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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晚泊孤舟古祠下 ...

  •   乔苏二人并排走在街上,乔泽湘看了看天色,太阳悬在半空,将下未下的样子,她说:“今日苏姑娘帮了我许多,我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回报,不知苏姑娘有没有空,我想带姑娘去一个地方,那处也不远。”

      苏蔓之欣然接受,说:“如今天色尚早,我也不急着归家,便请乔姑娘带我去一趟吧。”

      乔泽湘带苏蔓之来到了一处河岸边,向船家租了一艘小船,二人便上船了,乔泽湘熟练地撑着长篙,小船慢悠悠地驶向对岸,她回头,看见苏蔓之站在船边,她说:“苏姑娘,你可以坐着休息一下,还要撑一会才到呢。”

      “不必,你撑得很稳,站着也无妨。更何况,站在这一叶扁舟上,望着夕阳西沉,河水悠悠,这景色煞是好看。”苏蔓之微仰着头,心旷神怡,“乔姑娘是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吗?”

      “是啊,这里风景美,人还少,我经常来这里钓鱼,或者有时候想不通一些事,也会去古祠里面静静。”乔泽湘慢慢地说。

      苏蔓之突然来了兴致,说:“乔姑娘,让我试试撑船吧。”

      乔泽湘扬起眉,有点怀疑地看了苏蔓之一眼,说:“真的要试?”

      苏蔓之轻轻地说:“嗯。”

      乔泽湘闻言将长蒿递给苏蔓之,苏蔓之接过,缓缓地试着撑,但是那长蒿好像不听她使唤一般,她撑得十分费力,乔泽湘看着苏蔓之这笨拙的样子,有些想笑,说:“苏姑娘,撑船主要靠的是巧力,顺水推舟,逆水拉舟。”

      苏蔓之十分聪慧,一点就通,她换了个撑长蒿的角度,她只用了很轻的力气便将小船划出去了,欣喜之余,再划多几次,慢慢便掌握了撑船的技巧了,乔泽湘赞道:“苏姑娘果真聪明伶俐。”

      “谬赞,是乔姑娘教得好。”苏蔓之谦虚地说。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便来到了对岸,乔泽湘将船停靠在岸边,苏蔓之观察四周,这小岛只有丁点大,一眼便可看完,苏蔓之发现这里只有她和乔泽湘两个人,便说:“这里果真人少。”

      “是啊,前面有座古祠,要进去看看吗?”“好啊。”

      这座古祠不大,大门上横嵌着写了“姜氏祠堂”的石雕门匾,正门两侧立石鼓,给小小的古祠增添了一份庄严之感,乔泽湘轻轻地推开门,里面是砖木结构,青砖都被打磨得细腻光滑构成青砖墙身,前堂正中心有一座菩萨像,左右有镇宅避凶的石敢当,左侧是姜氏一族已经逝去的祖先牌位,但是牌位上灰尘满布,看来已经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和拜祖先了,也许是没有后人,也许是后人不孝,不管怎么样,都已荒废了,曾经也灯火明亮的姜氏祠堂,终究只剩外人来看看了。

      乔泽湘跪在菩萨像面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三次,说:“菩萨娘娘,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照拂一下我娘,让她……好好地活着,她是无辜的,我娘不是罪人……”

      苏蔓之看着跪在地上的那抹身影,说:“乔姑娘,我不知你的娘亲发生了何事?若你肯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忙想办法。”

      乔泽湘站起身,转身说:“苏姑娘,先出去,再说吧。”

      乔泽湘走到一棵百年大树前,用手轻轻触碰它坚硬的外皮,对苏蔓之说:“以前我有什么开心的,或不开心的事,都是对这棵树说的,今天见着了苏姑娘,觉得很是亲切,我便将我娘的遭遇说与你们听。”

      她将地上的树枝和落叶收拾了一下,靠着大树坐下,拍拍旁边的灰,说:“苏姑娘若不嫌弃,也坐下来吧,这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苏蔓之走过去,在乔泽湘旁边坐下了。

      乔泽湘酝酿了一下,便开始讲了:“我自小便没有父亲,跟娘姓乔,我娘跟我说,我父亲并没有死,但是离我们很远,这辈子也不会再跟我们相见了,对,我父亲还在世上某一个地方活着,但我已没有了父亲,我出生前,他便已经离开了。

      “在我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大人们在背后骂我是野种,邻居家的小孩们当面骂我是孤儿,我那时候觉得非常委屈,经常跑去问我娘我爹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我娘总是抱着我,安慰我说这不是还有娘吗?可我不明白,我还想要爹,我一直觉得在我们巷子所有人里面,我是最惨的人,因为他们都有爹,我没有爹,但是后来,渐渐长大,我才明白,我娘的痛苦比我多得多,因为她不仅要难过她自己的难过,她还要难过我的难过,有一次,我还是问了那个问了千百遍的问题后,我看到她在厨房偷偷地抹眼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问过爹爹会不会回来了。

      “我们家很穷,因为我娘我们家没有男人,我娘没有力气,没有依靠,没有家人,哦,因为我爹走了,我娘执意将我生下,所以我娘也没有了家人,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了,我家所有的米,都是我娘辛辛苦苦在缝纫店赚回来的,她能赚的钱很少,或者说在这里所有女人能赚的钱都很少,吃的都是饿着省,省着饿,穿的都是缝了补,补了缝。

      “可即便如此,我娘还是给我买了很多书,我们请不起老师,我娘便白天干活,晚上在灯火下一点点地教我识字,让我看书,买书的钱,便是今天那个胡阿姨一点一点地借给我们的,我以前以为她是怜悯我们,但今天,我也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别有意图。

      “上个月,因我快到二九之年了,我娘想给我置办一些精美的家具,布置一下房间,说我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了。

      “刚巧朱府请一个巧人照顾生病的朱夫人,报酬丰厚,我娘便去了,可没想到,那朱官人是个好色之徒,家中几乎一半的婢女都被他糟蹋过,朱夫人知道朱官人的举动,但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承受,久而久之,就气病了,那时,朱府有几名婢女相商着逃走了,人手不够,朱官人也为着自己的名声,请人来照顾朱夫人,谁知我娘这一去,便是羊入虎口了。”

      “我娘十分貌美,即便粗布裹身,不加修饰,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美,我娘去朱府没多久,朱官人便多次对我娘动手动脚,我娘本以为他只是占点小便宜,为了银两,忍了下来,谁知一天夜里,这朱贼喝醉了,明目张胆地来找我娘,因为要照顾朱夫人,所以我娘每晚都是看着朱夫人睡下了,去朱府的偏房睡觉的,那朱官人大摇大摆地推开我娘的房间,便想将我娘压倒在床,我娘拼命反抗,常年做粗活使得她力气很大,能与一般的男子相抗。

      “朱官人被推到在地,也不着急,还洋洋得意地威胁我娘,想保住这份工作便乖乖从命,但我娘怎么可能委身于他,我娘用力地扇了他几巴掌,便趁夜翻墙离开了,谁知道第二日,朱官人恼羞成怒,颠倒是非黑白,说是我娘勾引了他,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晚我娘半夜回来后,我听着声响,起来问我娘发生了何事,我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知道那朱官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想收拾东西跟我娘离开颖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我娘却不肯,说,如果她躲了,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况且就算有什么事,她也可以一力承担,不拖累我,不要我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无论我怎么劝说我娘,她都不肯离开,便……发生了今天那样的事。

      “其实我娘也没有忍气吞声,当朱官人信口雌黄,鬼话连篇时,我娘也曾据理力争,可是没有用,不管朱官人做了什么,也不管我娘说了什么,这些都不是让人‘信’的理由,他们信的,或者说他们要依靠的,是权势和利益,而不是真相和清白,权贵是他们的善,贫穷是我们的罪。”

      苏蔓之听到此处,唏嘘道:“有罪之人逍遥法外,无辜之人被迫流放……乔姑娘,你放心,此事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乔泽湘跟苏蔓之待了一天,看其气度,听其言语,便知道苏蔓之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帮她这个忙,或许是易如反掌,也有可能是难以入手,但是给了她承诺,以她的性格,便是言出必行了,她感激地看了苏蔓之一眼,说:“苏姑娘,不管怎么样,都很感谢你。”说完又自嘲道:“我有时候幻想自己是武功高强的侠士,斩妖除魔,杀恶人,救善人,像朱官人那样的,我见一个杀一个,可惜,太迟了。”

      苏蔓之默默听着,也没有要嘲笑的意思,她想了想,微微侧过头说:“乔姑娘,我深居宅内,出门的次数不多,也不认识几个朋友,今日刚好碰见姑娘,又与姑娘投缘,不如以后我们就做朋友?”

      乔泽湘也转过头,看了眼苏蔓之,她的脸如白瓷般光滑洁净,眼神清澈而明亮,那样真诚地说要跟自己做朋友,她说:“姑娘不嫌弃,便好。”

      苏蔓之说:“好,那就不要叫姑娘了,以后,我叫你阿湘可好?你叫我阿苏或者阿蔓或者其它都可以。”

      “阿蔓。”乔泽湘慢慢地说了出来。

      苏蔓之应道:“嗯,阿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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