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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紫袍 ...


  •   既然五岳的人能找过来,和凭空而来,莽撞行事的小门派不同,他们必然是掌握着什么信息的。

      磔刑典司乖觉,早去地洞把分属五岳的徒弟带出,逐一审讯。

      地洞中湿热且拥挤,迷雾阵中大概有百余人都被关在这里,其余的皆不知所踪,多半是已经遇害。魔教之人心狠手辣,怕他们身上有暗器或本门武器,皆把他们一个个扒得赤条条,用麻绳串了一串,连缀起来。

      待宰的乳猪,都比他们体面。

      麻绳两端牵引着两只巨大的木桶,木桶所承装的正是焚天谷的去肉存骨粉,他们先前存着侥幸心理,稍微动了一动,木桶被牵动,只稍微一阵,便有粉末飘飘洒洒向空中弥漫。

      挨着木桶最近的徒弟,已经化作了一摊肉泥,这下任谁也不敢再妄动。他们正是惊惧之时,忽然听见魔教之人叫人,一时不知是好是坏,皆喏喏不敢言语。

      磔刑典司对付最老谋深算的掌事都有主意,更何况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他将麻绳一抖,又有一片药粉洒落,随着洞内的风吹向那些乳猪。

      尚且温热的肉酱,仍在他们脚边流淌,森森的白骨,从肉泥中戳出来,没有人会怀疑这里,就是真正的地狱。

      他们有的冷汗连连,呆坐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有的已经被避疯,猪突猛进地四处乱窜,带下来更多的药粉,其他人为了躲避药粉和制止这疯狂的行为,也在不停的移动,药粉在各处飘散,脚下的血泥越积越厚。

      乳猪们已经失控,惊慌失措的一脚踏入同伴的尸体,尚未完全作用的药粉沾染到他们自身,并不能立刻将他们融化,而是漫长又痛苦的灼伤,他们四处跳脚,满地打滚,药粉洋洋洒洒,像冬日初雪。

      “我是!”一片混乱哀嚎中,一名女子清脆响亮的回答。

      刘宁转向声音的方向,目眦尽裂,他低吼道“乔乔”。

      地洞里在把他们关进去后,把石头在上面一压,便是一丝光也透不进来,被扒光的男女尚且不觉羞耻。此时磔刑典司这天窗一开,女孩子们大多把自己团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面,好保留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唯有乔乔坦然站着,她见惯了那些贪婪的目光,此刻虽然全身赤裸,却没有人有心思看她,真是可笑,那些平日对她施诸暴力之人,现在反而最胆小如鼠。

      磔刑典司扔下去一根链子锁,链子一卷,就把乔乔从众目睽睽之下带了出来。

      有的守礼之人已经低垂下双眸,那些抬眼望天的人则看到这猛然动作之下,更细密的飘雪。

      磔刑典司又对着下面问了一句,“还有五岳之人么?”

      这次的回答此起彼伏,无论外面是怎样的情况,他们若是继续留在地洞,只怕再无活路。

      磔刑典司被吵闹的心烦,链子锁随处下去,又卷了几个人上来,把石头一推,天窗关闭,地洞重新变成黑暗的地狱。

      乔乔看见,这卷上来的十个人里面,真正归属五岳的怕是一半也没有,而这十个人里面,倒有一张让她刻骨铭心的熟面孔,想不到万舟,这么能活。

      谢许二人去看时,正看见磔刑典司将一个人拦腰砍成两节,他的肠子流了满地,磔刑典司问他“你说不说,说我帮你把肠子塞回去,你可以晚一点再死”。

      即使已经看了不少焚天谷的作风,每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谢青云还是忍不住转过眼去。

      这种审讯方式本是许安平最欣赏的一种,杀鸡儆猴,一般这样快刀剁下去几个,后面的人便能把自己祖宗十八代卖个底掉,但是他今天还是摆摆手,“老磔,差不多得了。”

      他们待宰的顺序和抓上来的顺序正好相反,最后被抓的串在最前面,现在地上已经躺着两具拦腰截断的尸体。

      本来很安全的乔乔突然开口道“第四个,他不是五岳之人!”

      “哦?是么”磔刑典司对这小姑娘很感兴趣,对瞒报之人却没什么耐心,挥起自己的砍刀。

      万舟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看便要被砍成两半。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他在心里发誓,愿做厉鬼,也决不放过那个贱人。

      磔刑典司的刀落到一半却不动了,他刚才有点忘形,现在才猛然想起来,讨好的看向谢青云。

      死里逃生的万舟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现在的他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圈,再没有什么畏惧,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黄山派弟子用腰鼓,丐帮弟子有灵蛇,沙虎帮弟子在骨头上面刻字,恒山派弟子把骨头竖起来插在走过的地方,太和派则有特别的药粉,抹在骨头上,会有乌鸦前来啄食。

      他不声不响的与各个派别结交,别人与他当兄弟,将宗门秘法告诉给他,他当初和他们保证自己决不说出时有多干脆,在此刻他全盘托出时便有多干脆。

      磔刑典司带着谢许二人向外走,谢青云知道他是要让手下小鬼做最后的清洗,对于焚天谷内部的管理,他一向不愿干涉,也没有任何异议便出来,他现在最挂心的是那五个老头,缘何是四套功法。

      “巴佘还没回来吗?”

      许安平拍拍手,一个白面红唇,批头散发,男生女貌的人冒出来。

      谢青云看他一眼,只觉汗毛倒竖“巴佘出什么事了?”

      巴佘向他盈盈一礼,“属下正是巴佘,上一代的拔舌典司,已经死了。”

      这回连许安平也没心思玩笑了,自从谢青云和他在一起后,身边的这个巴佘已经用了很久没有换人,现在偶然出现这样的意外,他甚至怀疑是五岳之人所为,还是拔舌典司内部顺水推舟。

      巴佘换人,在焚天谷中最受益的只有她了。

      “甄珠呢?”许安平敏锐地问。

      “谷主,冰山典司已在谷前和五岳长老打起来了。”巴佘中规中矩回话道。

      二人对视一眼,一同去瞧热闹,只是许安平是向山顶卖了一步,谢青云是向山谷迈了一步。

      “虽然最近你的内力又有进步,但也不可如此莽撞。”许安平担心道。

      “在山顶上隔着一层,对他们内息动荡总是不太敏感,这里面的蹊跷可能与当年无涯海一战有关。”谢青云分析。

      “他们中内力有人和我们同出一源?”

      谢青云摇头。

      “他们有人内力驳杂,似乎是用邪术,吸收他人内力而转化?”

      谢青云又摇摇头。

      “但你还是特别想近距离排查一下?”

      这回谢青云点点头。

      还能怎么办呢?许安平无奈的走上前,把谢青云绑在脖子那里的系带解开,紫色袍子飘落在地上,他牵起手“走吧,我们去看看。”

      谢青云也伸手,只是并未牵手,却是扣住许安平的脉搏,巴佘的暗器已经抓握在手里,只等稍有不对,便九连击发,就算谢青云有九条命,也足够他有去无回。

      许安平却还没有任何行动。他心里蹦出两个字:完了。

      他的脑子混乱的重播过去几天的细节,是哪里露出的马脚呢,他越是想梳理出这一团乱麻的线头,越把自己缠绕在这线团的深处,心脏里面噬心蛊猖獗的叫嚣,不给他任何思考的空间。

      混乱间,他想起自己把手放在谢青云脖子上时,谢青云露出的发现他恶作剧一般的甜笑。

      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脉搏探入全身,没有秋天的萧索,冬天的凌厉,只有春天的和煦,这个人即便是最生气的时候,给他输送内力,也不舍得稍微粗暴那么一点。

      大概是自己疼惯了,便舍不得别人有一点疼。

      “卿卿”许安平讨好地叫了一声。

      谢青云弯腰从地上捡起紫袍,抖抖灰披在肩上。他的右手扣着许安平的左边脉搏,二人用剩下的那只手艰难地配合,完成这个复杂的蝴蝶结。

      许安平过电一般明白自己的疏忽,若是平时,内力稳定,他又怎么会将谢青云的紫袍解下,他又怎么会认为自己无力保护,他最好的卿卿。

      “我改主意了,我们去山上看。”谢青云道。

      许安平听到这最终的审判,长舒一口气,他若是坚持在山脚,自己倒真的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是这袍子,你既然为我披上,便再不许解开。”

      许安平听到不许二字时,和煦的内力似乎也停了一瞬,他一向知道,谢青云表面看着粗放达观,什么都不在乎,内心却最是深情。只是他内心汹涌的情感从不曾表达在他的话语,他的表情。

      在这须臾的停顿中,他才得以窥见谢青云内心的山呼海啸。

      “我错了。”许安平在认怂上,一向迅速。

      谢青云将手腕一压,把人带到眼前,吻了上去。

      丝丝的猩甜,是舌尖血,也是心头血,许安平忽然懂了他的未语之言。

      他说,我真想剖开自己的心给你看看。

      许安平也咬破自己的舌尖,二人的鲜血与生命交融为一体。

      他在回答,亲爱的,我也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63章 紫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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