻恍然。
——是了，果果蜂没了点心，发脾气绝食，这活儿也不肯干了；而没了果果蜂牵引灵机，各位奇花异草，仙藤神茎自然也跟着饿得半死。
原来如此。
我一时也没空琢磨花蜜去了哪里，当务之急，还是找给果果蜂找它的小点心要紧。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在路上 （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