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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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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吃东西吧,我给你把鱼刺挑了的。”
本该气急败坏摔门而出的黄信诵,此时端着一碗鱼汤进了屋。
还特意将碗里的都晾凉了才进来。
“不吃,别来烦我。”
曹崇宇本来脾气也上来,还让他吃饭,这么一会儿他就尤其觉得烦躁。
“来来来,不想自己动手我来喂你。”
“黄信诵,这几年,我已经很厌烦你了,你是不是自以为很关心我?太过于自我感动了?”
才走到茶几边的人,听到他这句话,停顿了片刻。
把碗筷放到茶几上,走到窗边去,双手放到了他肩上,头轻轻放到了他肩上,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最近是装都不愿意陪我装了吗?你要是这样,我就把你困到死咯。”
曹崇宇一脸不耐的回过头来,用尽全力把他以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推开来。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是觉得我真没留后手吗?”
“那你说我真没关心过你?”
“怎么?一直做着自我感动的事,就以为是为我好?”
“好好好,你说我不关心你。”
黄信诵真是气急了,强扭着人,拖到了沙发边上,半强迫的把食物喂到他嘴里,发了狠:“先吃下去我再好好跟你细数,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
一人挣扎着,抗拒着,不吃下那碗食物。
另一个呢,一腿压住身下那人的双腿,一直手固定住曹崇宇的双手,一直手从碗中舀了一勺来,喂到他嘴边。
就这样,吃个饭像是打仗一样,吃一半撒一半。
强迫着喂完,黄信诵收拾了茶几和碗筷。
“忍着,别吐,要是吐了,我还这么喂你。”
曹崇宇面无表情,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他胃里一阵汹涌,但他是真的不想再经这么一遭了,强忍住了没吐出来。
却还是在黄信诵合上门的瞬间,他胃里翻腾,快速的冲到垃圾桶边吐了出来。
之后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
黄信诵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换了一套睡衣的人直挺挺的坐在沙发上。
“真乖,我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什么小三小四,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在我身边。”
曹崇宇死死的瞪着他,妄想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下来,如果目光能杀人,黄信诵觉得自己走这几步,已经被杀了几百次。
盯着他的目光,走到他身边坐下。
“我也不知道昨晚在医院看到的是不是你,我是把所有有可能的话都跟你说了,你总是对我闭口不谈有关于你的任何事,那要我怎么做你才开心呢?需要我在你身边放一个眼线吗?”
“还是说,这么些年来,我太过忽视你,让你觉得心里觉得空虚难耐,所以说想摆脱我。”
见着曹崇宇一直没说话,他自己一个人也说得烦了,就开始动起了手来。
“曹教授,曹哥哥,来戴上这个戒指,我们共赴黄泉碧落。”
黄信诵手里捏着一款素戒,一把抓住了撑在沙发上那人的手,对面的人试着抽回手,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
当他把素戒套在了曹崇宇手上时,还把自己的手也拿出来同他的手放在一起看了看,一脸餍足的点了点头:“真是搭对,我说过我们俩总归是生要在一起,死了也不能分开的。”
曹崇宇被他摆弄着,但当他眼神看到手上的戒指时,还是有几分抗拒。
他趁黄信诵不注意,抽回自己的手来用力的扯着那戒指,但那戒指就像生在了他手上,纹丝不动。
直到他的手指被扯到脱节,他都没能把戒指扯下来。
忍着痛,他把手指给塞了回去。
坐在一边的人,突然之间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断的扯那枚戒指,也不开口,也不阻止。
“你做了什么?”
曹崇宇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就算是以前有过争吵,他都不会这样强硬的要把自己留下来,更别说是强迫自己做这么一堆自己不愿意的事。
就好像是,突然之间,他就成了这样。
“我?我当然没做什么,这枚戒指是外婆给我的,只要你戴上,就不能取下来,我早就跟你说了,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只能是我的人。”
“你真是个疯子!”
曹崇宇站起身,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梦境,这场梦境里,是他看不见的一条路,无论他怎么逃,都看不见终点。
他急匆匆的打开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给自己脸上冲了一捧凉水。
抬头看向镜子的瞬间,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这张脸,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泛着红的眼睛,一直不断有泪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为什么会流泪,他很久没流过眼泪了,这是为什么?
伸出手摸到镜子,那面镜子就好像水波一样,泛起波纹,他的手指也陷入了其中。
一阵涟漪泛过,他知觉消失,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好重,头也很痛,身体里像是什么在流失。
但他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有心电监护仪的响声,还有好沉重的呼吸声。
等他再仔细的聆听,走廊上好像还听到了带着哭腔的曹方青说话声。
他为什么要哭,我怎么了?
曹崇宇很奇妙的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自己还好好的,还在跟黄信诵闹离婚,怎么会忽然躺到这里。
忽地,曹崇宇还听到了黄信诵说话的声音。
“你哥一定会没事的,已经救回来了,你安心的去上学。”
呼吸声沉重的在曹崇宇耳边响起。
几个呼吸之后他被一阵冷意拂过脸庞,一下惊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要叫私人医生上门来了。”
黄信诵把毛巾放在一旁的水盆里,脸色很不好的同他说。
“我这是怎么了?这个戒指里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取不下来,你告诉我啊?”
“这枚戒指,只是外婆送给我的,但是外婆过世了,我也不知道又什么用,当初一直没给你,只是外婆说要等我们都40岁以后才能戴上,但我不知道取不下来。”
曹崇宇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那你说戴上它,我们共赴黄泉?你是想让我现在就死吗?”
曹崇宇抓到了他语言里的漏洞,发出疑问。
却不见他心虚的样子,他不由得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外婆曾经跟我说,只要给你戴上它,在你我死后,也还会有关联,俗称阴婚。”
黄信诵歉疚的垂着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对于这对戒指来说,他就只知道这么多。
“好,你很好!我先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曹教授,我对不起,你说你不爱我了,我就气得发了疯,但刚才看到你晕倒在洗手间,我神志又回来了,对不起,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说着他眼眶发了红,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曹崇宇转过身面对着他,忽然看见他这样,突然于心不忍,心还是软了下来,他伸出手去替他擦掉眼泪,开口说:“你知道不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但是我这几年一直在治疗,切除手术都做了,还是复发了,哪位医生我都找过了,都说没得治了。”
“那你就告诉我啊,瞒我瞒得那么好,你这几年都不要我陪着你,那你都是要谁陪着你的?”
黄信诵的眼泪无声的留着,他忍住了哭腔,却没忍住眼泪。
他的眼泪沾湿了曹崇宇的手,曹崇宇也没收回手去,由着手心开始潮湿。
“我是觉得,同你分开得久了,你还是会淡忘掉我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那你是忘记了我跟你分别的那七年吗?”
一说到那七年,曹崇宇脸上就稍稍挂上了笑意,眼角弯弯:“那七年,你偷偷去同我幽会、见面、做不可描述的事,你敢说那七年会有后面这三年我给你甩的脸子多?”
黄信诵很久没见他这么笑过了,不由得看呆了眼。
确实是,这几年,每到重要场合都是在逢场作戏,就算是他想靠近,都会被刺激得离开。
还是这一年来,他半强迫了几次。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跟我离婚?然后呢?留我一个人黯然神伤吗?你是不是在想,我总会忘记你,忘记你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前夫?”
这一句话,黄信诵就带上了哭腔,一句话说完,他便忍不住的泪流。
“这确实是我想出来的最优解,原本,我早就不是你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曹崇宇了。”
曹崇宇手逐渐向下滑,滑到他喉结附近,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把人向下拉了一下:“你说,那天你在a 大桥边,看到的是我还是年少时的我?”
就这么一句话,一道雷从天而降劈到黄信诵头上,他也开始在自己脑海里审视自己。
他也明白,那天在湖边,看到桥上的人,是 18 岁的曹崇宇,那自己喜欢的是那个年轻的他,还是只是他。
曹崇宇见他一副呆愣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
轻轻笑了一下,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黄信诵掀开了被子,躺在了曹崇宇身后,双臂拥着他的身子。
他把头埋进了曹崇宇颈窝,声音闷闷的传来:“我差点被你带偏了,你就是你啊,不管是十多岁的你,二十多岁的你,三十多岁的你还是四十多岁的你,都只是你。”
曹崇宇想开口说什么,身后的人又继续说:“我知道,从你回到京都那一刻开始,你所求就已经变了,其实这都是正常的,身处的位置不同,所求都不同,可是那都是你,都是我爱的你。”
这一夜,曹崇宇没睡好,他总是断断续续的梦到一些,从未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让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他梦到他死在了二十年前的冬夜,雪下得很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