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帮助 ...
-
杰克摸了把络腮胡的浅茬，何杰把手放在雪碧脊背上，一时忘了顺毛，两人快速交换个眼神，“水哥，现在怎么办？”
沈意归心中泛起了点点无奈，他出了GEP的大门，才恍然觉得自己仿佛虚活了二十八年，现下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既不愿意因为自己牵连他人，也不愿意被眼前的人赤/裸/裸地算计。只是，读书人也注重气节，他心中一横，攥紧了拳头，朝门口走去。
水哥手肘撑在膝盖上，戴着手套的十指交叉搭在一起，外面的噪音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他从鸭舌帽的帽檐下，看见一双长腿和白净纤瘦的手腕从眼前晃过，在闪烁刺眼的军用手电筒强光下，手腕皮肤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只手还握紧了拳头，手背上蓝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烦躁地咬咬牙，一把拽过那只手腕，沉声道：“你干什么？”
沈意归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甩到床上，读书人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压下这种不适，揉揉手腕，“我出去，不管怎样，刚才谢谢你们出手帮助。”
他边说边看看何杰和杰克，就事论事，若不是他们的帮助，可能自己在家门口就会被抓，虽然跟现在被抓的差别不太大。
水哥挑着眉看他，说到：“先等着！听着，沈意归，我们不做亏本买卖，想着你斯文，跟你有商有量的，但现在很可惜，你不够幸运；我帮你一回，也希望你还回来！”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的居民把门打开，有的仍然门户紧闭，紧接着就是男人粗暴的拍门声，生硬的威胁声，急切地要闯入内城居民，全方位效率化下，这一方狭窄逼仄的，勉强还算隐私的空间；沈意归无暇谴责军方暴力执法，也无暇感叹居民卑微没有尊严……因为这时，他脑子里只处理着这一个信息：
那双神秘而深不见底的眼睛的主人，叫洋溢。
洋：盛大，丰富；地球表面上被水覆盖的广大地方。溢：充满而流出来。
听起来的确水很多。
沈意归一时间没听懂他再说什么，以为他指的是在自家门口那次，他是领这个情的，但不希望被别人拿出来要挟，硬着头皮说：“我没有求你们帮我，再说，你们给我一巴掌拍脸上，我还以为是绑架。”
拍人一巴掌的杰克在紧张中回个头，讪讪地笑了笑。
洋溢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能这样耍赖，脚步声已经传到了三楼，洋溢瞪了他一眼，“博士，我说现在，你要是点个头我就帮你解决。”
洋溢那番间谍言论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他们做得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沈意归还没叛逆到出卖基地。
然而现在各种问题杂糅，他只得挑出至关重要的，洋溢打算怎么解决？
或者说，有什么他没想到的解决方法？
通过他的判断，现下的情况无疑是死局；他要么出去，被抓走；要么留在1310，等军方不耐烦地敲开门，发现他，然后四个人一起被抓走。
或许，还会被查出更多的东西。
到底，还有什么破解方法？
此时的沈意归，不但是一个求生的叛逃者，还是一个执拗到有些偏执的科学家，他严谨的思维总是这样不放过自己。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盘查的士兵已在门外，他已经没机会反悔。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何杰和杰克看着门外，雪碧被发在杂乱的外间的床上，透过撩开的帘子瞪着门口；洋溢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意归，等着沈意归松口答应下来。
即使是现在，沈意归也没有慌乱，从洋溢的角度看去，他微微握拳——许是想不动声色伪装从容，眼角低垂，一双瑞风眼分外明净；他有点尴尬，似乎还有点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但依然没有松口的迹象，他虽然脱离了GEP，但根深蒂固地认为基地间内斗就不对，他自然不愿意参与任何一方；所以这事儿，他真没办法答应下来。
1310在三楼比较里侧的地方，这层楼的其他房间估计都被搜完了，脚步声往楼上传，敲门声、喧哗声陆陆续续在头顶响起，门外的士兵许是不耐烦了，再尖着嗓子地叫了一遍，接着又有气派的军靴踏地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回事？在磨蹭什么？”
“上校，这一户不肯开门。”方才不耐烦的声音现在却哭丧着。
“闪开点！”接着响起了枪声，子弹打在门把手上，钢制的门板上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两三枪之后，门上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洞，若不是洞口冒着黑烟，很难看出来。
四人一猫提了口气。
沈意归不自主地把半握的拳头攥了个紧；他其实使了个小计谋，洋溢信誓旦旦地说能帮他，该是有办法，他想不出来，是他技不如人。而他选择拖着不答应，如今追兵在门口，自己和他们共处一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洋溢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开门！”洋溢偏过头不再看沈意归，两方对峙后，他没想到败下阵来的竟然是自己，沈意归的局促被收入眼底，洋溢却以为那是动摇，是为难，是读书人对于妥协的自责，一时大意就被耍了。现如今，他才是没有机会后悔的人。
不过他是真后悔，为什么刚才不省着时间，提着脖子把他丢出去。
杰克接受到洋溢的指令，侧身往门口走去，口中高声喊着：“长官，长官，别开枪了，刚刚睡着了，没听到。”
门外的枪声停了，接着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沈意归捕捉到几个词汇，大概是在骂里面的人是个猪，是个短命玩意儿之类的。
杰克打开门，士兵从他的肩膀上方看到房间里的几人，瞬间就明白他们被骗了，立即举着枪冲着几人，“别动，所有人，别动！把ID卡拿出来核查身份。”
洋溢和何杰哪有那东西，沈意归倒是有，但是他不能拿啊，只有杰克把一张磁卡往前递。
士兵仍举着枪，给旁边的上校让让，这才露出后面的人出来，是刚才在楼下领着一堆人，放着扩音器转来转去的长官。
他接过磁卡，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问：“其他人的卡呢？”
说着抬头看着房间里的人，再仔细一看，在狭窄的房间里，被挡在里侧那个蓝色衬衫的人——五官轮廓清晰，清瘦，一身书卷气息，这样长相的人他不会记错；但如今这形势让他疑惑，不是说抓捕对象沈意归生性孤僻，形单影只的吗？
他把手机拿出来，控制好角度，藏藏掖掖地对比着里面的照片，跟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看过去，一瞬间眼神立即亮了起来。
就像是求财之人看到黄金眼里反射的光芒。
手机里的照片，无疑是沈意归的。
那两人眼看着就要去抓沈意归。
洋溢有点烦躁，都这样了，GEP还是没有放弃沈意归，怎么，还指望着他回去做实验？
他往前迈一步，步子很大，越过还愣着的杰克，从军方两人中间挤过，一瞬间就到了他们背后。
两人把后背暴/露给敌人，迅速转身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洋溢一手迅速环搂着上校的脖子，一手把士兵的枪口拍下去，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往上校的手机上凑了一眼，“兄弟，你在找谁，需要帮忙吗？”他挑了挑一边眉毛，笑得痞里痞气的。
这一套骚操作把沈意归看得目瞪口呆。
他比两人高出不少，穿着板正军服的上校被他的动作懂得有些狼狈，而他第一反应不是开枪，而是把手机藏起来，洋溢皱了皱眉，他轻车熟路地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背，像是纨绔子弟拉帮结派，突然使着臂力把两人往门外拽，“走，咱们出去说——杰克，关门！”
杰克立即打好配合，“彭”的一声，钢制的门板扣上门框。
沈意归吓得心跳都忘了，他屏住呼吸，等着自己即将听到的枪声！
洋溢这是在做什么，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
他欠了神经病一条命？
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谨慎地想好万全之策就跑出来；为什么刚刚自己不主动出去，非要心怀希冀，觉得别人能帮自己。
他该理智些的，想着洋溢之前笑得眼角皱巴巴的，他觉得那也不过是半大孩子，真能有什么枯木逢春的办法吗？
他果然一出门，就害死别人了。
沈意归心急如焚，他觉得自己心都到嗓子眼了，吐不出也咽不下，又希望就快点听到枪响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到时候他一定不逃避自己的责任，要是洋溢的家人要他赔命，他就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意归按着自己的肱动脉，感受着它的搏动；再用指甲掐住它，直到它回归宁静。
杰克和何杰直接坐到床上，一人霸占着一方，焦急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的不是冷冰冰的枪声，而是两串脚步声，拖沓无力，向着头顶的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洋溢还活着吗？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我。”一道清透带点懒散的声音传来。
是洋溢。
听着洋溢懒洋洋的调子，沈意归不自觉地松开了掐着自己血管的手。
何杰刚打开门，洋溢就看到沈意归站在两张床前，高高的个子没精打采的，不知眼睛是本就清澈明亮还是怎么的，此刻竟然泛着些水光，眼尾也有些红；洋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摆平了。”
何杰和杰克两人把洋溢团住，一个摸把胸肌，一个摸把腹肌的，硬是要检查检查他有没有少块肉，在理智上清楚，水哥能搞定这些事；可一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哪回不是提心吊胆？
洋溢笑骂他们，在打闹中掩藏了沈意归的尴尬。
刚刚明明是打算完事儿后就找那虚伪的读书人算账的。
三个成年男人闹成一团，带着些紧张后的放肆，竟有些男孩长不大的感觉，沈意归揉着眼睛隐藏情绪。
经过刚才生死问题的折磨，严谨的科学家少有地放过了自己，觉得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
差不多两小时后，错杂的脚步声向楼下传，沈意归撩开窗帘，上校一脸疲惫，他关了扩音器，面容不善地指挥着士兵们归队。
来时的两列士兵此刻正在整队，他们似乎毫无进展——是了，沈意归想，他作为目标人物，毫发无伤，他们能有什么进展。
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士兵们跑步上车，军用汽车发动的声音响彻一号路，他们踩着油门，一脚划出去，不知道接下来去哪搜寻目标人物。
住宅区很快归于宁静，人们抓紧被打了折的睡眠时间，以养好精神应付明天。
房间内，洋溢重新拉了拉帘子，走到里间的床上坐下，床实在是矮，他的腿还往上弓起很长一截，“聊聊？”他看着沈意归的眼睛，把鸭舌帽取下，露出黑亮的短发和浓密英挺的剑眉。
杰克：“你们聊，我去睡了。”
何杰：“我也好困啊！”他说着往外面抬脚，发现猫还在自己手里，又往回走，把猫放在洋溢身后。
两人就睡遁了，洋溢懒得管他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