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一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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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黄信诵张大嘴，一时没合拢。
曹崇宇向他走来：“把嘴合上，丑死了。”
他这才把合上了嘴。
“你在说什么？什么我醒了你就不在了？”
黄信诵问。
“一路上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一回想前面十多年的事，总是觉得很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说的那件事我也没想起来。”
曹崇宇走到他面前，手放在他肩上，让他退后的身体停下来。
“你说，你砸钱进了京都这个圈子，但我仔细回想了，我不可能不会知道，而且喻洲也不会瞒着我跟你有私交，说，我是不是在你梦里？而我已经死了？”
“你怎么还在惦记你做的那个梦？都说了那是你做的噩梦，不是真的，现在就是现实世界，不信你掐我。”
黄信诵心脏跳得极快，他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不然也不会从肩上落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你在说谎，那我为什么明明已经做了手术，又复发了，按道理来说，我不会那么快就成现在无药可救的样子。是不是我前一段时间不小心，发现了你掉进水里，然后又发现了你的病，这才加速了我身上这病的复发？说实话，那段时间你的梦境就已经不稳了么。”
“你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做了一个噩梦就说出这么多大道理来。”
黄信诵失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和紧皱的眉头，伸出手去替他抚平。
“你这想象力，电视剧都没你这么离谱的，你去当编剧吧。”
拉过曹崇宇的手，往沙发旁带了带，轻轻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坐下。
“你掐一掐我，肯定会很疼，你别瞎想了，有一些人对过去的记忆天生就不太记得清。”
黄信诵走到一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他接过来，还是觉得不对。
如果是当年那件事，一个月就好了，他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幻觉，怎么都还会走到水里去。
曹崇宇捧着水杯，一直没听黄信诵在说什么。
“不早了，你先睡，我去处理点事。”
黄信诵见他这样子，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即拉着人往卧室走去，一边说。
【心脏绞痛，不应该啊，班宁说只要没有人识破，就不会这样的啊。】
黄信诵躲到书房时，心脏的绞痛已经让他直不起腰来，捂着胸口，缓缓蹲下身去。
【不对，他识破了，虽然自己的否定，但还是没让他打消疑虑。】
“再拿一支安魂香点上，他梦境要破了。”
班宁在躺着的黄信诵面前打着坐，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看着眼前即将要醒来的人，他朝身边的叶霆说了一声。
“好，只是已经点过一次安魂香了，这一次再点还会有效果吗？”
叶霆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手里拿着一支香来，点燃了那支香插到了香炉里。
“不管有没有用，别让他梦境现在破就行，他现实世界已经没有求生欲了，即使是醒过来了，不出两天他就会死。”
“哎，当时你就不应该答应他。”
叶霆叹了一声，默默站在一边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人，思绪不知飘飞到了哪里。
还是一声叹息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又听班宁说：“这事儿，是答应过亡灵的。”
叶霆不太明白：“当初虽然是用了千里追踪法定位了人，又怎么跟你扯上关系了？”
“是外婆找到了我，虽然我并没有同黄信诵有直接联系，但顺着那道追踪她找上了我。”
班宁咬着牙说话，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叶霆绕去洗手间扭了张帕子来替他擦了擦汗。
“哎，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儿，信哥执念一直很深。”
叶霆折好帕子，看着第三支安魂香的烟雾袅袅升起，飘忽着钻进了躺着那人的鼻孔里。
“深也正常，他回来看到一堆白骨，正常人都会崩溃，别说他了。”
他们俩，一人打着坐，一人站着，就这么聊着天，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曹崇宇来客厅倒水的时候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本书。
他端着水杯，疑惑的看着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书：“刚才进屋的时候都没在这的。”
一本很厚的书，他伸手翻了翻，里面竟是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这更让他觉得奇怪了，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翻，黄信诵就从书房出来了。
“你在看什么呢？”
黄信诵刚从心脏绞痛中缓和过来，即便他把额头上的汗擦掉了，脸色依然还有些涨红。
“这桌上突然出现一本无字书，咦？怎么突然出现字了？”
曹崇宇惊疑的又翻了翻，转过脸去观察面前这人的反应。
黄信诵压着心底的惶恐，淡定的走上前去看，一时之间他真不好狡辩。
“刚才我拿出来的，叶霆之前拿回来给我的书，说是一热就显色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随意编了两句话，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
就是看定了曹崇宇现在没心思在这事儿上纠结。
“嗯，我回卧室了，你早点睡。”
果真是如他所料，他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
曹崇宇想事儿想到半夜没睡着，黄信诵也一直没来，至少在他醒着的时候。
“这片雪地好眼熟。”
曹崇宇赤脚走在雪地上，像是不知道冷一般。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我好像，从这里走了无数遍。”
等他从雪地上了楼梯，路过了排墓碑，曹崇宇觉得疑惑，刚才好好的在一片雪地上，怎么忽然到了墓前？
这是谁的墓？
等他蹲下去看的时候碑在剧烈波动，好像不让他看见一样。
好在中间的字够大，虽然摇晃不定，他还是看清了自己的名字。
“我就说我应该是早就死了，骗我做什么呢？”
他也倒是淡定，见自己死了还能这么从容淡定。
又往旁边看看，也是不停在晃动，所有的字都看不清，伸出手触摸到最近一块墓碑，一瞬间，晃动就停止了。
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头，上面的字一个个回到原来的位置。
“黄公建成之墓，黄母陈氏……”
他低垂着眼眸，眼中晦暗不明。
所有时间开始倒退。
曹崇宇看着周遭快速变换的场景，他最终站在了黄信诵身边。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人，他想伸手去将人扶起来，可当看到自己的手穿过他身子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早就死了。
曹崇宇无能为力的只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抽搐。
心疼的想要抱抱他。
难过快要溢出眼眸。
漆黑空旷的厂房里，只有一个小窗能窥得见时间的流逝。
等了几个天明，等到了几波人，来人又给黄信诵注射了什么，让他很痛苦的表情一下变得松愣了。
他一下就明白了他们拿来的针管是什么，慌忙的扑到那群人身上，可是当他一接触到那些人，就从那些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又等了几天，看着黄信看上青肿的脸，他心疼的伸出手去抚摸。
对方好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闭着眼感受他。
门忽然被踢开，他扭过头看到的是黄信致，他知道，黄信诵这是得救了。
就是迟了好多天。
曹崇宇紧抿着唇，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黄信诵突然回过头来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环境一变再变。
他看到跪在地上哭得憷恸的人，又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
“原来你真的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难怪执念那么深。”
曹崇宇蹲下身，给他拍了拍，想给他顺顺气，手还是穿过了他的身子。
其实曹崇宇也没想到，黄信诵还目睹了自己死亡的全过程。
当他看到自己倒在雪地里，血流了一地，被匆匆赶来的黄信诵搂在怀里时，他忽然心痛。
直到进入抢救室，还听到黄信诵在安慰哭得撕心裂肺的曹方青。
曹崇宇想：“你的苦难是从遇到我开始吗？要是下一辈子没有我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撕扯，吞噬了。
黄信诵突然睁开眼，死死的顶着天花板。
班宁也是没想到他会突然睁眼。
走到他身边，查看了一下他身体状况：“怎么突然醒了？”
黄信诵木然的转过脸，看了班宁很久才说话：“他不见了。”
“我就说你在他面前总是会露馅。”
班宁苦笑道，心想，这一下，一个人都留不住了。
“没事儿，这会儿，我也要去找他了。”
黄信诵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我已经在梦里把戒指给他了，不会再找不到了。”
班宁想开口，却又被他的话堵了回去。
“以后你们不用为我再操心了，多谢你们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也要去找他了。”
说完就直愣愣地顶着花板出神。
班宁想要再说什么，也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垂头叹息：“那你准备一下吧，你最后的寿命已经耗完了。”
良久那人才给了答复：“好。”
班宁大步流星的出了门，看见靠在外边椅子上抽烟的叶霆，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失去之后，他早就放弃了自己。”
叶霆半仰着靠在身后的墙上，幽幽开口：”我以为他那个梦还能做得再久一点，能到他寿终正寝。”
“总有人会发现不寻常的地方，一旦有疑虑了，他的梦境就会被破。”
班宁也很遗憾，但思来想去，这也没什么不好。
里屋躺在木板上的人出神的盯着天花板，眼泪静静的滑过了脸颊，落到耳边。
“我来找你了。”
说完，他紧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