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通风报信 ...
-
午后，海浪的风袭上图书馆的窗边。
秋以折纤长的手指在蓝牙鼠标上一点，将文件存档，退出。顷刻间，完成任务的他终于如释重负。
但这也仅是瞬间的事，他捞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在各种置顶的工作群中查收文件，再传到电脑上，以此完成下一项任务。
虽是劳碌命，但多数时候他也乐于其中，这里边不少是涂老师给他的资源，在这行成长历练，他还远远不够。
以往他日复一日做这些事，心无旁骛。
今天却不在状态，思来想去，他也欺骗不了本心，人有七情六欲，社畜也有崩溃的时候呢，不开心了就是不开心了。
【一只茶Cha】：小秋哥
【一只茶Cha】：心情好点了没有捏
合租的室友弟弟发来消息，在乱七八糟的工作群中杀出重围。
秋以折借以逃避现实，直面糟糕情绪，索性将眼镜摘下，一手揉了揉紧绷的后颈肌肉，另一手回复对方。
【Autumn】：没事
【一只茶Cha】：给你点份下午茶送进你们学校哦？
【一只茶Cha】：我凌晨四点直播结束都还看你在整理资料呢
【一只茶Cha】：臭直男没有心！
【Autumn】：不是的，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们没有催我
【一只茶Cha】：怎么能这么说呀！！！
【一只茶Cha】：他们就是仗着你对冰球热爱，利用你，你还帮他们说话
【Autumn】：[瘫瘫.jpg]
【一只茶Cha】：抱一下哥
【一只茶Cha】：你要喝啥呢，我还是给你点抹茶星冰乐了哦？
【Autumn】：不喝啦，晚点回去给你做饭
【一只茶Cha】：呜呜呜呜爱你！哥做的啥菜都好吃，那我给你做甜点吃！
【Autumn】：好，谢谢
糟糕情绪稍微得到了治愈。
秋以折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然而一想到最近乱七八糟的倒霉事，又笑不出来了。
忙了一宿是他自愿的，能为校冰球队再建出力也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遇上江祐他们，他一度认为自己运气不错。
今早险些睡过头且没吃早餐，路上收到不少人分享来论坛帖子，热议成话题，谈及性取向。
这却让秋以折有些惊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是弯的，关注他的人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默认了这点。
为性少数群体发声，参加市彩虹演讲，在个人公众号上也科普过相关知识，都是他为‘Love For Love’所作出的力所能及之事。
他站在白日尽头，从未掩饰，也从不惧别人的讨论。
可把江祐扯进来又变了性质，小学弟是直的，不该平白无故受到非议。
秋以折自认算得上理性远胜于感性的一人。
今个儿情绪不稳，心情反常，是因他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寄希望于班里跟自己关系稍微近些的学弟能帮忙下楼拿趟备用线。
他不是仅问向江祐，除了趴着睡觉的余骁，还有个黎踵是醒着的呢。
班里突然的起哄让秋以折也慌乱了阵脚。
逛论坛的人不少，这意味着江祐应该也看到了，而真正让他受挫的，是江祐那副拽气冲天且平时朝自己没心没肺的笑容都消失殆尽。
秋以折想着自己应当没看错吧，江祐并不想跟这样的自己扯上关系。
整个少年期，他因大胆承认自己的性向而承受过不少的鄙夷，虽时过境迁，却没想到，江祐也会露出那样发自内心的反感表情——
昔日不好的回忆瞬间卷起、重现，犹如不时降临的噩梦从未离开那般。
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工作合作伙伴都算不上，自己究竟曾期待什么，又为什么感到失落伤心，秋以折弄不明白，也害怕弄明白。
片片火烧云伴着晚霞出现在落地窗外，收回目光时，眼神猝不及防落在手腕的划伤，白皙肌肤上形成的结痂，几年了，终究是看顺眼了些。
算了，别想了。
圈里常见的表情包历历在目：不要靠近直男，会变得不幸。
他索性收拾起桌面，要赶在饭点的尾巴，出图书馆准备绕路往东门买菜回家，给室友弟弟做顿晚餐。
砰砰砰——
走到距离的学校东门时，空寂的地下球场，被那几下篮球震得起了连锁反应。
秋以折刚好弯腰系松了的鞋绳，被激得顺声望去。
篮球架处背对自己站着一个穿着球服的寸头，还有俩染发怪面朝着寸头，三人在肆无忌惮地说话。
烈阳下的那两搓毛太刺眼，看就不是本校人，秋以折多盯了他们几秒。
“确定是在里街堵那小子了？”
“嗯，”寸头说，“那四个都不太好惹，在里街处理会方便点。”
“我们不管其他人，只找那个金子韩算账！”
“对啊，你不是问出来他没背景吗，不把他打进医院，哥几个还怎么混。”
金子韩？不就是大一体育A班最近状态最差的那学弟吗。
那晚，因等在车里也被人搭讪，他下车去买夜宵，时间充裕就跟过去看看情况。
金子韩在夜市摊光荣干架，听路人讨论是见义勇为，秋以折不是辅导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懒得关注太多。
“他们寝室的关系不错，”球服寸头有点犹豫，“其他人不是家里有权就是有钱，会罩着他一些。”
“呵，怕什么，反正我们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
“凑近点，先这样再这样……”
“明白了！不过威哥你嗓门挺大，哪用得着凑这么近。”
“你小子净他娘多事！就这样吧，都给我嘴巴严实点！”
“嗯嗯，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
“……”
秋以折有点无语，因地形处高势，他们看不见自己，自己却毫无压力全都听到了。
这些人要说秘密能不能选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就是这一插曲，导致秋以折被打乱了阵脚，那几个混混脑子太有问题了。
这事要是没让自己知道，那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秋以折早听辅导员提过，江祐那群干架专业户也都不好惹，他就当从头到尾没听过算了。
可心里到底还是软了些，他也确实对江祐的外在有些好感，没法自欺欺人。
所以当他点开几乎没再对话的聊天窗口，发现江祐居然发过消息为资料的事道谢，秋以折一怔，忘了他当时在干嘛，怎么会错过了这些消息：“……”
.
13:55。
【乌拉酱油】：谢谢学长帮忙整理资料。
【乌拉酱油】：[猫酱盯你.JPG]
17:49。
【Autumn】：江祐，你在里街吗？
手边的手机一震，江祐瞟了眼，猝不及防因这条信息呆了片刻。
接着他心有余悸，在常来的烤鱼店铺外的小板凳坐下，放眼四周，这不正身处秋以折说的里街吗。
这个点的里街不算热闹，但比平时更要冷清，江祐张望几下，松了口气。
还以为他那命定的缘分也在，正坐在哪个角落，勒令自己别来影响他心情呢。毕竟今早气成那样，后来也没回消息，说不定还正在气头上。
黎踵淡定开口，摇着他的蒲扇：“我也太牛了吧，还真是秋学长先开口跟你说话。”
江祐也觉得神了：“我还在想怎么跟他道个歉。”
“男神还会跟人道歉？！”
“祐哥不是在开玩笑吧！洒个水算什么事儿。”
“体联大第一拽哥的架子给我摆哪里去了。”
“哈哈哈哈他喜欢男的，祐哥你别想不开也搞那个吧，多少妹子得心碎。”
这次来的不仅是寝室的人，还有篮球队新生组及他们的女朋友。
这群不明所以的直男都看了帖子，不清楚秋以折正在为江祐他们申请球队的事鞠躬尽瘁，说的话多少难听了些。
“别拿这个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别被梁萧说中了。”
“两个男的怎么搞啊？”
“那个帖子也是牛逼，江祐真的对上男的感兴趣了？”
“我说了，都给我闭嘴。”江祐眉眼的英气糅杂了不爽，令他们噤声，“算了，我去买瓶喝的就回来。”
他是起身走了，一行人意识到江祐不像平常，压低声音讨论是不是玩笑开过了，纷纷反思，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只有黎踵和余骁都在喝茶，心照不宣：这事可开不起玩笑，你们都太年轻。
江祐再回来时，给大家也都带了饮料，该吃吃喝喝。虽没再表态，但他的立场很明显，谁都别再碰性取向这个话题。
接着，江祐毫不避讳旁人，继续回起秋以折的消息。
【乌拉酱油】：为什么让我别到里街
【乌拉酱油】：怎么又不回我了
【乌拉酱油】：hello？
【乌拉酱油】：……
【乌拉酱油】：人呢
【Autumn】：刚买东西忙着付款
【乌拉酱油】：(￣△￣)哦
入秋时节，天色黑得早人也易饿。
正好烤鱼上菜了，距离他最近，江祐得为所有人铲鱼肉搅配料，忙得飞起，手机被搁在旁暂时打入冷宫。
黎踵想偷瞄他手机：“神神秘秘的，你们在聊什么？”
“梨子你也太八卦了。”余骁给他们倒饮料，转头也问道，“对啊，聊什么了？”
江祐反手就想给余骁顶一个肘子，“是谁刚说别人八卦？”
余骁暗笑不吭声。
“酱油啊，你也别嫌我烦人。”黎踵低声说，“为了我的招牌，我肯定得事事俱全问好来，可别影响我算出来的姻缘在哪步出了差错。”
江祐：“我信了你了总可以吧，梨大师，以后算卦别收我钱。”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黎踵得意，“我算出来的事儿什么时候失灵过。”
江祐忙碌结束，小口喝饮料。
他隐约感到不对劲：“等等，你在算我跟秋以折的姻缘？”
余骁：“对。”
黎踵：“对啊！”
江祐差点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有毒吗你们。”
“可能是梨子看你们太有缘了……”
“天赐的缘分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我什么时候跟他坐过船啊？！”
手机连续叮咚几声，是秋以折回消息了。
江祐服了，这些天下来，他跟秋以折就像被命运的某根线连到了一块，姻缘就免了，但不得不承认，有缘是实打实的存在。
要跟他道歉吗？应该的，人家熬夜帮大忙，让他们能这么快聚餐讨论新生中还有谁拥有冰球经验，远较于计划而言，走了捷径，他不仅该道歉更要道谢。
正想着，好几条消息他还没来得及查收。
砰——
一根粗长的木棍砸向餐桌，将一碟炒料掀翻，哐当翻转几下，大伙都吓了一跳。
江祐蹙眉，压着心底正燃起的火循方向望去。
一个留着狼尾发型的混混，染几搓黄毛又几搓银毛，正从角落那桌旁站起来，附近那群看着像一伙的，且都是社会人士。
“菜上齐了吧？让你们笑得差不多了。”
“给哥几个说说，你们里边谁他妈叫金子韩？！”
硬生生被人用暴力方式搅乱氛围。
江祐的火旺得厉害，一下蹿到脑门，却也没吭声，眼盯着那个狼尾哥，掰了掰手指，关节咔咔发响。
金子韩想站起来，却被江祐一把摁着膝盖：“别冲动。”
“怕他什么？”
金子韩说，“估计是昨晚那件事，跟咱们比也没多几人，咱又挺能打。”
余骁没说话，黎踵也有些无奈。
放眼观察周围的江祐，眼神冷下：“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你还没弄明白。”
接着又几条消息发来。
就在这刻，江祐下意识垂眸，不费吹灰之力，从秋以折那儿得到了敌军最强情报。
【Autumn】：他们会在半小时后打电话报警，栽赃是你们先动的手。
【Autumn】：到时候会不好解释。
江祐愣了几秒，随后嘴角突然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虽然不知道秋以折是怎么知道的这事，但没误会的话，那家伙今天是想跟自己冷战的意思吧。
冷战了还通风报信，嘘寒问暖，救命，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通风报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