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莫岐喉咙发干,指尖颤抖,看向薛竞:“什么时候的事?”
薛竞脸色难看,声音沉郁:“那天我们走后,有人在现场发现了摄像机,在场所有人都看过了,虽然被警方收作证据,但但是照片不知道怎么传了出来,当时人多眼杂,被人偷拍下来也有可能。”
“现在网上流传的到处都是,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但是流传范围太广,经过二次、三次流通,很难删的干净,我需要你帮忙。”
薛竞眼底划过懊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那台摄像机,如果早点发现,事情就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莫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马上叫人去办,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从网上撤下来。”
薛竞看他一眼:“希望你言行一致。”
莫岐身体一僵,听他继续说:“出现这样的疏漏,说到底你并不在乎他。”
因为不在乎,所以只能二选一的时候,毫不留情舍弃白南。
因为不在乎,在混乱的现场,莫岐抱着昏迷的白蘅扬长而去,方寸大乱,分不出半分心神在放在白南身上。
即使这个omega才是他真正标记过的枕边人。
莫岐倏然抬头,面色黑沉,神情狰狞可怖:“薛竞,念在兄弟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出言不逊,但你要明白你的立场。”
薛竞看他一样,眼神微讽:“兄弟?再也不是了。”
白南在第三天的清晨醒了过来,他手背上吊着点滴,茫然的视线落在旁边浅眠的男人身上,他动了动想坐起身,很快惊动了他,薛竞长睫颜色同样很浅,像雪落在上面,冷淡矜贵。
薛竞神色一松:“你醒了?”
白南全身多处挫伤,淤青,主要是被白蘅的信息素影响才会昏睡这么多天,他费力地发声,声音嘶哑难听:“薛竞,你怎么在这?”
薛竞眸色暗淡一瞬,起身帮他倒了杯水:“先别说话,喝点水。”
白南喝了水,感觉好多了,起码声音不再那么难听,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他脸色白了白,拉住薛竞的衣袖,有些急切的问:“后来怎么样了?张龙兄弟被抓了吗?”
这两兄弟把被莫岐打断腿的仇记在他的头上,恐怕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安宁。
薛竞垂眸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细瘦苍白,手背青色的血管纤毫毕现:“张龙兄弟当场被抓,加上以前犯过的事,他们出不来了。”
白南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闪而过的画面,混乱挣扎中,绿色的显示灯不停闪烁,快门不断响起,仿佛如影随形的鬼魅,背脊窜上一股阴森的凉意,白南浑身发抖,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你、你们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他顿了顿,艰难的说下去:“···发现一台摄像机。”
薛竞起身把水杯放回去,转过身,指节发白:“当时太混乱了,没留意。”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回落回去,白南自我安慰还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警方作为证据带回去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那些照片。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白南眨着眼睛:“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薛竞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块递给白南:“嗯,你的手机摔碎了送去修了。”
白南沉默下来,抿唇道:“莫岐呢?”
薛竞:“在医院,另一间病房。”
谁的病房不言而喻,白南毫不意外,莫岐当然要守着他的白月光心上人,很奇怪,往常疼的抽搐的心脏竟然没什么反应,木木的感觉不到疼。
莫岐那则通话,他一个字不落的听到了,他不意外莫岐会选择白蘅舍弃他,当他和白蘅摆在一起,白蘅永远是莫岐的优先选项。
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在救白蘅的时候还要狠狠踩他一脚。
难道他就活该过不好,生下来就是别人的垫脚石吗?每个人都觉得他欠白蘅的,但如果可以选,谁愿意过这操蛋的人生。
薛竞眼神惊讶慌乱递来纸巾,白南茫然地流着泪,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吃过午饭,薛竞去拿检查结果,白南下床走到窗前,夏天的花开了,他难得心情不错,打算下楼去花园逛逛。
他披上外套下楼,经过护士台时,几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
白南有些疑惑却没细想,自顾自下了楼,这家私人医院环境清幽,非常适合疗养,花园人不多,白南坐在长椅上,闭上眼感受阳光照在皮肤上,带来融融的暖意。
“哇靠,这到底是谁啊?太漂亮了吧。”
“虽然没露脸,但是这腰真带劲。”
耳边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白南睁开眼睛看过去,是两个年轻的男孩,看上去也就大学刚毕业,窃窃私语划弄着手机。
白南走过去,刚想问能不能借手机用一用,给陈阮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见两人吓了一跳,手机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白南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两人,蹲下去捡起手机,边说:“请问可以用一下手机吗,我手机摔坏了——”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对着太阳穴打了一拳,白南脑子都是懵的,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哆嗦的手指碰到手机坚硬的外壳,屏幕上跃然出现的是他的照片,就像一记嘲讽,嘲笑他的心存侥幸。
耳边阵阵轰鸣,发出尖锐的啸音,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眼里只有那张照片,天与地仿佛顷刻颠倒,世界在疯狂旋转,白南突然犯起恶心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脸色惨白的吓人。
那两个男生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试探着问:“你还好吧?”
白南使劲抓住他的衣角,喘息声很急促:“照片···哪来的?”
其中一个男生说:“网上下的。”
白南脸色灰败,这副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机,他惨笑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
“两天前?”原来在他还没醒来时,这些照片就已经传遍了互联网,可笑的是他居然信了薛竞的话,心存一丝侥幸装作无事发生。
放出他照片的人估计怕惹上什么麻烦,发的是没露脸的照片,却特意留出一双瞳色特别的眼睛,对白南来说已经足够致命。
白南松开手,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抬手捂住脸,眼眶却干涩得厉害,一滴泪也没有,原来极端痛苦下,是哭不出眼泪的。
那两人赶紧捡起手机走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到他面前,向他出示证件:“请问是白南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白南眼神茫然,状态看起来实在太差,那名警官问了一句和公事毫不相关的话:“你还好吗?”
白南胡乱地点头。
传讯室。白南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室内空调开的很足,可是他却不停地冒着冷汗,嘴唇青白,坐在对面的警官开始问话:“白先生,根据程序,请你把当天的情况详细说明一下。”
白南闭了闭眼,努力把乱杂的思绪归位,开始回忆当天的情况:“那天,下班后我往家走,忽然窜出一辆黑车,他们很熟练,用带了迷药的布捂住我的口鼻,再醒来在废弃的烂尾楼······”
他的叙述还算清晰,可能人有些恍惚,有些磕绊,最后白南说:“我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另一旁负责记录的女性beta警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这个孩子也太可怜了,好端端的遇上这种事,张龙兄弟已经交代了犯罪动机,他们看上了白家的钱绑架白蘅,而白南是因为私仇,他们不敢动莫家少爷,于是把怒火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年轻人身上。
白南小声道了谢,却没喝,一次性纸杯握在手里,垂着眼眸,长睫颤动,极度不安和局促:“我都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说他逃避懦弱也好,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躲起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
空气安静了一瞬,对面的警官看了眼同事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可这是程序,公事公办的语气显得冰冷不近人情:“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侵犯你了吗?”
白南茫然地抬起头,像是没有听懂一般,手中的纸杯也无法给他丝毫暖意。
警官停顿了一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问这种问题,可这涉及到案件定性和对张龙兄弟的起诉罪名,必须将案件事实调查清楚。
女性beta放下记录笔走过来:“白先生,请问你需要休息吗?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再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南抬起头,嘴唇被咬得青白,他实在太虚弱了,看起来能随时晕过去,他垂眸盯着桌子上的木纹,喘息了一下,嗓子喉咙仿佛被泥沙水泥凝固住,含着血腥味,长而浓密的睫羽仿佛狂风骤雨下惊悸的白色蝴蝶,剧烈的颤抖着。
他开口说:“没有。”
警官皱眉:“什么没有?白先生,请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白南咬紧牙齿,指甲挖进肉里,抬起通红的眼:“他们没有侵犯我,只是···”
警官紧接着问道:“只是什么?”
白南移开视线,没看任何人,虚焦的眼睛盯着某处:“只是拍了照片······”
说完这句话,白南全身仿佛虚脱了一样,后背湿透了,他站起身,背脊挺直:“我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警察合上记录本:“感谢你配合调查,请你保持电话畅通,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
出了警局,太阳很大,照得人睁不开眼,白南眼前黑了一下,被人扶住,莫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那家医院是莫家私产,想知道他被警察带走并不难,他说:“上车吧。”
司机是莫家的老人,升起间隔板,白南垂眸不说话,低头盯着座椅上的纹路。两人中间隔着巨大疏离感,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不知沉默了多久,莫岐开口了:“照片的事···我已经叫人当天处理了,你没有露脸,没人会猜到是你,至于发布照片的人我已经处理了,不用担心。”
白南没说话,扣弄着手指。
莫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给陈阮找了国外的名牌大学,世界排名很高,随时可以入学。”
白南没反应,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莫岐抿直嘴唇,烦躁地松开领带:“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多,没过去看你。清洗标记的事以后再说吧。”
听到标记两个字,白南终于有反应,他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白蘅怎么样了?”
莫岐被点到了软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没事。过几天就出院了。”
白南笑了一下,没什么情绪:“他分化成了S级alpha,你一定很失望吧。”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莫岐顿了顿,墨黑的长眉压着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南没回答,他谁也没看,仿佛要将垫子上的纹路看出朵花来:“那天,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声音很轻,像一缕轻烟,稍不注意就消散了。
莫岐没说话,他知道白南说的是事发那天。
白南继续说下去:“我没奢求过,当白蘅和我摆在你面前时,你会选择我。”
莫岐皱眉,脸色变得难看。
白南:“我是你求而不得的替代品,是纾解你易感期的听话床伴,随时可以抛弃不值一提。”
“莫岐,但凡你直接选我,我都不会那么恨你,可是你害怕了,莫岐,你太害怕白蘅受到伤害,所以你不敢赌,于是把我的生路彻底堵死,去换白蘅的安全。”
“你选择彻底踩死我换白蘅生。”
莫岐无法反驳,他无法狡辩抵赖,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只有白蘅不能受到伤害。事情结束后,他也后悔把话说得太绝,以至于把白南推入那样的险地。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不管你,那只是权宜之计——”
白南喘了几下,目光冰冷讥诮,他看向车窗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照片呢?”
莫岐呼吸一窒,懊悔如潮水蔓延至胸口:“我当天就让人处理了那些照片,以后不会有人再乱说。”
白南:“二次传播,下载,备份呢?”
莫岐不说话了,即使莫家权势再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难得有些歉意:“抱歉···”
白南和他当了这么久的py,清楚他的性格,看似狂妄嚣张,可这建立在谨慎缜密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上,他一向做事滴水不漏,没发现现场那台摄像机,只有两个可能。
他看到昏迷的白蘅方寸大乱,顾不上别的。
而且他根本不在意那则通话会给他带来的致命危险。
“张龙兄弟已经交代了,他们绑架白蘅是为了钱,绑架我是为了泄愤,报复你把张洋的腿打断。”
莫岐看着他,霓虹灯的光影打在他苍白消瘦的脸上,分割成不同的色块。
白南瘦的剩一把骨头,脆弱得像玻璃娃娃,随手一推就能打破。
莫岐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一下,他有些茫然,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他来不及追根溯源,剥离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白南忽然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你看,整件事从头到尾,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被随手抛弃的炮灰,人人厌烦的假少爷,真少爷回归皆大欢喜,他活该烂在下水道里。
可是,凭什么啊?
他不也是陈建夫妇贪婪卑劣欲望的受害者?
他从没奢求过不属于人的人生,安分守己,能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可是连这点卑微的期望都要夺走。
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是增添白蘅多一分安全的砝码。
多可笑啊,他简直是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