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头是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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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母后，那本是离国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却是申国最卑微的皇后。
掌命仙君摇摇头，冷哼一声：“现在可知道了吗？这李辞可没那么简单，他为了那点利益，杀了自己的母亲。”
李辞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她的那句话，他亲手杀死了最爱他的母亲，在这偌大的皇宫内，唯一真心爱着他的母亲。
李辞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流淌出来，滴滴温热，让他冻的发冷的手有了些许温暖。
“轰隆隆——”雷好像打得更严重了，差一点就往李辞的脑袋劈来，李辞觉得，这是老天再惩罚他这么个不孝子。
“唰”的一声，雨大如瓢泼冲刷下来，洗涤李辞自觉肮脏的灵魂。
儿时美好的回忆涌上脑海，她的母亲是那么美丽，却因为他操劳得长了几条细细的皱纹，他的母亲叫楼以月。
自他懂事起，接触最多的并不是宫女太监，而是楼以月，她傻傻的教自己：“母后，唤我母后。”
楼以月身边好像没有太多人侍候，只有一个跟着她从离国过来的贴身侍女小雨，只不过后来，李辞为了巴结朝廷上的某个官员，将小雨送给了他做了妾室，后来听说小雨跳井含冤而死。
儿时是小雨带着他悄悄爬树摘果子，李辞不慎掉下果树，还压到了在树下焦急看着的楼以月，楼以月倒也不恼，只是柔声问他：“可有伤处？”
在睡前楼以月会给李辞读话本，让李辞记得最深的，是每每楼以月走前的那句：“阿辞，母后只要你好好长大。”
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有朝臣煽动他：“殿下，我对您一片忠心，只是您直接没有受封……”
李辞耿耿于心，只不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年他十五岁，他开始拉拢朝臣，甚至不惜将配自己长大的小雨姐姐送人。
楼以月一片痛心的看着他，不知何时，自己的孩子竟变成这般模样，如此冷血无情。
短短三年，他将心思放到了他的母后身上，他知道自己的母后不会为了那点情爱伤人，所以他对每日给曾宁的养胎药做了手脚，他不想让这么个小孩在自己的登帝之路上绊上几脚。
可能是后来发现了端倪，将药换了，曾宁拼死生下这个孩子，自己却香消玉殒。
他每次派去收买御医的宫女称的都是皇后娘娘的名号，毫无掩饰，只要肯查，必露无疑。
直到听到隔壁那一声凄厉的“娘娘”，楼以月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孩子丧心病狂动了手脚，瞧见李辞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那阵势，怕是要自己给他当替罪羊。
楼以月摇摇头，仰天大笑，自嘲养出了这样一个孩子。
楼以月认了，她不是没有看到站在李辞身后的李升，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心狠手辣。
楼以月对李升的感情很深，是她对敌国的他一见钟情，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嫁过来，她的父皇才同意与申国联姻，若不是楼以月，申国如此小国怎么能入离国之眼？
若不是离国担心长公主在他国有危险，又如何会妥协败北？
若不是她楼以月，如今的李升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她满心向他付出，而他满心为铲除她？
又为何短短三年，三年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孩子一变为如今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李辞？
她依稀记得三年前的某一天，李辞满心欢喜的向她奔来，坚定的对她道：“母后，我一定要发愤图强，不让你再在这里受苦。”
楼以月只是摸摸李辞的头，重复了那句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母后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而三年后，李辞却要她性命，要她背下莫须有的罪名，要她承认杀了自己爱人的心头肉，楼以月认了，她这条贱命不要也罢，若能再帮李辞些什么，倒也值了。
楼以月还没说完，她想再说说那句叮嘱千万遍却依旧被李辞抛之脑后的话：“母后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
被李辞藏在脑海深处的那句话，随着主人逝去被唤出，李辞捂着脸，泪水早打湿了手，他的剑直直插在地上，他跪在那把带血的剑盘发抖，他跪在自己母后面前为自己的不孝赎罪。
三年来，他确实被立为储君，他确实收获了不少，但是他忘了，他努力的目的是何，是为了让她的母后和待她亲近的人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如今，人已没，再怎么向前也无益。
李升站在李辞身后，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你不必哭，你大义灭亲，你做的对，我没有错看你，你确实能为我申国储君。”
李辞一咬牙，确实，李升为他的情爱至高无上，可他不爱亲人，不爱百姓，为了区区女人大战敌国，他不配为君主。
李辞咬着牙吐出四个字来：“我确实配。”
李升刚要开口批评李辞的不谦虚，李辞蓦地拔起插在地上的剑，手起剑落，李升话未出口便化作“呃”的一声到底。
李辞睨他一眼：“但你不配。”
袁华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在天上时没感受到母爱，下来了感受到了也不珍惜。”
洛殷盏看着这一切早已悄悄落了泪：“我瞧着这李辞后面哭的也不像假的，但这之前大义灭亲也没什么不好。”
掌命仙君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这李辞啊，为了在李升面前好好表现啊，也为了不让刚出生的南谪成为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在安胎药里做了手脚，后来却是这贵妃死了，李辞将这些栽赃在了生母皇后，后来又整了这么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这皇后知道了竟也就这么配合了他。”
洛殷盏一点即通，长“哦”一声：“然后这李辞知道了他母后为了他情愿当替罪羊也就感动了，被他母后逝前那句话点醒了，所以他就变好人了？”
掌命仙君点点头：“这么理解也对。”
洛殷盏望着李辞在大雨下抱起楼以月的尸体，又望着躺着血泊之中的李升问道：“那他为什么还杀他父皇？”
袁华“啧”的一声：“你瞧，这李升为了一个女人不顾百姓安康与敌国展开大战，这样一个人怎配为君主啊？”
洛殷盏点点头，瞧着被李辞扔在地上的那把剑嘟囔道：“回头是岸，放下刀剑落地成佛。”
掌命仙君再回头望向洛殷盏：“玉玑仙君如今觉得，这李辞是好是坏？”
洛殷盏笑了笑：“仙君，我依旧认为这李辞莫非坏人，纵使这李辞以前再如何罪大恶极，可在他母后死后他性格大变，回头是岸，这也是可以原谅的。”
掌命仙君负过手去，绕有兴趣的瞧着洛殷盏：“那仙君如何笃定李辞以后不会再变坏？”
洛殷盏笑道，语气中颇有些坚定：“我信他不会再走老路。”
掌命仙君追问道：“明明你与他素不相识，你为何信他？”
洛殷盏白了掌命仙君一眼：“仙君，四殿下是仙者下凡历劫，到最后自然是好人，我相信你不敢得罪四殿下。”
掌命仙君憨厚的笑了笑，拉起二人将竹册一挥，三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天宫。
袁华出声问：“这便回来了？不多瞧瞧么？”
掌命仙君摇了摇头，拿起他那竹册在二人面前晃了晃：“本仙君忙着呢，我得赶在帝君懂事前写好帝君的一生气节。”
洛殷盏听此一言颇为兴奋：“仙君，我能否随你一同去？”
掌命仙君思忖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
袁华摇摇头，转身走了，“唰”的一声展开了折扇，上面还画着两个小人在梨花树下饮酒，袁华叹了口气：“唉——南凤走了，涟方要写南凤在凡间的气节，如今的南凤也不过皱巴巴一团，没什么好看，罢了罢了，我还是到殿内躺去吧。”
袁华刚走出两步就消失不见，再站定身形，已经到了元清宫内。
元清宫朱红色的大门大展开，袁华心大，只当是走前太匆忙忘了关，没当回事。
袁华走着走着觉着不对劲，亭子里的本就不多的莲花仅剩下三朵，许多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袁华心下一紧，没想过仙者的宫殿内也会有贼。
厨房内发出了“砰”的一声，这响声十分清脆，像极了袁华那宝贝青花瓷瓶被摔碎的声音。
袁华大步流星奔进了厨房，看到一个手忙脚乱的身影，袁华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原来是她……”
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纯美丽，而此时却黑不溜秋的脸来，袁华破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瞧着袁华捧腹大笑，恼羞成怒的踢了袁华一脚：“袁华！我这次是有意要来助你升神，你竟这般笑我？”
袁华不顾眼前人黑上加黑的黑脸，笑了一会才停，正想问眼前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又为何会搞得满脸黑时，瞥到了地上绿花花，水盈盈的碎片。
袁华蓦地瞪大了瞳孔，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瓷瓶碎片来，震惊的望向眼前人：“你倒是解释解释，它为何会出现在此，为何会破碎成如此模样？”
那人不可思议的问了句：“你很宝贝它？”
袁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眼前人鄙夷不屑的“切”了句，懒懒散散的道了句：“我是看你啊，这破殿里只有这一个好用的了。”
袁华刚想出口骂人的话还没吐出，就化作唾沫咽了回去。
身前人大袖一挥，地上多了五六个瓷瓶，白玉瓷瓶，青花瓷瓶，翡翠玉瓶，雕花绿瓶……
袁华“吭”的一声往地板上跪了下去，眼冒亮光的望着那一个个瓶子，想碰却又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眼前人挑挑眉，问道：“这些够不够赔？”
袁华点头如捣蒜，跪着向眼前人挪去，站起身来紧紧抱住了眼前人，将人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芙儿，你果然是我的亲妹妹！”
眼前人叫袁芙，是袁华的亲妹妹，是现如今天界唯一一个公主，他们兄弟姐妹中就袁芙最小，袁芙排行第五。
可袁芙却是最争气的，今年不过六万三千八百三十一岁，可却已经是上神，唯独袁华，如今八万多岁，依旧是仙升神期。
袁芙看不下去，决定要帮衬袁华一二，谁知袁华竟为了一个青花瓷瓶鬼哭狼嚎。
袁华手一挥，将几个瓷瓶收入囊中，袁芙又横铁不成钢的睨了他一眼。
袁华脸上挂着笑：“说吧，此次前来你要怎么帮我？”
袁芙笑了笑，为袁华正经起来高兴：“你也知道，如今你都八万多岁了，却还是处在一个要升神的瓶颈期，我细细想了想，当初我师尊给我炼了颗仙丹，让我一下子突破上仙期到达上神，且修为大涨，我也不用历劫。可是如今师尊已然归隐，我投在他座下多年，炼丹我自觉还是很高明的。”
袁华长“哦”一声：“所以你是也想帮我炼颗仙丹，助我飞升？”
袁芙颔了颔首。
袁华又问道：“那你炼丹为何要拿我瓷瓶？”
袁华对那青花瓷瓶依旧耿耿于怀，袁芙再也忍不了了，扬起手往袁华头上扇了过去：“就那么个破瓶子字还惦记着，炼制这丹药需要极好的容器盛装，否则这丹药太强悍了，容器受不了可能在炼制中破碎。”
袁华点点头，好似半点不在乎：“那你且炼制吧，困死了。”
说着，袁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向厢房走去。
袁芙气的直剁脚：“袁华，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此话一出，袁华愣在了原地，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
袁芙跑到袁华面前，红着眼眶望向袁华：“三哥，你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想通了的话，就好好去向太上老君借七彩炼炉吧。”
袁华加快了脚步，径直越过了袁芙，走到厢房内，紧闭房门，他何曾不是一个只会逃避的胆小之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