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浮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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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溢扶了扶他的肩膀，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他摆摆手，忍着反胃上前去观察死者。
水位没有消退，尸/体来来回回撞击着桥底，处在一个成年人微微弯腰就能触摸到的距离。
周围的人不停指点，议论纷纷，有人说八成是惹了军方的人，被打死了；有的人说那是威尔逊的实验室的志愿者，从前就这样被仍在河里，只是那时候河水还很浅，没被发现。
这样多人围在一起讨论，好奇渐渐取代了恐惧；三分钟热度过去，麻木又渐渐取代了好奇。来看热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居民看着那具尸/体的眼神，与看河里腐烂的垃圾并无不同。
不多时，老板冲过来，要找洋溢赔音响，还让沈意归回店里招揽客人。洋溢把鸭舌帽一摘，枪从腰间拔出来，拍了拍老板的胖脸，眯着眼，“你说，要我赔你什么？”
老板瑟瑟发抖，念叨着往回走，“不用不用，店里音响还有很多。”
不多时，身后的酒吧响起了音乐，可能老板说了假话，音响并不多，少了那四个扩音器的加持，那些音乐缓缓流淌出来，竟有了几分舒缓悠扬的感觉。
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多了，桥边围观的人慢慢离开，难以想象，不到一个小时，内城居民就快速完成了这件事的消化。
洋溢瞥了一眼酒吧的灯光，从裤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浓密的睫毛下垂。
沈意归以为他要抽烟。
谁知他像上次一样，打火机在指间滚了个来会，火苗燃起又熄灭，他仍没有掏出烟来，“博士，你信吗？要是今晚再下雨，这哥们儿就得从河里浮出来。”
那哥们儿啪啪拍着水，撞着桥底。
洋溢脱下外套，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两个中年男人，穿着橡胶防水套装，拿着工具，似乎要去打捞尸/体。
沈意归盯着那几人的动作，“外城有专业捞尸队？”
“没有的事，花了点钱。”
沈意归不开口了，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他没有。
尸/体下面垫了层薄薄的绿色塑料布，有个中年男人嫌戴着手套干活不太灵敏，正把它撸下来。
沈意归厉声喝到：“别摘手套！”
他上前去尸/体前蹲下，皮肤被泡得发涨，整体看上去像是穿了件打满补丁的衣服，一块块焦黑的皮肤组织扩张，毛孔被撑开，大得像是蜂窝煤的孔洞；个别地方的皮肤又像是被剥离了一样，露出鲜红的肉芽组织，以及还有没消失干净的脓液。尸/体身上那件发黄的白衣服上似乎残留这些污物，像是呕吐物被河水冲刷后留下的痕迹。
皮肤焦黑大概是跟雨有关系？那雨里有类似硫酸类的物质，将皮肤组织蛋白烧灼后留下的颜色。
沈意归看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有些肿胀的痕迹，从周围正常平滑的组织中微微隆起，呈一片鲜红色，但相比最初已经消退不少，他放下心来。
那自己也淋了雨，为什么没有像鸟、像钢条，像那位死者一样，皮肤受到腐蚀。
还有，那死者身上的鲜红色痕迹是什么？
洋溢跟他并排蹲着，“是感染？”
“我确定不了，是不是病毒？致病力怎样？有没有传染性……这里没有GEP的实验条件”话说到一半，沈意归意识到洋溢可能不爱听这些，就闭嘴了。
中年男人一听病毒、感染，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说：“是感染吗？那会传染啊？”
“不用过于担心，记得带上口罩，不要与尸/体直接接触,把尸体扔到居民接触不到的地方。”
“那怎么行？那可是会传染的啊，不然烧了吧。”中年男人恐慌极了，大有一番“你不让我烧，我就不干了”的意思。
另一人也附和，“对啊，这怎么能不烧呢？”
沈意归还欲以专业的角度，向他们解释：现下有很多土地资源枯竭，没有人生存。把尸体放在那些地方，病毒失去活的宿主，也没办法继续传播，没有一定要焚尸的必要。
毕竟外城的焚尸就是直接架着火烧啊。
“博士，你不让他烧，估计明天就传得满城风雨，人人恐慌。”洋溢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平静，他又指着尸/体说，“看样子死了有段时间了，也没见有人来找，不是孤家寡人，就是家里人也不打算要，烧了也没什么麻烦。”
沈意归沉默了会儿，到底是同意了，嘱咐那两人记得回家进行全身消毒。
那中年男人发着牢骚，说什么消毒液很贵，干一趟这活都不够买，什么自己又是卖着命干这事，狮子大开口地提了个很高的数。
洋溢在这事上真没什么脾气，还眯眼笑着答应了。
沈意归瞪大了眼，经过一段时间的穷苦生活，他知道那笔钱不少，倒也不是觉得别人不该得那些钱，只是好奇，能随随便便云淡风轻地就答应给出来的洋溢，到底是有多少钱？
要不是洋溢想从他这儿窃取GEP的信息，他还真有股子给洋溢打工的冲动。
洋溢注意到沈意归的眼睛比平时大上一倍不止，正满是痕迹地审视着自己，他随即想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打趣说，“博士，想不到你还是个扣精啊？”
沈意归这次没尴尬多久，因为那寻欢作乐的酒吧里，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天呐！又死了一个！”
吼叫的嗓音，盖过轻音乐，传到两人耳朵，诡异又凄惨。
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往酒吧里跑。
人群围城一个圈，一个躺着的人被围在圈内。
其实那人还没死，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那是个年轻男孩，双眼大张，眼眶被紧紧绷着。眼珠上翻，留着大量的眼白，他的四肢、头、下巴不断抽搐着，像是触电般不断抖动。牙齿似乎咬到舌头，从歪斜的嘴角露出流出血水和着胆汁的棕褐色液体。
可怖的场景，夹杂令人作呕的味道，令人太阳穴酸涨不已，人们纷纷捂住自己的口鼻。
不多时，那人的手脚不再蹬地挣扎，眼珠也不再晃动，他的生命真正归于平静了。
沈意归那男孩儿的印象很深，他穿着亮粉色的衣裳，留个爆炸头，不久前还在舞池里跳着难看的抽搐舞步，一身大汗，还往身材火辣的姑娘身上贴。
抽搐舞步？
沈意归下意识地把他和河里浮尸联系在一起，是病毒感染，最终入侵到神经系统？
他突然感觉后背起了一阵冷汗，这样跳着抽搐舞步的人，可是有不少啊。
沈意归凭着记忆在人群中找那几个人，他们分散在人群中，捂住自己的鼻子，或兴致盎然地盯着躺着的人，或一脸惊恐，或跟身旁的人交头接耳，脸上是难以隐藏的猎奇感。
……
事情发生在酒吧，老板也不能坐视不理，大喊着晦气，自己掏腰包把事情解决了。
当天晚上，瓢泼大雨又下了一夜，还伴随着几声炸雷，猩红色地炸开在外城。
按照地形和纬度，西方基地本应是温暖湿润的海洋性气候；沈意归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千多年前，水平面还没有这么高，西部基地还是一个极大的地形板块，有许多国家，各种不同的文化，占地广袤无垠，气候温润，青草牛羊茁壮生长。
如今气候系统失衡，冰川不断融化，可供生活的面积日渐缩小，西方基地的人类如同困兽，被不断肆虐的水面围困起来。
只是，这水涨是循序渐进的，退了倒也不是生活不下去，若是这水中含了其他的东西，就可能有急性、致命的威胁。
沈意归去开窗户，好在窗户还比较牢固，昨日那般量级的狂风，也抗住了。
他洗漱后从小隔间出来，听到了敲门声，沈意归用毛巾擦擦嘴角，才去开门。
“沈博士，丁当出事了，水哥让我叫你去看看。”何杰着急地说。
沈意归关上门，跟着何杰并排走在走廊上，“洋溢呢？”
“在下面看着丁当。”
“她怎么了？”
“昨天不是下雨了嘛，旅店里的排水管道堵了，她去修，之后手上起了疹子，人也不舒服。”
“你们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沈意归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他比较好奇，洋溢那脸上常写着“关我屁事”，怎么会插手。其实也不准确，两人还挺照顾，但那是因为他们有目的。
“丁当太爷爷那辈是东方基地的，到爷爷那就举家流落到西方，现在就跟她妈妈相依为命。她妈妈——就那个，一楼餐厅服务员，会做一点东方基地的菜，上次我们吃那个，就她做的。”
沈意归还能想起，那天辣得肚子抽抽的感觉，他低笑了声，这几个间谍还挺有同胞之爱的。
他被何杰带到一楼的一个小房间，像是放杂物的，丁当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有汗珠，嘴唇苍白发干。
洋溢这会儿没戴帽子，也没戴手套，见沈意归进来，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三个大男人，把逼仄的空间填得满满的。
沈意归检查丁当的双手，她的手背上起了些疹子；好在意识还算清醒。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粒胶囊，端着旁边的水杯让丁当就着水吞下去。
“这是什么？没事了吗？”何杰问。
“阻断剂，有没有效果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沈意归低头看丁当，她紧闭着双眼，头偏向一侧，衬得下颌骨更加清秀。
从小房间出来后，沈意归按照可能的时间推算：
那天自己是深夜淋了雨，起床是十点。而据何杰说，丁当是六点去疏通管道，到现在也是十点。
若是病毒感染，为何自己感染时间更长，也只是起了风团；而她的情况明显更严重，河里那具浮尸损害情况太严重，不计入比较，但酒吧里那些人，在发病前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不知道跳抽搐舞算不算。
样本太小，况且接触雨水的量、各人体质都可能有影响，这说明不了什么。
沈意归按了按腹部，心里有个猜测，难道前天的雨与昨晚的雨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浮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