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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58章 战书 ...


  •   逢春堂的医师自从上次消失,便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已经在江湖上完全找不见踪影。

      此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即便逐日曾经为他办事,在逐日被通缉时,他却只顾自保,不肯半分相帮,身边再剩下一个曾经的亲近人,则是那时被他毫不犹豫抛下的童子,与他相关的一切线索都石沉大海,这人好似真的人间蒸发一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无计可施,谢青云也不会庸人自扰,只每日在焚天谷的竹林里面安心练剑。

      剑比大刀轻巧,更适合他现在的体型和内功底子,师傅的那本子杂谱里也有介绍一二。

      许安平现在生活的重心只围绕着两件事,一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休养生息好,便会来找他报仇的太和派,另一件则是十八班武艺齐上,琢磨着怎么将这个瘦杆杆,养成个胖墩墩。

      他今日琢磨出一个糖醋小排,明日又弄来道西湖醋鱼,至于香辣蟹,龙抬头,夫妻肺片等等,没有他未曾尝试给谢青云做过的,今日他准备的饭菜已经完成,差巴佘去催了两回也不见人回来。

      心下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上菜便疾行出来,直至竹林里,才看见这人专心舞剑的样子。

      他见过这人用刀,长刀短刀都用过,他见过这人用棍,见过这人用随手折的树枝,餐桌捡的抹布,但是从未看过他拿长剑的样子,他看得入迷,全然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谢青云挥剑,袍袖带起劲风,竹叶在空中瑟瑟发抖,他纵身一跃,左脚一点竹竿,右脚便已经站在最上面那片竹叶之上。风吹,竹叶动,他也随风而动。

      剑花一挽,手腕轻抖,手臂微旋,他一跃而下时将剑耍出片片银光。

      他和劈成小段的竹节一同落下,而竹叶仍被风托着,停留在空中,又一阵风扬起,才飞舞着飘落,落在他头上肩上。

      许安平忍不住叫了声好“君子佩剑,直至今日看你用剑,才终知道你最适合的是它。”

      谢青云将剑背在身后,向他小跑而来,许安平顺手摘掉他发间的竹叶,“这招‘金风送爽’用的不错,也正和如今秋意。”

      没想到这人能一下叫破此招的名字,谢青云吃了一惊,师傅这本子他定然没瞧见过,又是从何而知呢?

      许安平知他疑惑,笑道“这片竹林原先的主人是穆南风,他的一手好剑遮云蔽日,武林皆知。曾看他用过此招,虽劲力十足,却始终不及你轻巧。”

      谢青云从未曾自师傅口中,听说他的旧友和闯荡江湖的旧事,反而是在游历时,他知道谢灵翰的内力曾气吞山河,而许安平的内力出自其父许寒秋,和自己跟出同源,穆南风则用老头子的剑谱而成名。

      他似乎早已退出这江湖,又似乎无处不在。

      “穆伯伯能打下无涯海来,想来内息不会太差,自然不会如我这般绵软无力。”谢青云自嘲道,在师傅的诸多传人中,反而是他这个正经徒弟最为丢脸。

      “无妨”许安平笑笑,把人转过身来,向他身体注入绵长而温柔的内力。

      从前的内力是直接通过四经八脉汇入气海,现在谢青云经脉断裂重连,已经不承担运输的作用,反而是以整个身体来承接,这温热的尚且带着许安平气息的内力在体内舔舐着身体各处时,全身百骸都变得暧昧而绮丽。

      谢青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强有力的震动,而许安平亦感觉到手指的酥麻,在同源内力的运转之下,小部分回流的内力,带着那人全身的震颤,仿佛他的指尖亲自的拂过他的心肝和脾脏。

      “卿卿”许安平未及缩回指尖便被一双修长的手扣住指尖。

      “这里有你”谢青云说。

      心尖上,热腾腾,暖和和,乘着一个你。

      许安平的手艺不错,酸菜鱼鱼肉弹牙,但是却多了一丝甜味,南方做菜总是要多放一小把糖,这是身在北方的谢青云所吃不习惯的,但是他从不点破,反而是在自己出门时,多带了一个装糖的小罐,给他烤鱼时,便洒上一小把。

      巴佘来蹭饭来得很是时候,不见外的坐下,开始扫兴地汇报今日的消息。这也是没有办法,自从焚天谷来了这么个祖宗,老大总是消极怠工,宁可在厨房刮鱼鳞,也不肯听听他那火烧眉毛的消息。

      这次的事情的确不容乐观,他们埋伏在太和的探子收到消息,虽然武林大会延后,但是太和打算先筹集一批人,来拿下焚天谷,而这次剿灭魔教的贡献,则直接关系到下任盟主的推选,想来这次各大门派均不会放弃。

      事情确实棘手,除了刚才谢青云喂到他嘴里的那块鱼肉,他从听到太和这两个字起,便一直在灌酒了。

      现在的焚天谷是内忧外患,甄珠和他心不齐不是一天两天,前些日子追云被放出来,对那些旧党本有触动,但是因为追云本身已经被善待,故而无力再斗。

      追云和逐日双双死亡,则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平衡,旧党之人日益猖獗,许安平得位不正本就人尽皆知,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他一旦被削弱,那便势必会是他们下手的时机,届时别说复仇大业,只怕自己身家性命,都难保证。

      外面的蒋复似乎也在帮派的混乱中,缓出一口气来,又或者他只是想通过一个共同的矛头,来稳定内部,同时确立太和领导的地位,为自己在接下来的武林大会铺路。

      这一次,若是他派甄珠,这一仗必败无疑,焚天的士气必然一去不复返,报仇之业无望。他若亲自前往,又只怕会有后顾之忧,当真是愁眉紧锁,一筹莫展。

      其实有个特别简单的办法,许安平的母亲苗疆圣女,曾经为他留下诸多蛊虫,他只要随便挑一种可以迷惑心智的,给甄珠种下,神不知鬼不觉,便可永保平安。谢青云知道,但是许安平不提,他便不肯提。

      许安平愿意保护甄珠的那部分,是他关于旧日的快乐最后的回忆。他和甄珠短兵相接之时,便是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决裂之时,那样的打击,他不愿这人承受。

      勉强的把酸菜鱼吃干净,他现在控制七窍虽比从前更加习惯,但是进食时恶心的感觉却一直留下了,就像他现在也会因为痛苦,而时时刻刻绷紧自己的肌肉一般,成为身体创伤的一部分帮他记住过去。

      “你看我是适合去前方?还是适合在后方?”谢青云把许安平的酒壶夺过来,给他重新斟满。

      “不行。”许安平不加思考的就拒绝了,这次李正道那个老狗贼肯定会去,他若是去前方宿敌重逢,狗贼不会留手。若是他在后方,焚天谷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谢青云这种澄澈之人,能不能生存下来还很难说。

      如果他们两个不能兵分两路,那么此事必然无解,谢青云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武功,在关键时刻竟然连这点小忙,也无法帮助。

      那通灵的黑狗倒是突然汪汪大叫起来,许安平把自己的烤鱼又扔了半片下去,黑狗却叫得更凶。

      谢青云对焚天谷也算熟悉,能在这种情况下让黑狗叫得,只可能是有人抢了他的肉,而能干出这件事还不被发现的,估计也只有那只大肚蝈蝈了,他向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大肚蝈蝈果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满嘴的油花“这件事情,若是你俩舍得,那依我看也不必着急。”

      “何意?”许安平皱眉盯着他,仿佛对他的回答一个不满意,他就会变成今晚黑狗的大餐。

      “他们要打焚天谷,是也不是?”

      “是。”谢青云回答他。

      许安平没回答,但是鞭子已经从腰间抽出。

      大肚蝈蝈不敢再卖关子,拱手道“根据老牛在外面的经验,他既然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

      “废话。”谢青云骂他。

      许安平的鞭子已经抽到肉里。

      大肚蝈蝈彻底不敢再闹,快速道“小的意思是,不论他们约在哪里,咱们只管按兵不动,等他打上焚天谷来,届时无论是哪个派系,为了存活,都不得不全力对敌,岂非没有后顾之忧?”

      他出的可真是个破釜沉舟的好主意,牛坑典狱到今天小鬼还没死光也算是个奇迹了。

      许安平又挥出一鞭子把他赶走,这事便按下不许巴佘再对外言说,同时又在议事堂里清点过一遍外九司的小鬼,罚处油锅的叛徒共计二十三人,肃清内鬼。

      内九司按其原本营生,论功行赏,恩威并施,肃清一批只吃晌不干事的小鬼,累计一百余位,通通遣送至外九司的血池地狱,作为最先冲锋的肉盾。

      这一系列雷霆手腕下来,人人自危,沸沸扬扬的议论被压下来,外操练不敢惰怠,内生产不敢放松,纪律之言明,焚天谷尚未出战,内部已经血流成河,只是最后一道出征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令。

      直到一只令箭射来,上面赫然写着‘战书’二字,许安平才披上紫袍,吹响了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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