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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引蛇出洞 ...

  •   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落在人声鼎沸的酒肆里,清悦明晰。薛溶月耳尖一麻,她几乎在一刹那间就辨认出这道笑声的主人。

      抬眼望去,果然见秦津那道立在屏风后夭矫不群,极具少年蓬勃劲挺的高大身形。
      石榴红锦袍将冷白如玉的肤色衬得瞩目,他疏眉朗目,鹤立鸡群,越众而出时唇边噙着笑:“两位,别来无恙。我方才在研究这扇画屏,并非有意惊吓你们。”

      “……”
      柳如玉嘴角一抽。

      薛溶月问得直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意一瞥薛溶月那双杏眸,秦津回得漫不经心:“来此处,自然是为饮酒作乐。”

      薛溶月不信,目光扫过被他挥退的豪仆,挑眉试探:“既如此,秦世子何不坐下对酌,在哪里饮酒不是饮?”

      她与秦津同住长公主府,对彼此行踪了如指掌,偏偏就这么巧,闭门不出几日,今夜她前脚刚到酒肆,秦津后脚就跟来。
      只是为了饮酒?
      怎么可能。

      柳如玉面色浮上一丝古怪,目光不由在二人身上打转,沉默须臾后主动开口邀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处宽敞,绝对能容纳秦世子。”
      “再上几壶时兴的春酒。”他招来店家,复又问薛溶月,“薛娘子瞧瞧,可还要加什么菜肴吗。”

      许是因一身男子装扮却被称呼娘子,店家不由多看薛溶月两眼,柳如玉自知失言,刚欲致歉,却被薛溶月打断:“既然世子同席,再上一壶梨酒,一碟栗子糕。醋溜春笋,牡丹燕菜,芙蓉肉燥卷各上一份。”

      秦津唇边笑意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薛溶月——

      这些酒菜,无一不是他喜食的。

      她怎么会清楚他的喜好?!
      她从何时清楚,目的为何,为何从前他不曾有过这般直白的感知?

      一连串的惊疑涌上心头,震惊过后,警觉怀疑油然而生。
      通透清亮的玉扳指在指尖不安转动,秦津双眸微眯,探究的视线溢满冷硬危险。

      这段时日发生的一切都好似偏离了原有道路,尤其是从那碗无毒的醒酒汤开始。
      窥探、示好、联手。
      这种种迹象令秦津产生无法掌控局面的危机不安。

      薛溶月到底欲要图谋什么?

      柳如玉也从话中品出不对,脸上的浅笑几欲挂不住:“薛娘子好似很了解秦世子的喜好?”

      这是自然。
      薛溶月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她也察觉到秦津警惕的目光,这在她的意料之内。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若不了解秦津,又怎么强压他一头?

      以前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其一是因为想要出奇制胜,酝酿出一个为秦津量身打造的杀招,其二,她以前又不用去攻略秦津,知晓他爱吃什么,也不会脑子抽风去给他献殷勤。

      不止是吃食,她曾经买通过秦津身边侍奉的小厮,将他的衣食起居记录整理在册,他每日吃什么用什么喝什么去哪里,如厕了多长时间,给霸王梳理了几次鸡毛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惜后来那名小厮被赶出了侯府,册子只记录一半。

      忆起此事,薛溶月思忖,那本《秦津起居册》可以过两日让净奴取来,她好根据这本册子编写出更加详细的秦津攻略计划,方便后续对秦津展开猛烈攻击。

      她垂首不语,在旁人眼中,自然就成了默认。

      秦津眉头拧紧,厌烦下更添两分心烦意乱。

      她知不知道,不论她出于何种不良居心,承认了解他的喜好都是逾规越矩的行为。
      尤其是,还当着即将要跟她定下亲事的男子面前。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净奴见身前的两位郎君脸色都不太对劲,好意帮薛溶月找补一二:“我家娘子毕竟自小与秦世子一同居住宫中,来往不少,我家娘子又聪慧,了解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两天一对骂三天一拳打脚踢,这怎么不算来往?

      柳如玉神色险些绷不住,儒雅面容出现明显龟裂:“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是这个意思吗?
      净奴陷入沉思。

      盛满金盏的清酒随着颤动震出波纹,秦津匪夷所思。

      他和薛溶月也能算青梅竹马?

      ……
      荒谬!

      四人心怀鬼胎的对坐,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言语,直到薛溶月的衣袖被净奴扯了扯,她才从思绪中抽离,顺着净奴示意的方向侧目——

      乔装打扮后的骆震站起身,将一枚樱桃投掷酒中,随即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她先前定好的暗号,只要钟愿离开酒肆,且做好出逃长安的迷魂阵后,便以此举为号,进行下一步。

      没有功夫再与二人周旋,薛溶月紧跟起身,扣上帷帽,道了一声身子不适,拒绝柳如玉的挽留,拾阶而下出了酒肆。
      她步伐很快,身影混入夜色,一溜烟儿便消失在眼前。

      “咚咚咚!”
      舞姬曼妙绝伦的舞姿在台前引得掌声连连,看客频频叫好,将气氛推到高潮。

      然而,二楼东侧是震耳喧闹的鼓声也无法遮掩的尴尬,薛溶月带着净奴匆匆离去,整张席面上只留柳如玉与秦津。
      两人并肩而坐,举手投足间还能感受到对方衣衫布料的摩擦。

      “……”
      秦津深吸一口气。

      如竹指节紧紧攥着金盏,他只恨自己今夜不该跟过来。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就是薛溶月新琢磨出来折磨他的方法,虽然他现在尚未参透其中奥秘,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显然已经深受其害。

      果然诡计多端!

      秦津不禁恼怒,站起身,声音冷淡:“这桌酒菜我是无福享用了,柳郎君,告辞。”

      柳如玉背脊僵硬挺直,眸色发沉,只一晃便压下阴冷愠怒的面色,重新披上儒雅君子的形象,浅笑道:“秦世子慢走。”

      目送秦津离去,柳如玉咬牙,胸前衣襟随着渐渐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店家战战兢兢上前,低声说:“东家,秦世子与薛娘子已经离去……”

      “哗啦”一声,柳如玉砸了酒壶,刺耳的碎裂声惊得店家止声。

      柳如玉面色森冷阴寒:“好一个秦津,好一个薛溶月!”

      甩袖坐下,柳如玉怨毒的目光落在薛溶月的酒盏上,他拎起那盏未尽的酒一饮而下,凉冽的酒水顺着他泛白的唇边滑落,又被他粗暴抹去。
      他从胸膛中挤出一抹冷笑:“为了你这双眼睛,我再忍你一二!”

      想起东家不为人知的残忍癖好,店家身子不由颤栗,不自禁将头埋得更低。

      夜风微凉,天色刚暗下来,长安尚未宵禁,钟愿挎着从酒肆收拾出来的金银细软,顺利逃出长安。

      寥若晨星,唯有一轮明月高悬林稍,月色清冷如白霜,无端令人不安。

      钟愿不敢回头看,簌簌风声已经让她噤若寒蝉,豆大的热汗从额角滚落,她来不及去擦,咬紧牙关一头冲进林子深处。

      呼呼。

      一道诡异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发僵的脖颈缓缓伸直,钟愿呼吸凝滞,恐惧地抬头看去——

      蒙面之人单手挂在层层交叠的绿叶下,另一只手中握着大刀,对上她的目光时,冲她狰狞一笑,随即纵身一跃,持刀砍来!

      在这一刻,钟愿呼吸已然停滞,她脸色惨白,手脚无力发软,恐惧控制住她的四肢,让她身不由主的想要瘫软在地。
      惊恐尖叫,好在她仅一个呼吸便反应过来,将藏于手心的药粉冲蒙面人洒去,随后连滚带爬地朝前逃离。

      “哐当!”
      刀剑用力的碰撞在一起,激起四溅火花。

      骆震纵身一跃,长剑如寒月,在蒙面人身上重重划了一刀,赤红血肉泼洒在夜色中,他只身挡在钟愿身后,拦住欲要追击的蒙面人。

      鲜血不断从受伤的臂膀中涌出,步辉闭了闭眸,知道自己赌错了。

      薛溶月的马车停在竹林深处。

      净奴焦躁地掀开惟裳朝外望去:“也不知情况如何了,钟娘子有没有脱险。”

      “与其关心她,不如先忧心一番自己。”

      夜色如泼墨,飘着淡淡白雾。几道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后方,为首之人,身形清瘦修长,黑巾掩面,只露出一双并不清晰的双眸。

      净奴脸色骤变,当机立断跃出车厢,欲驾马车离去。

      然而玄衣人却快一步,足尖轻点至车厢,挥刀插入马头,骏马发出震耳嘶鸣,马身不由剧烈翻腾,连带着车厢都“轰隆”一声倒地。

      “薛娘子这是吓破了胆子,不敢出来?”
      玄衣人似是短促地哼笑一声,挥刀用力砍向车厢!

      净奴连忙滚出,几滴鲜血沾染上面容,她双眸忽而狡黠地弯起,在这一刻,藏于袖中的暗器朝玄衣人咽喉射出!

      玄衣人敏锐察觉,挥刀将暗器挡下,净奴拔剑出鞘,唇边弯起讥讽的弧度,骂道:“蠢货!”

      眸色一沉,玄衣人当即明白过来。

      他正欲脱身,两道凌厉的破空声却陡然从身前身后响起,两支长箭刺破夜色,带着锐利杀气!

      杀意惊林,竹叶潇潇。

      凌冽东风在夜色遮掩下伺机而动,落影婆娑,月白成霜,秦津与薛溶月披月对立,目光随着射出的披寒箭矢碰撞在一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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