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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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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一老师？卫一老师？”张扬眼看着卫一趴在桌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继续试探着叫他，“卫一？卫一？”
卫一仍未应声，只皱了皱眉，像是表达被吵到的不满。
张扬一时无措，就这？
原本是想着，喝点酒，卫一能多说点话，他就能多了解卫一的生活，没想到，话没多说几句，人直接醉了。
张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卫一熟睡的脸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卫一的脸颊微微泛红，唇色也更红润了些。
张扬索性也趴在桌子上，凑近了些，用温柔的目光描摹卫一的五官，这个人，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不然为什么高二时他只是一眼就一见钟情，心心念念了两年，又奇迹般遇到？
张扬仍旧笑着，眼角却悄悄红了，视野也逐渐有些模糊，一眨眼，眼泪连着温柔一同滴落下来。
用纸巾按了按湿润的眼睛，张扬站起身来，给司机发了个位置。
等司机已经等在楼下，张扬才轻轻推卫一的胳膊，“卫一老师，醒醒...醒醒...”
卫一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卫一老师，还能走吗？”张扬看卫一已经醒了，便去穿自己的外套。但他穿完外套，也没等到卫一的回答，回过头才发现卫一只是眼睛睁开了，眼神根本没聚焦，直直的看着前方。
张扬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卫一也只是缓慢的转了下眼睛。
“行吧，”张扬无奈，将卫一扶起来，“站好，我们回家了。”
张扬并不比卫一高多少，如果卫一烂醉如泥，还真不一定能搞得定，所幸卫一没有烂醉如泥，只是意识恍惚，张扬说完好一会，他才能迷迷糊糊做出反应。
张扬扶着卫一，慢慢挪到楼下，司机见状，马上跑过来想要帮忙。张扬却摆了下手，“不用，我自己来。”
司机拉开车门，张扬边扶着卫一，边用手护在卫一头顶，“慢点，抬脚，上车。”
等卫一坐进车里，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司机说，“去我学校，宿舍楼。”
司机回到驾驶位，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两眼。
卫一一进车里，温暖舒适的环境让他的意识又一次抽离，整个人都朝旁边倒去，张扬刚坐好，看旁边的人往这边倒，慌忙用手扶着，让卫一的头落在自己肩膀上。
卫一蹭了两下，似乎是找到了舒服的位置，不动了，只有规律的呼吸声从张扬耳边传进来。
车颠了一下，卫一也重新蹭了下，哼了一声。
张扬轻轻拍着卫一的胳膊，等卫一的呼吸声又变得规律之后，才压着声音说：“看路，开慢点。”
司机放慢了车速，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不敢再看后面的两人。
车子已经在管理学院楼下停了半小时，司机仍未等到任何指令，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卫一依旧枕在张扬肩上，姿势都未变一下，睡得正熟。张扬一手虚扶着卫一，一手划着手机。
张扬收了手机，看了看熟睡的卫一，脸上宠溺又无奈。再次轻轻拍卫一：“到家了，醒醒。”
卫一迷迷糊糊，反应慢半拍，“...什么？”
张扬无奈，“到家了，下车，回家睡觉。”
卫一几秒后“哦”了一声，依旧一脸迷茫，“...家？我没家啊？”
张扬忍着笑，“没家啊，那你住哪儿？”
又过了几秒，卫一反应过来，“...住...住房子里啊...”
张扬乐了，“住的房子不是你家啊？”
卫一眨了几下眼，再次“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不是...”
住的是房子，不是家。
张扬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半晌，伸手揉了揉卫一的头顶，语气温柔，“房子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回去之后就可以睡觉了。”
卫一先是伸手缓慢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而后茫然的看着张扬，似乎没反应过来。
张扬望着卫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住的房子在哪儿？”
卫一又“哦”了一下，学着张扬，一字一顿地回答，“南海大学北门教师公寓719。”
醉了的人说话一字一句，慢慢吞吞，给冷冷清清的外表添了一丝傻气，显得有些可爱。
张扬没忍住，嘴角上扬，再次伸手揉了揉卫一的头顶。
然后将自己外套脱下，搭在卫一身后，推开车门，用身体挡住稍凉的夜风，用手挡在车顶，声音宠溺又温柔，“下车，回719。”
卫一仍旧花了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以0.2倍速慢吞吞下了车，还踉跄了一下。
张扬边帮卫一稳住身子，边关上车门，随意挥了一下手，司机亮起车灯，等二人进了教师公寓，才开车离去。
张扬按了电梯，旁边的人低着头，安静的过分，张扬弯下腰，卫一似乎又困极了，眼睛已经闭上，身体一晃一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睡觉。
张扬把手搭上卫一的肩膀，想要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一下，卫一整个人刚贴上来，张扬脸色一变，转身扶住旁边的墙壁，弯下腰干呕起来。
脑子里似乎有强烈的电流穿过，熟悉的恶心感从胃部涌上来，张扬扶着墙壁的手青筋泛起，指甲几乎要抠进墙里，瞬间冷汗爬满了背部，额角甚至有汗流下来，白T也被浸湿。
熟悉的感觉将他淹没，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扬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缓缓直起身子，脸色苍白，整个人失魂落魄。
怎么会？不是已经好了吗？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叮~”电梯到达的声音将张扬拽回现实。
张扬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到卫一仍旧站在电梯前一晃一晃，卡住的那口气才呼出来。
“电梯到了，我们进去。”张扬过去扶着卫一，走进电梯，“马上就到了。”
张扬的声音有些颤抖，脑子里似乎仍有电流残余，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依靠本能安抚身边的人。
7楼很快就到了，张扬并未来得及思考什么，只是从电梯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泛白的唇色。
到了719门口，张扬看了看门上的密码锁，再次弯下腰，看着卫一，“密码是多少？”
卫一抬头，一脸的迷惑不解，“...密...密码？”
张扬无奈，只得再次重复，“你住的地方，719，密码锁。”
“..哦...”卫一几秒后似乎恍然大悟，“666888...”
这密码....真是...
张扬噎了一下，而后输入密码，打开门，又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才将卫一扶进去，“到了。”
卫一缓缓左右扭头看了看周围，似是意识到可以安心睡了，朝着沙发走过去，就要躺下。
张扬刚帮他倒了杯水，一转头，就看到卫一要在沙发上躺下，忙将人拉起来，“去卧室，卧室在哪儿？”
卫一皱了皱眉，不爽被人拉起来，慢慢吞吞，“不用卧室啊...在这里睡...”
卫一的教师宿舍面积小，只有一室一厅，张扬只扫了一眼，就看到半开着的卧室门。
“走，去卧室。”张扬半扶着卫一，卫一还在嘴里嘟囔着“不去卧室...沙发...”，张扬只当他是醉了后的胡言乱语，将人按在床上后，才想起自己刚才倒的水，“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杯水。”
张扬拿水进来后，卫一依旧乖乖坐在床边，“喝点水。”
卫一手不动，低头用嘴去够水杯，张扬哑然，将水杯抬起来，方便卫一够着，小心翼翼地喂了半杯水，张扬将水放在床头柜上，把卫一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好了，可以睡觉了。”
卫一几秒后眼睛亮了亮，鞋子没脱，就要躺上床。
“诶...”张扬眼疾手快，在卫一整个人翻上床之前，将他的鞋子脱下来。
卫一闭着眼，手在床上摸索，摸到一只玩偶后，将玩偶带手一起缩回去，侧着身子，抱着皮卡丘玩偶，心满意足睡去。
张扬看着床上抱着玩偶满意入睡的人，嘴角微微翘起，心里一动，想凑近一点，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笑容一转而逝，最终只是帮卫一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人终于安顿好，张扬坐在沙发上，手掌合拢，将整张脸埋进去，沉沉叹了一声。
本以为已经好了，谁知道竟还是这样？
张扬颓丧了一会，等自己的思维从死胡同转出来，没事的，才一年，总会好的。
重新平静下来后，张扬蹬掉鞋子，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沙发里，才注意到沙发上有枕头，有被子，还有另一个更大些的小熊玩偶。
张扬后知后觉，“难道真是在沙发睡的？”
那在卧室是不是睡不好？
张扬没穿鞋子，轻手轻脚的起身去了卧室，看床上的人依旧在熟睡，才放下心来，拉上卧室的窗帘，拎走床下的鞋，从门口拿来家居拖鞋放到床下，最后关了灯，拉上门退了出去。
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已经重叠指在12的位置，刚进门时光顾着照顾迷糊的卫一，后来又光顾着消化自己后遗症还没好这件事，直到现在，张扬才有精力和心情打量卫一的宿舍。
毕竟是新建的公寓，房子内部看起来倒是很新，但就是太新了，房子里基本没有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的东西，连杯子都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倒扣的，两个？
张扬眯了下眼，想起一个他这几天几乎要忘了的名字：周则远。
原本打算穿好鞋子就走的张扬改了主意，他将自己的鞋子并排放在卫一鞋子旁，蹲在鞋架处摆弄了半天，将两双鞋子摆的整整齐齐，又仔细检查了鞋架角落，确认没有另一双居家拖鞋后，心情大好，悠悠哉哉躺进沙发，盖好被子。
随后脸瞬间爆红，卫一如果经常在沙发上睡觉...那岂不是...岂不是...今晚他要盖卫一用过的被子？！张扬心跳瞬间加快，寂静的客厅里，只有他过快的心跳声。
张扬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贴着被子狠狠吸了一口，被子上似乎还能闻到卫一身上的香味儿。
许是因为半年未发作的后遗症今日卷土重来，张扬又梦到了熟悉的场景。
“矫正中心”二楼。
一扇扇铁皮门关的紧密严实，张扬看了看不远处和所谓的“主任”说话的父母，“一定要治好...”“张家不能...”“没问题...”父亲愤怒的声音隐隐错传来，夹杂着主任的包票。
张扬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倒是要看看你们搞什么把戏？
不远处的谈话还在继续，张扬有些无聊，收回了目光，开始打量周围。
不知何时，铁皮门开了几扇，每扇开了的门前，都有一个穿着统一蓝白条纹衣服的人在比划着什么手势，嘴里一张一合默默念叨着什么。
张扬环视一圈走廊，被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其他人都是短短的毛寸，都在比划念叨什么，唯有这个人头发半长，但长长短短坑坑洼洼，似乎是被谁强行剪了几剪刀，他只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不比划，也不念叨，像一蹲雕塑，了无生气。
张扬来了好奇心，慢慢走近这个人。
“哎，哥们儿...”
雕塑动了，转过头，抬头看张扬，瞬间瞳孔放大。
“我艹！！”张扬惊得差跳起来，“景景景言！！！你怎么在这儿！”
“205号，警告！惩罚一次！”广播声音突然响彻走廊，声音太大了，张扬没听到景言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张扬尚未意识到什么，试图再问一次。
变故突然发生，门口铁门“砰”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橡胶手套的人迅速捂住了景言的嘴，将他拖进了铁门内，景言大力挣扎，但杯水车薪，嘴被捂住，景言的话出口都是“呜呜”声，眼睛红的厉害，死死盯着张扬，满是绝望和痛苦，胸前的衣服上是三个血红的数字，205。
张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屋内剩下的人站起来，将景言固定在床上，太阳穴贴上电极片，另一头是个奇形怪状的仪器。
其中一个人按了一个按钮，绿灯亮起，景言手臂泛起青筋，手指抓紧，几乎要抠进床板里，额角脖子青筋几乎要暴裂开来。
“再加一级。”
又一个按钮，景言手指抠的更紧，终是忍不住，痛苦的喊声传遍整个走廊...
门上血红的204，像是地狱之门的编号。
一股寒意从脚升到头顶，张扬似是被冻住了，身体无法再挪动哪怕一寸，张扬突然反应过来，广播声中景言说的那两个字，“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