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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 ...

  •   方程耳篇

      方程耳觉得是昨晚买的落地灯给自己带来了好运。

      明明昨天告知他转岗面试未通过的短信还躺在信息箱里,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一条恭喜他成功转岗的通知短信。

      他几乎以为自己想这事想疯了,出现幻觉了,他把手机举到时错眼前,屏着呼吸小声道:“时错,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居然看到这儿有条通知我转岗成功的短信。”

      下一秒就听到时错带着笑意的声音:“宝贝儿,真的有。”
      方程耳感觉自己人都傻了,“怎么回事儿?”

      给人力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本来转岗成功的5个人中,有一个人临时跳槽了,因此多出一个名额,正好顺延到他。

      他沉浸在马上就不用打卡上下班和工资翻倍的喜悦中,硬是拉着时错逛遍各大家具店,送来的家具几乎把新房子塞满了,这种兴奋劲才减下去。

      时错刚挂完最后一幅画,瞧了眼捣鼓新花瓶的方程耳,调侃道:“方老师今天这么大方,斥资多少啊?”
      方程耳看了眼银行卡余额,无语了一瞬,的确是巨资了,心疼不过一秒,他就又开心起来,“我工资马上涨了,这点小钱,不值一提。”

      他花瓶也不捣鼓了,跪坐在新买的地毯上,趴着茶几,扯了张纸给时错算他即将要涨的工资。算完后,他眼睛亮闪闪的看向时错:“好多诶,而且以后就不用去公司打卡了,在家里上班。有课上课,没课休息。”

      时错似乎也很开心,凑上来和他接了个吻,而后夸他:“方老师好厉害,以后我就靠方老师养了。”

      方程耳知道时错在跟他开玩笑,时错出去两天的钱就赶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但并不妨碍时错这话满足了他小小的虚荣心,他故意掐着时错的下巴打量了一番,佯装正经道:“小摄影师长得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

      时错挑了下眉,但仍旧很是配合:“一定一定,多谢方老师。”

      方程耳的父母没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就是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自己对爱情和生活的期待也像父母一样,和喜欢的人安安心心过日子,一直想买个自己的房子也是受到这种观念的影响。

      眼下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眼前挑眉配合他的时错,他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像是孤船终于靠岸,他也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安稳。

      *****
      时错篇

      时错是在偶然中得知了方程耳名字的含义。

      方程耳并不常跟父母打视频,基本都是通过微信文字来交流,时错也凑过去瞧过几回,无非是说些吃饭没,工作辛苦不辛苦之类的家常话。

      在一起一个月后的某一个周末,时错拍摄结束回到家,正巧看到方程耳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抬眼笑着问他:“今天这么早?”

      他刚点了下头,还未答话,就听到方程耳手机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是小易来了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小易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时错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倏然僵了一瞬,而后就势靠着门,也不走过去了,好暇以整等着方程耳的解释。

      方程耳本来脚都踩在地上了,看到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没生气,也不急着过去哄人了,对着屏幕乐道:“小易是带不回去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着急:“为什么啊?”
      方程耳看着门口的时错,乐得倒在了沙发上,也顾不上回答。

      对面明显更着急了:“这孩子乐什么呢,你看把你妈急得,是不是吵架了啊?你妈说,年轻人吵架很正常,在一起不容易,不要因为冲动......”

      笑够了的方程耳打断了男人的喋喋不休,“不过倒是可以介绍一个高高帅帅的大摄影师给你们认识。”
      时错挑了挑眉,等着方程耳的下文。

      “我和你妈又不照相,介绍摄影师干...”对面男人突然“哎呦”了一声,“美珍你掐我干啥,啊?哦,你妈说你换男朋友了,新男朋友是个摄影师?真的假的?”
      方程耳点头直乐,“还是我妈厉害。”

      对面男人也笑了,语气中还透着隐隐的骄傲:“可不是?还得是你妈。你妈说换得好,她看那个苏易的面相就觉得不靠谱,我也觉得摄影师好,听起来就牛得很...”

      男人还在赞叹着摄影师的100种优点,时错却感觉哪里不对,怎么方程耳的妈妈这么久都没亲自说过话呢?

      时错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快猜到了,方程耳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我男朋友,大摄影师,时错。是不是很帅?”

      时错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举在自己眼前的手机屏幕里,清秀温柔的女人正微笑着和自己挥手,长相憨厚周正的男人笑得开心,啧了一声,竖了个大拇指,道:“大时确实帅。”
      时错:......

      等方程耳挂了视频,时错犹豫着,有些担心伤害到方程耳,“宝贝儿,你妈妈她......”
      方程耳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翘起脚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时错的腿,和时错解释:“我妈妈是个聋哑人。”

      时错心情多少有些沉重,方程耳似乎也感觉到了,爬起来跨坐在时错腿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用替我难过,我爸我妈都是很乐观的人,我爸非常爱我妈,他经常说‘你妈听不见,说不了,我就是她的耳朵和嘴’。我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时错微微惊讶道:“你妈妈姓程?”
      方程耳点头,笑着道:“你是不是还要问那为什么叫耳?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主要是因为‘方程嘴’实在太难听了。”

      时错看着眼前笑弯了眼睛的方程耳,沉重的心情悄然散去。
      真好,和他不同,他的小方程名字里藏着坚定的承诺和满满的爱。

      *****
      楚童篇

      楚童没告诉过苏易,他其实是在京都混不下去了,才来到广州的。

      当时大学毕业,他本来是打算跟着苏易的。但在毕业前几个月的朋友聚会上,他认识了一个富二代富二代长相不逊于苏易,却比苏易有钱多了。

      自从加了微信后,富二代频频找他聊天,言语间的挑逗和暧昧尽显无疑,还多次送他昂贵的礼物。
      那块表他悄悄上网查了,要五六万,送他的鞋子也是限量版,有价无市。

      那个时候的苏易每天忙着跑招聘找工作,累得一回到宿舍就呼呼大睡,两个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宿舍,每天的交流却少得可怜,忙于招聘的苏易自然也没注意到他桌子上多出来的小玩意。

      那天晚上,他终于捺不住富二代的软磨硬泡,和对方去了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快结束时,他收到了苏易发来的一条短信:童童,我找到工作了!是广州的一家教育培训机构!虽然说头一年每月工资只有三四千,但等适应之后工作就会翻倍。你在宿舍吗?我现在回去。

      楚童手指按在屏幕上,正纠结着该回些什么。坐在旁边的富二代拿着一个新的手机放到他手上,“送你的小礼物,喜欢吗?”
      楚童看着手机最新款的手机愣了愣,这款手机他见过,班里有个有钱的同学前两天刚显摆过,说是刚发售,一款得一万多。

      这种小礼物...几乎是苏易三个月的工资。

      楚童拇指摩挲着新手机光滑冰凉的侧边,闭了下眼,做出了决定。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关机键,将自己的旧手机强制关机,向身旁等着他回应的人露出一个害羞无害的笑:“很喜欢,谢谢。”

      身旁的人轻笑一声,手掌顺着手机摸上楚童的手,暧昧地捏了下他的手腕,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小可爱有男朋友吗?”

      楚童手腕微动,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垂头敛去眼中复杂神色,轻声道:“没有。”

      对方的舌尖已经舔上他的耳垂,耳边的呼吸声也重了几分,“那,着急回去么?”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有些紧张,几乎快喘不上气,苏易现在应该已经在宿舍等他了,他那一刻有种推开对方,跑回宿舍的冲动,但手指刚动就触碰到了新手机冰凉的金属侧边,他倏地冷静下来了。

      他往旁边靠了靠,主动将自己送的更近,抿唇道:“不急。”

      那天晚上,富二代带他去了附近最贵的酒店。

      第二天,他将满身欢爱痕迹隐藏在宽大的衣服下,从豪车上下来,走进校门,走回宿舍。

      苏易见到他时很是担心,他一夜未归又联系不上,着急询问他去了哪里,他只说没事,聚会喝多了睡在朋友家,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苏易并未多想,随即兴高采烈地和他说着自己的面试过程、未来规划时,他看着苏易兴奋的脸庞,宽大衣袖下的指甲几乎嵌入手心,他深吸口气,打断了苏易:“易哥,我们分手吧。我已经找好工作了,我想留在京都。”

      苏易不愿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楚童的态度又十分强硬,一个月后苏易不得不动身前往广州提前实习。

      苏易走后,还给他发过几次消息,但他要么回几个字,要么不回复。后来苏易也就不再联系他了。

      他以为自己攀上富二代这个高枝,从此后便能衣食无忧,顺风顺水了。

      但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有钱人的圈子里,他是最底层的玩物。

      仅仅几年间,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送上了多少人的床,有些奇怪的癖好甚至差一点要了他的命。他后悔了,哪怕陪一个人也好,他实在受不了被这么折磨了。

      他盯上了一个没人招惹的人物,虽然对方年近半百,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迫切的他忽视了一点:纵然这人老了,但滔天的权势金钱摆着,怎会无人招惹。

      成功将自己送到对方床上后,他还没醒,就被拉到地下室去了半条命。
      门口的中年女人穿着名贵的红色礼服,脸上尽是嘲讽:“还真有个胆子大的。看你长得不错,今天之内滚出京都,我留你一条命。”

      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楚童知道,他没得选择。

      慌乱间,他想到了苏易,打开微信给苏易发消息的时候,他手指都是颤抖的,他不敢想象,如果苏易删了他,他该怎么办。
      消息成功发送出去,他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微信界面。

      苏易的消息过了几分钟才回过来:我还在广州,你什么时候到?

      他骤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

      他没工作、没朋友、男人们给的钱也总是很快就挥霍一空,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
      就算重新开始,他也需要一个落脚点。
      现在他能抓住的,只有苏易这根稻草了。

      至于他还爱不爱苏易......

      楚童拉着行李箱,登上前往广州的飞机,透过窗户静静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京都。

      等飞机平稳飞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看不清脚下的京都了,他收回视线,闭眼靠在椅背上,爱情是这世界上最不重要的玩意儿了。

      *****
      苏易篇
      他和方程耳分手已经快一年了。
      他和楚童重新在一起也一年多了。
      但他最近,越来越想念方程耳了。

      苏易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跟方程耳在一起时,他舍不得扔掉楚童送他的东西,有空的时候总喜欢抚摸那些东西,回忆和楚童青涩又甜蜜的恋爱。

      重新和楚童在一起后,他又偷偷摸摸的藏着些方程耳买的小挂件,小饰品,甚至今天得知楚童自作主张扔掉了卧室的落地灯后,无法控制的向楚童发了一通火,摔门离去。

      苏易坐在商场的休息座椅上,揉揉太阳穴,无声叹了口气。

      他原来是个直男,无法避免的有些大男子主义,喜欢可爱的、柔弱的,朝他撒娇的。楚童除了性别,其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这也是他那么容易就被掰弯的原因。

      和方程耳在一起后,他总是感觉方程耳太独立了,冷静乐观,自己解决所有的事情,几乎不需要他的保护。
      这让他很是受挫,也因此对方程耳积攒了不少的怨言。

      看到楚童时隔几年发来的消息时,他失手打翻了办工桌上的水杯,手忙脚乱收拾好,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看着屏幕上那句“易哥,求你帮帮我”,他有种久违的感觉。

      无处施展的保护欲很快压倒一切,在同理智的斗争中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他感觉自己又重新高大起来,他按下键盘,“我还在广州,你什么时候到?”

      事情在他还没想好到底跟谁在一起时就乱成了一团。
      他仿佛一直在被推着走,和楚童上床、带楚童回家、被录像威胁、和方程耳分手、接楚童一起住。
      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楚童还是那个楚童,可爱柔弱,一有困难就要叫他帮忙,离开他就要活不下去了。

      而且,还是那么爱他。
      五年的时间,楚童都未曾放下他,重新见他的第一面就红了眼睛,虽然当时楚童慌乱地转过了身,但他还是看见了。

      知道他有男朋友后,楚童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眼睛肿得核桃一样,还抽抽搭搭的给他打电话,说不求名分,只求呆在自己身边,求自己看在他五年都放不下的份上可怜可怜他。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本就没真正放下过楚童,何况知道楚童想念了他这么多年。

      那天在咖啡厅一时烦躁,骂了楚童“废物”后,楚童一整天没吃没喝,哭个不停。他也内疚极了,楚童这么爱他,他怎么能这么说楚童呢?
      这份内疚让他都没有质问香水的事情,还能因为什么呢?楚童这么爱他,不想让方程耳跟他继续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楚童这么爱他......
      可,他怎么这么想方程耳啊?
      方程耳睡着的样子,做饭的样子,认真工作的样子在他脑海里不断闪过,最终定格成方程耳抿唇笑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自己眼前一样。

      等等...
      苏易猛地站了起来。
      那是...方程耳?

      他抬脚就想过去,却在看清方程耳旁边的时错时彻底清醒。

      自从那天咖啡厅见过后,时错好像就没再回去了,房间门再没开过,几周后他忍不住去问房东,房东说时错搬走挺久了。

      而现在,他再一次见到了曾经的室友。

      时错走在方程耳旁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和方程耳说些什么,方程耳看起来被逗得很开心,一直抿唇笑着。

      两人正朝他这边走来,苏易慌乱了一瞬,在两人即将要看到他时,迅速转身背对着他们。
      方程耳和时错果然没注意到他,在他身后聊着天走过。

      苏易听到方程耳笑骂道:“归根究底还是你搞坏的落地灯,你要赔我一个。”
      时错好脾气的应着,“赔赔赔,宝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赔了今晚能解方程吗?”
      方程耳声音高了些,“滚蛋。”

      两人走远了,时错又说了些什么苏易听不清了,他看着两人走进一家家具店。

      转了一圈后,方程耳站定在一个造型简约的北欧风格落地灯前,伸手指了指,又抬着头看向时错。

      苏易直愣愣的看着那盏落地灯。
      方程耳还是喜欢这样的落地灯啊,可是,这样的灯永远不会出现在他卧室了。

      苏易在商场坐了很久,久到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商场要关门了,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动了动僵直的身体。

      家具店的那盏落地灯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永远失去了方程耳。

      苏易拿出手机,回拨了未接来电。
      他不能再弄丢一个爱他的人了。

      *****
      林逸晨篇

      林逸晨永远都忘不了被陈川撞到自己穿裙子的那天。

      他宿舍一共3个人,他,方程耳,陈川,第4个人床铺一直空着。

      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宿舍没人的周末,方程耳回家了,陈川和朋友出去玩,他昨天晚上特地确认过,两个人都要今天下午才会回来。

      林逸晨按捺着心里的激动,从柜子里拿出廉价的化妆品,用了两个小时,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艳丽的妆容。

      然后有些迫不及待地剪开放了两周的快递袋,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衣服。
      他将呼吸放到最轻,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扰到这件漂亮的衣服。

      他轻轻将手上的光滑细腻的面料抖落开,而后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比他在网上看到的图片还要漂亮。
      是一件真丝质感的白色吊带修身长裙,款式简约又高级。

      这是第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裙子。

      要不是已经画好了妆,他指定要看着这条裙子高兴地痛哭一场。

      他是从初三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有一天他随手打开了姐姐的衣柜,看到那几件裙子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好漂亮,穿上它。

      他像魔怔了一样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校服外面套上了姐姐的一件衬衫长裙,裙子松松垮垮的,对他来说太肥大了,里面还有校服,导致裙子穿起来皱皱巴巴的。但他却近乎着迷地看着全身镜里穿着裙子的自己,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快乐。

      那次之后,他又趁着家里没人偷偷穿过几次姐姐和妈妈的裙子。但纸不住火,父母提前的回家彻底终结了他偷来的快乐。

      正当他着迷的抚摸身上姐姐的裙子时,母亲又惊又惧的声音叫起来:“你在干什么?!变态!”

      他被家里人当做变态,他完全失去了隐私,父母严令禁止他穿裙子,衣柜全部上锁,连他房间里粉色的东西都全部换成黑色,甚至经常强行搜查他的书包和房间看他有没有偷藏裙子。

      父母越是禁止,对裙子的渴望就越发强烈,但他不敢再穿,如果被发现他的腿估计会被打断,他只能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学习上,压抑着自己每日俱增的渴望。

      他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父母以为他改邪归正了,颇为欣慰。
      他却只是想着:一定要考上大学,考一个离家远的大学,他就拥有自己的裙子了。

      林逸晨攒了好几个月,才在没有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攒出了这条裙子的钱,足足一千块,他严格计算着自己的花钱账单,上交父母的账单上每一笔钱都合情合理,父母丝毫没有察觉。

      快递到了之后,他顾忌着舍友不敢拆开,生生忍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每天做梦都是拆快递。

      他用手抚摸着裙子柔软光滑的真丝面料,将其小心地搭在衣架上,又缓缓脱下自己的身上的睡衣,随手扔到一旁,而后郑重的取下裙子穿在自己身上,整个过程像是在举行一种神圣的仪式。

      拉上腰侧的裙子拉链后,林逸晨站在方程耳买的全身镜前,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是第一次化妆,化妆品也很廉价,但在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遍,画出来的妆还是很好看的。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妆容,这些化妆品配不上他的长裙,但省出裙子的钱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再多几件昂贵的化妆品,他父母会怀疑的,以后再慢慢省吧。

      而后他将目光落在镜子里的长裙上,裙子版型是真的很好,纵然他是个男生,也将他的身材修饰的时尚曼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他已经买了最大号,但正常该及地的裙子也只堪堪到他的小腿。
      可惜了,如果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他赤脚站在地上,手从肩头的吊带抚摸到腰侧的拉链,沉醉在这条裙子的美丽中。

      欣赏够了之后,他想去厕所,一转身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川。

      陈川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一瞬间,被父母撞破的回忆霎时袭来,他惊慌地不知怎么办才好,一下子竟无法迈出一步,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回过神来的陈川一步步向他走来。

      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的他看着陈川走进、站定,而后伸手抚过他的脸颊,呢喃道:“哭什么呢?这么漂亮。”

      林逸晨思维仿佛生锈了,转的很慢。
      他哭了吗?
      不对,陈川后面那句是什么来着?这么漂亮,陈川是觉得他穿裙子漂亮吗?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陈川。

      陈川的手指在裙子拉链处轻轻拨动了一下,又克制的收回手,喉结滚了滚,声音暗哑:“林逸晨,有没有其他人说过,你穿裙子很漂亮。”
      他没听错,陈川是说他穿裙子漂亮。

      关闭了五年的窗子被人推开,阳光洒落在他的心房,从此,他的生命中有了光。

      *****
      陈川篇

      陈川暗恋林逸晨有段时间了。

      宿舍三个人,他和方程耳都是英语专业的,只有林逸晨是计算机专业的。

      计算机专业似乎比英语专业忙的多,他经常看到林逸晨苦着脸坐在书桌前敲代码。有一次他路过林逸晨身后时,听到林逸晨正小声咒骂着:“敲代码敲代码,天天敲你妈的代码。”
      他当时一个没忍住,在林逸晨身后乐出声来。

      林逸晨扭过头看着他,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敲。烦死了。”

      被无辜迁怒的陈川当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样子的林逸晨有点可爱。

      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对这个有点可爱的男生了解了更多,也渐渐喜欢上了林逸晨。

      比如林逸晨似乎情商有点低。

      他们宿舍三个人一起吃了饭,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女孩子脸有些红,看着方程耳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将自己手上包装精美的小袋子递了过去,“方程耳,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送给你尝尝。”

      方程耳浅笑着,出口的却是拒绝的话:“我不吃甜食,抱歉。”
      话音刚落,林逸晨就“哎”了一声,惊讶道:“昨天晚上你不是刚吃一整条巧克力吗?”
      方程耳:......

      林逸晨这么一说,女孩子眼泪都快出来了,硬是忍着说了句“我明白了,再见”,然后跑走了。

      林逸晨还在那里纳闷:“她明白什么了?”

      比如,林逸晨似乎有点笨。

      林逸晨总是手忙脚乱的,一不小心桌子上的书就倒下一大堆。吃饭的时候也是,五次有三次都得把汤汁溅到身上。

      再比如,林逸晨似乎有点奇怪。

      他曾经在快递点见到过林依晨的一个快递,货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色眼影”。
      他还不止一次的瞄到林逸晨似乎在手机上看裙子。

      但他每次问林逸晨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林逸晨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没好气道:“哪个交了女朋友的人天天待在宿舍”。
      他试探林逸晨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时,林逸晨通常翻个白眼,骂他“莫名其妙”。

      林逸晨的表情不像说谎,但眼影和裙子也绝不会是他看错。
      林逸晨的秘密惹得他心痒,却又无处窥探。

      那天他本来是打算周日下午才回来的,但早上和朋友闹了点不愉快,便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
      没想到,就这么撞破了林逸晨的秘密。

      他进门的时候担心林逸晨还在睡觉,怕吵到他,便尽可能轻手轻脚开了门,等他关上门,要往里走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定在原地。
      面前的林逸晨穿着一袭白裙,赤脚站在全身镜前,一只手不断抚摸着身上的面料。

      原来,这就是林逸晨的秘密。

      他看着眼前穿裙子的男生,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反感和不适,反而生出一种浓烈的欲望,想要把穿成这样的林逸晨压在身下,亲手抚摸过他身上的长裙。
      林逸晨突然转身看到他时的惊恐表情和下意识流下的眼泪,更是让他心里生出无限怜爱。

      他回过神来,走向乖乖站在原地的林逸晨,忍不住擦去他的眼泪,轻声问他:“哭什么呢?这么漂亮。”
      他的手触碰到裙子的金属拉链,几乎是用尽全部力量才控制住自己将人压倒的冲动,他真心实意夸赞道:“林逸晨,有没有其他人说过,你穿裙子很漂亮。”

      等他得知林逸晨过往的一切和买裙子的艰难,以及这是几年来林逸晨第一次重新穿上裙子时,他的占有欲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看着怀里哭花了精致妆容的林逸晨,用带着诱哄的语气道:“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我给你买裙子,好不好?”

      他承认自己在趁人之危,用卑鄙的手段骗到了林逸晨。
      但最起码,他能照顾好林逸晨,而且,林逸晨以后都不用省钱买裙子了。

      *****
      时婉莹篇
      时婉莹靠在床头,纤瘦苍白的手搭在洁白的被子上,目光在被子一角红色的“安康”二字停留片刻,而后侧头通过窗户外铁栏杆的空隙看着被雨水不断敲打的树叶。

      良久,她缓缓下了床,走到窗前,伸手掰住窗框,用了点力,将窗户拉开。
      滴滴答答的雨声瞬间清晰起来,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安静听了会雨声,眼泪却控制不住的从脸颊滑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间起,她的脑海里开始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笑声、哭声、尖叫声,这些声音每天吵得她头痛欲裂,痛苦不堪,很多时候,她甚至完全失去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几年,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脑子里很久没这么安静过了,也真的已经很久没清晰地听到自然界的声音了。

      她缓缓将手伸出窗外,穿过铁栏杆的空隙,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手心,也让她的脑子愈发清醒。
      她的时错,该有28岁了吧?好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

      上一次见他,还是自己刚来这家精神病院没多久的时候,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躲在两位老人的后面带着害怕的眼神看着她,她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呢?她好像失控了,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医生对父母说:“那个孩子对病人刺激太大,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带他过来了。”

      再以前,自从那个男人来过之后,她脑子里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了,很多时候,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去疯狂咒骂殴打那个孩子,清醒后看着孩子的一身伤痕又后悔痛苦,她只能尽量躲着他,减少自己失控的次数。

      那个男人当时跟她说什么来着?他很失望,她不是他的阿莹了,他不能接受她给别人生了孩子。多可笑啊,他亲手毁了她,却又来指责她,但她还是该死的后悔了,后悔留下那个孩子,她恨那个孩子。

      再往前,那个男人走后,她颓废堕落,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给了她新的希望。

      大学毕业的时候,她为了那个男人和父母断绝关系,远走他乡,一切的不幸都从这里开始。

      她和那个男人是怎么认识的来着?在学校举办的蒙面舞会上,带着半张面具的男生对她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邀请她和他一起跳一支舞。

      男生似乎不太会跳舞,踩了她好几脚,她那个时候看着男生红透了的耳朵,感觉找到了自己的王子。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舞步。

      脑子里响起当时舞会的乐曲,时婉莹将窗外的手收了回来,随着乐曲跳起舞来。
      她恍惚间回到了18岁的那天,快乐又幸福的跳着舞,眼泪却一直未停地流着,不断滴在跳过舞步的地板上。

      房门打开,随着医生的一声“镇定剂”,她被强制按在洁白的床上,镇定剂推入身体那瞬间的冰凉让她脑子短暂的清醒了片刻,她听到旁边新来的小护士好奇地小声问医生:“她刚才好奇怪,她是不是疯了?”

      脑子里熟悉的哭喊声、笑声混杂着尖叫声再度席卷而来,她听不清医生是怎么回答的。

      但她自己知道。
      现在还没疯,但是很快了。

      镇定剂发挥了作用,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在昏睡过去前,她想:
      希望醒来的时候还记得自己叫时婉莹,但如果不记得了...
      那也挺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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