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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失忆第三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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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宗思过崖,关押的全是犯了大罪的弟子,陆午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进去,对她来说,这种惩罚和杖责鞭刑没有任何区别。
思过崖将一整面崖壁开凿出若干窑洞,每个窑洞关押的犯人数量不等,陆午有幸进了个单间,然而这并不能平复她内心的烦闷。
崖里罡风四季不断,窑洞只有一面栅栏墙,根本挡不住罡风。陆午在风里站了几个时辰,从白天站到月上中天。
她想不通。
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关她?
她不断在脑海中复盘。
首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救。如果被抓的是其他人,面对一个合道期魔修,根本就撑不到别人营救!真当合道期是烂大街的白菜吗?上清宗德高望重的四位长老也才只比他高一个大境界。
其次,她和谈翁做的交易也不涉及什么道义问题吧?她只不过让谈翁见识到她的神魂力量有多强,取得他的信任,再借了他点魂力帮助他脱身。况且她也没打算放过他,被吸进蛮荒,他不死也难逃出来。
最后,她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吗?没有!引魔阵被改造后可以反作用,绝不会漏掉一只妖魔,连冯仁刘昭他们的安全,她都考虑进去了,还不够吗?
想不通啊想不通。
陆午一脚踹在栅栏上,“狗陆山!我看你就是之前改了剧情,让我和男女主一起被选上,影响到他们复合,后悔了,然后就把我关起来!”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陆午把坚硬的栅栏当作陆山,踹得十分用力,“阴险小人!伪君子!”
这时,传来一声清咳,被骂本人踏着清癯的月光走来。
陆午呵了一声,抱臂侧过身去,“陆宗主大晚上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听说年纪越大的人瞌睡越少,这觉睡得少了,可就容易老糊涂呢。”
陆山和陆午八分像,都是修仙界少有的美人,就算他维持在四五十岁的模样,也完全和老不搭边,陆午这么说全是阴阳怪气。
陆山怎会不了解自家女儿的脾气,叹了口气,道:“你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失败的后果,倘若我没来,或是阵法有误,再或是通道连到了蛮荒巨兽,招来我也无法抵挡的妖魔,那时你打算怎么办?妖魔霍乱人间,你就是帮凶。”
陆午不屑道:“因为我知道不会失败,所有我从不考虑失败。”
“而且你说的那些不也没发生吗?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拿不存在的假想惩罚我,不觉得滥用权力了吗陆宗主?”
陆山抬头望月,“我记得你以前总爱把生死有命,天道无情挂在嘴边。”
陆午呛道:“难道不是吗?天道把一切都算好了,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达成它的意愿。在遵章守纪这方面,不见得你比我差。”
陆山:“那若是天道算错了,你也算错了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午放下抱着的手臂,扭头看他。
“没什么。”陆山道,“只是想让你长个教训,没谁能算尽所有事,天道不能,你也不能。”
“从把我也定为大会负责人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莫非你知道了什么?”陆午上下打量他。
陆山摇头,“你心思太重,我只是单纯提醒你,别再自负,有些后果你承担不起。”
“那便不承担。”陆午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在这世界的结局也是不得好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陆山轻叹道:“要是能活着,我希望能看见你和你所爱之人喜结连理,想必那也是极好的。”
陆午不自在的别开头,“别吧,连累别人守寡实属没必要。”
绕过这个话题,陆山又唠了好些家常事,把陆午烦得不行。
“行了行了,您回去歇着吧,既然不愿意放我,那就别来烦我,行吧?”陆午摆手。
陆山也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先在里面反思一下,等风头过去再放你出来。”
陆午啧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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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过崖的日子着实无趣。
不能探监,不能吃香喝辣,不能睡金丝软床,每天还要被风吹日晒,陆午觉得自己可以弹首曲子把自己超度了,无欲无求说的就是她。
鉴于陆午是没辟谷的炼气期,每天都有来送饭的小弟子。
陆午看着饭篮子里的小葱拌豆腐和白粥直倒胃口,哀嚎道:“小伙子啊,我给你十万灵石,加极品法器,再加上品秘籍,你给我带点荤腥,不求尚膳坊的佛跳墙,也不求老张记的烤全羊,只要是肉就行!我不挑的!”
“您可饶了我吧!”小弟子晚陆午几辈,面色发苦,“师姐您知道我每天拒绝您的贿赂心里有多滴血吗?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陆午闷闷不乐拿筷子戳着豆腐块,“诶,说点其它的。最近宗门怎么样了?”
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扣下来的小拇指头大小的极品灵石滚到小弟子的鞋边。
他低调的捡起塞袖笼里,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可不都在忙着准备鉴宝大会,纪师兄办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还请来许多高辈分的师兄师姐帮忙,排面肯定大!听说今年乞巧节也要大办,为大会预热,不少没道侣的师兄师姐们可眼热了!”
陆午对这些不感兴趣,道:“那城里头呢?城主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指令?”
小弟子咬咬拇指盖,想了想,道:“重新修缮了坊市,筹办乞巧灯会算不算?”
“不是。”陆午道,“我的意思是,比如突然加强守卫,或者搜查全城之类?”
小弟子摇头,“只是庆典该有的守卫的话,不算特殊。”
“这样...”
陆午垂眸思索。她在和谈翁做交易时,为了证明自己的神魂足够强大,闯入过他的识海,这种做法极度危险,但对她这个魂修来说不算什么。
虽然在识海停留的时间不长,确实也看见了他的最新记忆片段,其中就包括那个黑袍人用魔血药剂威胁他盗取上清城布防图,还在城里埋下魔种。
可以判定,这个黑袍人的威胁手段,和威胁欢喜坊头牌红莺韵的那个一样,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可惜的是她没看到具体在哪埋的魔种,又是怎么埋的。被抓走关进思过崖前,她留了一手,暗示冯仁彻查上清城,确保城里安全。
可如今怎么没有动静?
是做的太隐秘外人看不出?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思绪繁多。
“师姐?师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小弟子收拾好饭篮子。
陆午回神道:“诶多聊会儿呀,我一个人怪无聊的,你这付费陪聊服务不地道啊,统共才说了几句话呀?”
小弟子冲她挤眉弄眼,忽然小声道:“您就先忍忍吧,我估计啊,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出来!”
陆午:“为何?”
小弟子死活不说,飞快溜走。
果然,没过几天,看守思过崖的师兄来开栅栏门,说她可以走了。
陆午问道:“是我爹说放我的吗?”
看守师兄长得就铁面无私,道:“只有宗主首肯我们才能放人。”
陆午点点头,“倒是这样,是我多此一问了。”
谁知,铁面无私的看守师兄听见她这么说,表情复杂了一瞬。
陆午没注意他的表情,此时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赶紧回锁金轩泡个澡,吃个饭,睡一觉,可把她憋屈坏了!
一路上遇见不少同门,不过有段日子没见,陆午咋觉得他们越发长舌了?这么喜欢背后说话?
心头忽然生起种诡异感,这种感觉直到回了锁金轩。
“师姐!摇光!我回来了!”
陆午喊了一遍,却没人应答。
不对,就算玉卿有事不在,摇光总不可能不在,她这个千年宅幻灵不会不听她的话乱跑。
陆午立刻召来机关侍女,道:“师姐和摇光哪去了?”
侍女的木牌上显示:四长老处。
四长老水清医剑两修,宗里人找他不是看病就是治伤。
“谁受伤了?”
机关侍女不能回答太复杂的问题,陆午直接问出最见血的问题。
木牌显示:玉卿。
陆午皱眉,“因何而伤?”
木牌显示:救您。
“救我?”陆午先是一惊,有些懵,随后头脑飞速运转,突然记起——
有一条自上清宗建立以来,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被关押思过崖者,若有人愿为其闯三十三重纵云梯,可酌情再判。
这个傻子,不会真为她去闯了纵云梯吧?!
纵云梯有多险?上清宗初建时,这个世界还是妖魔横行,混乱不堪,为了防止妖魔入侵,初代宗主耗尽毕生心血打造纵云梯,作为护山大阵。
没错,纵云梯其实是三十三重生死门环环相扣的大型剑阵。
初代宗主留下闯纵云梯的规定,她敢打赌,绝对只是想炫耀自己的杰作,不会真有傻子去送命!
陆午心里莫名一揪,说实话,这种感觉很陌生,越陌生的东西越难把控,她也越不喜欢。
不喜欢玉卿做超出她控制范围的事情。
召来大聪明,她翻身骑上就直往四长老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