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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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走在路上神神叨叨的说这话，总是会被人当成神精病看待，这个时候的黄信诵就被好几个大妈看了一眼，不过他也不在乎，仍然自顾自的说着。
“你看，没有你的世界，我混得多惨，你会嫌弃我吗？”
走进一个筒子楼，狭窄漆黑的楼道，阳光从走廊的最尽头照到一隅，前些日子刚下过的雨水还堆积在那，反射了一缕阳光，稍微让这漆黑的楼道显得没那么黑。
“自从从梦境中醒来，我就想起了跟在你身边的日子，后来你遭遇所有事我都知道。”
两人共处一个身体，曹崇宇每每想起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时，连一个拥抱都无能为力。
“啊，那多尴尬啊。”
黄信诵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不知道是谁家的门开了又关上，他回过头去看了看。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的吗？”
“小诵啊！真是你啊？这一年你找到能帮你的人了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慢慢悠悠的从楼梯口走过来，在他不远处的地方站定。
“田奶奶，找到了。”
黄信诵一笑的时候，脸边就会有一个酒窝，躺了一年，没被太阳眷顾，脸色也是惨白的。
“哎，我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找到了，开朗了不少。”
曹崇宇看着眼前的奶奶，也觉得很亲切。
当年还是这个奶奶及时发现了在这房间里自杀的黄信诵，曹崇宇那时还只有一点意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十分冷静的在房间里做自杀前的准备，曹崇宇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时冲动，在那个时候黄信诵非常的冷静，他甚至还用小低音炮放了一首曲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来喝着，慢悠悠的把自己身体浸在水里，才拿出一把不怎么快的刀来割手腕。
曹崇宇急得上火，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就好像一团雾气，漂浮在半空中，有意识，只能跟在他身边，随着黄信诵一起外出，他不怕太阳，却是害怕他在这一刻就这么死了。
伸出手想去握住那把生锈了的刀，当他手穿过黄信诵手臂时他才想起自己死了一段时间了。
真是跟在活人身边久了，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还在人世一样。
血流了一地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躺在浴池里的人已经意识模糊了，因为他开始说起胡话来。
‘曹崇宇，我真是为了见到你，找尽所有办法，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就这么就断了，晚安。’
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后来还是田奶奶来敲门，发现怎么都叫不应人才报了警。
要是再晚一步，都抢救不回来。
“班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最开始也不知道他动了手脚，他又是我好哥们儿，以为只是简单的入梦，没想到他……”
班宁转过身，漠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冷淡的开口：“你不过是觉得他的三件事我都是需要帮的，趁你有空的时候还能照应一下而已，你当然不会猜想他动了手脚。”
叶霆为解释这件事，急的满脑门是汗，一张口又觉得他说得好对，信哥从小被外婆带着，虽然五六岁以前的事他都记不得，但谁有能保证，后来他有没有想起来，想起来了什么。
就这么张着嘴哑了声，好半天才说出声音来：“你……需要什么，我赔给你。”
“不用了，这件事结束了，他以后会成什么样也不关我事了，我们俩以后也别见了吧，还有他有什么事，别再找我了。”
班宁说完拉开车门上了车，发动车就离开了。
留下叶霆一个人愣在原地，他现在也很恼火黄信诵，不知道为什么原来那个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站在原地，仰着头望着天，有一束光从天边乌云里刺破，照到远处的树冠上。
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转身去了自己车前。
三个小时后，班宁臭着脸坐在叶霆身边。
叶霆尴尬的笑笑：“咱俩真有缘哈。”
两人同一班飞机飞往南边去。
虽然叶霆转幕后了，事儿还是不少，最近一年他在两座城市间往返次数比得上前面的十几年。
“学神，我真没有那什么意思，我要知道他现在这个德行，我肯定不会叫你回来帮他！”
叶霆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还是想着先道个歉。
他侧过身，一手在自己胸脯上拍得‘啪啪’响，表忠心般发个誓。
尽管他这样，旁边的人还是没搭理他。
班宁看着窗外的云层，没说一句话。
叶霆讪讪的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坐正了身子。
“也怪我学艺不精，没想到他在找到我之前先做了一个阵法，他还挺厉害。”
过了很久之后，班宁回过头来，看着叶霆的侧脸，等着叶霆抬眼与他对视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这对你，对你们有太大的影响吗？”
叶霆也是知道他们这一行的三弊五缺，想了想应该怎么问才好。
班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这么，两人沉默着直到下了飞机，班宁才说：“找个地儿坐着说。”
“我生气的是，他在拿他跟曹崇宇轮回来开玩笑，他做的这个捆绑阵法，不出一周，他就会七窍流血枯竭而死，轮回也不一定会再相识。”
班宁有点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抖动了一下。
叶霆坐在他身侧，连忙伸手给他顺了顺气儿。
“他会这样疯也是正常的，他这一生真的太苦了，你给他圆的那个梦，怕是全然与现实相反的对吧？”
叶霆收回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拿过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大口。
班宁沉闷的嗯了一声，又说：“具体的我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不过肯定是与现实相反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只要一扯到黄信诵，气压总是会低上几分。
“宁子，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他就要承受所有的因果，别管了。”
叶霆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安抚了几句。
“我知道，其实不知道他用这十几年都研究了什么，自从信哥父母兄长相继过世之后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班宁看着自己碗里快要堆成小山的肉，拿起桌上的筷子，一块一块的夹了塞进嘴里，囫囵一下就吞了下去。
桌上火锅里升腾起的烟雾飘忽着香气钻进两人的鼻子里。
“我也不太清楚，那几年我在军队里没有联系任何人，偶然听说他家的变故时也只能给他去一个电话，后来我就渐渐的没了他的联系，直到去年，他联系上了我，我才知道他又回了j市，只是听说他处理完家里的资产，直接捐给了一个孤儿院，自己没留多少。”
叶霆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停下夹菜的筷子，看着锅里沸腾的气泡，突然做不出什么表情来。
在对于自己好友身上发生的变故，他除了觉得遗憾之外，还觉得有几分心疼好友，但始终是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下周周三我们回去吧，帮他敛一下冢。”
班宁放下筷子，给自己杯子里续了一杯茶，仰头喝完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霆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来，无奈的叹息之下放下筷子，看了一眼一旁的人：“不能挽回了吗？”
“挽回什么？他外婆当初教给他这个方法的时候，就应该告诉过他后果，他花了这么多年找到那些需要的物品还不能说明他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的吗？”
班宁说完起身就往门口而去，叶霆坐在位置上看着人走远，后知后觉才发觉人已经出了门，急忙拿上外套追上去。
“以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能见太阳光吗？”
黄信诵洗完澡，打理了一下脸上的胡茬，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找不到一根能捆头发的绳子，及肩的头发还湿哒哒的搭在肩头，水滴顺着发尾流到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
最后他在柜子上看到一个口罩，他把口罩的带子扯下来随手打来一个结，随随便便的把那个湿哒哒的头发捆上了。
“不太能，你出门在外的时候做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再扎？”
曹崇宇对他的身体感觉很陌生，特别是能感受到手举起放下时，他都觉得很僵硬。
他想想也是，自从醒过来，他就想起了以前到现在一直作为灵魂体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梦里的那段时光早就恍惚了。
“那就很遗憾了，我以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去看过的大好河山你都看到了。”
黄信诵找到一把扫把，拿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打扫卫生啊，总不能让你躺在灰尘里。”
“也没有，还是看到了不少的，日出日落和阴雨天的风景我都看到了，不过你就不能打扫完再洗澡？而且我又不在意这里灰不灰尘的。”
两人共用一个身体，有时候还是会打架，比如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左腿已经迈进了浴室，右手却是想去拿扫把。
黄信诵一听他这话，就不由得想笑：“到底是谁想先洗澡啊，还不在意灰尘，进门洗澡已经成你短短二十多年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了。”
曹崇宇果然不说话了，沉默着任由他打扫卫生。
等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幽幽的叹气道：“明明知道你在身边，我却不能同你说话，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有什么难过的呢，至少我还陪着你，一直没离开。”
“你恨我吗？”
看不见对方的神态，黄信诵心里其实也没底，但都快要死了，好像也不重要了，恨不恨什么的。
“恨你什么？”
曹崇宇觉得有点好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才要解释这件事，最初的时候他是怀疑过是不是他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让自己不能离开，但时间一长便发现，好像也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事儿。
“啊，留你在我身边这件事儿，当初外婆在你身上看到一条捆绑线的时候就给了我两个选择方案：一是把你留在身边直到我死亡的这一年你才能一同进入轮回，二是把我余生的寿命匀你，然后我们一起入轮回，但我当初选择了第一条。”
“哈哈，两个都是在帮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要去恨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
曹崇宇通过这十多年来对他的观察，发现他果然不负当初自己对他的一见钟情。
“我以为你会说我自私。”
听到这里，曹崇宇正色的问他：“那你说外婆去世跟我有关吗？”
黄信诵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外婆只是告诉我需要怎么做，都是我自己布的阵，外婆去世是跟我有关，她听到我被人绑架还……差点儿死了她气急一下心梗了，哎。我其实从小就跟外婆学习那些，后来干了一件蠢事儿，作死差点把自己搞没了。”
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解释了一下。
“那几年你很自责吧？其实这些都是命里注定了的事儿，你也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扛到自己肩上来。”
曹崇宇之后一直跟在黄信诵身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那些年，经历过的事，觉得有几分可惜，倒是在对于自己英年早逝这件事儿，有几分不太在意。
“嗯，我以为我离得远了，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我……我没想到，他们还是因为我。”
说着说着，他眼泪顺着眼尾滑进耳朵，一阵风吹来，有些凉。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他们那么爱你，不会怪你的，我觉得是怪不到你身上的，你这一生都没做什么大恶的事，因果自然是种不到他们身上吧？你唯一做的一件离经叛道的事还是把我身上的套绳解了绑在你身边吧？而且外婆肯定也跟你说了后果。”
曹崇宇语气倒是肯定，猜测也猜得七七八八对。
“你都知道了？后果就是我活不过40岁，所以我下周就要死了，明年的生日是过不了。”黄信诵拉了拉棉被，盖到脖子，闭上了眼睛。
“睡吧，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