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7、生杀 ...
-
“喂?”
“小方呢?都还好吗?”
“他……不太好。”裴攻止突然觉得掌侧微痛,低头看着被咬烂的伤口。
同一个地方,四排不同的齿印儿,方旗扬的牙齿十分整齐,青红的痕迹就像刺青,咬烂的地方仍有些渗血。
裴攻止轻轻握握拳头,带着些疑惑道:“他似乎精神有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青荣武没太在意,转口反问:“小亢呢?去了吗?”
“应该已经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亢锡荫的车子已经不在了。
“这次是突击,谁也没有料到,一定还有下次,得做好准备。逃避现在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了。”青荣武在那头自言自语,裴攻止虽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方之前被一伙人绑架,其中一个罪犯是英国一名议政员,死在了村庄的公路上。一来和小方绑架案有关,二来,小方现在是唯一一个活着的证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警方一定会找他。只是,我从其他方面得到的消息,事情似乎不太简单。在我没弄明白之前,还是先避一避为好,以免应对不当。更何况,那个议政员极有可能就是绑架小方的人,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裴攻止听着听着簇起眉头,思索片刻,只说了一句话:“他是受害者。”
裴攻止已经知道事情不简单了,甚至有可能牵扯了某件跨国案。
青荣武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他的说法:“这点一定不会变!小方只能是受害者。所有的走访调查都是例行公事。只是,现在对方似乎已经掌握了证据,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些人手头有从英国带来的案子,或许也与小方有关。不过,近期议政员的案子目前由小亢负责,他知道多一些,昨天就是他通知了我,还好联系上了你。”青荣武庆幸不已。
裴攻止却在不知不觉中思想抛锚。他叹了一声气,脑袋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方旗扬,片刻再次追问:“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小方吗?”
“是的。”
“没关系,我已经通知罗医生过去了。”青荣武想了想问他:“你见到了吗?”
“恩。”不止见到了,还被打了一拳,裴攻止想。
青荣武在电话那头又道:“他在国内的专职医师就是承恩。”
裴攻止单纯的认为方旗扬患了某种严重的疾病。
而那个男孩所有不可理喻的举止行为都能因此得到原谅。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转话锋,严肃道:“我想见你。”
“我也正打算见你。”青荣武笑笑,但暂时拒绝了他:“只是我最近有些忙,这边发现了一条线索,我想你也会感兴趣的。”
“什么线索?”
“关于‘1113’案死去的那个男孩,你的弟弟——摆晓芽。”
听到这句话,裴攻止突然沉默,须臾后方压抑着不安的情绪,低声垂问:“是什么?”
“按道理你是他最亲密的人,我其实很想问问你,你知道他和一个男人……”青荣武顿了顿,似乎是害怕刺激到裴攻止,大喘一口气儿才继续:“你弟弟和一个男人长期保持着一段密切关系吗?”
“什么密切关系?你什么意思……”裴攻止的心颤了一下,声音亦是。
他有些抗拒得到答案。
青荣武在那头长叹一口气,先给他打了针预防针:“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男人的身份目前已经锁定了,但事情变得更棘手了。”
“是谁?到底是什么!”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小芽究竟和谁、有着怎样亲密的关系?他隐约觉得青荣武口中的男人一定与自己在地下隧道交锋的男人有关。
虽然之前看过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这些,但方旗扬为了留下自己帮助他们查案,曾经说起过有一个男人多年来一直在给小芽转账,而且那人是从上海地下S/爱慕场所崭露头角的。
除了这个人,裴攻止想不出更有力第二人选。
不过,青荣武的话只止于此,便转换了话题:“他的身份倒和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个死人?”不等青荣武下句,裴攻止便一语道破。
这个,方旗扬也说过,说过那个男人被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得一干二净。所以,如今青荣武是有了新的线索吗?
裴攻止想着,两人对着电话沉默了许久,最终他默默切断了通讯。
裴攻止抬眸瞻望远方,满脑子都是青荣武那几句话。
想查一个死人,应该不容易吧。
否则像青荣武那种有通天本事的男人也不会口口声声说棘手了。
—— —— ——
他在长廊尽头又徘徊了片刻,直到听见罗医生出门的脚步声方才回头。
那个男人的脸色虽不大好,但比方才冷静了许多。
裴攻止动动身,迎面走去。
两人对视间,罗承恩先开了口:“方才抱歉了,我真的一时情急,小方的病情不太好。对你多有冒犯,真的不好意思。”
面前的男人再三道歉,裴攻止没有说话,不过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他只是觉得那臭小子爱动手的毛病兴许就是跟这些人学的。
得到谅解,罗承恩松了口气,缓缓道出:“跟我来一趟吧?青队有几样东西让我交给你。”
裴攻止神情微顿,不由好奇,随即点头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别墅。
—— —— ——
罗承恩停在园子里的车旁,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手提袋,以及一个蓝色礼盒。
罗承恩将礼盒递去时,裴攻止有些错愕,还以为青荣武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不过无功不受禄,他有些迟疑。
见此情形,罗承恩轻笑,打破了他的忧虑与猜想:“这是你入狱前的东西,能找到的都在里面了。”
“哦。”原来如此。
裴攻止接过盒子,打开来看,虽然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但他竟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想的事……
他的手甚至因此而颤抖,罗承恩也才看见他手掌侧面的齿印儿,不由蹙眉,关切地询问:“你的手是被咬的?”
齿印明显,之所以问,正因为罗承恩猜到是谁干的了。裴攻止并不在意,垂眸一瞥,轻轻摇头:“没事儿。”
“小方……很不好相处吧?”罗承恩仿佛在试探他,裴攻止突然提防起来,满不在乎道:“还好。”
说话间他已迫不及待打开了盒子。
蓝色的礼盒里静静躺着两样他最最珍贵的东西……
一个是他的旧皮夹,一个是淡蓝色渐变的小玻璃瓶,瓶子里的船在一片‘白色’的大海里扬帆起航。
那白色粉末是明诚余下不多骨灰。
裴攻止握在手中,紧攥了片刻,重新将他带在身上。
瓶子坠下时,正贴在他的心口。
沉甸甸的……
放下盒子,裴攻止打开皮夹,里面的东西纹丝不动,几张钞票,一些证件,但证件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而是全部换成了‘方丛适’的名义。
裴攻止撑开夹层,将钱包前后里外翻了个遍,却没见到那张旧照片……
他紧张的表情很快引起了罗承恩的注意,不由问他:“怎么了?丢了什么吗?”
“没什么。”裴攻止勉强一笑,声音喑哑,不想和陌生人说太多。他表面礼貌,内心却翻江倒海,止不住地去想那张照片去了哪里?
那个站在阳光下的男孩,站在福利院前的男孩……哪里去了?
失去的苍凉,在照片中记录,而现实会比一张相片给人的感觉更加浓烈。
罗承恩顿了片刻,从衣服里拿出一部老式电话递去:“我忘了这个。这是你的电话吧?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不需要了。”罗承恩笑笑,时刻透着温文儒雅的感觉,又道:“怎么样?智能机还用的习惯吗?”
闻言裴攻止蹙眉,总觉得有种调侃的感觉。
他觉得这些人,包括亢锡荫,就像方旗扬身边徘徊的幽魂似的,什么都知道!
连自己换了个智能机,也像什么新鲜事似的传遍了所有人……
裴攻止拿过那部旧电话放入口袋,目光很快被那个手提袋吸引。
他颇有兴趣地打开来看,东西很重,拉链才拉开一点,入目而来的东西便让裴攻止怔住了。
“这是!”他震惊不已,真的是震惊!
罗承恩勾勾唇,赶忙传达了青荣武的话:“他说你会满意,不过,我可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如果你还想联系他,就明晚零点之后到三点之间,那个时候他最方便。他新的联系方式就在你的老式电话上,以后你们可以用那个单线联系。”
“多谢!多谢了。”裴攻止迅速收起东西,紧紧攥着包带,心情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那是因为这不起眼的公文包里藏着他最最喜欢的老伙计——飞鹰!
飞鹰,一把前苏联托卡列夫手枪。
这是他某次在俄执行任务中实在手痒,于是很不厚道的从一名犯罪分子的武器珍藏库中窃来的。
这种枪就是我国进行仿制的□□鼻祖。
不过后来裴攻止将自己这把精心改造过了。
托卡列夫最大的优势就是结构紧凑、威力大,是同口径枪弹中威力最大的!
这一点,就是世界各国争相仿制的主要原因。
而裴攻止手里的这把除了威力大,射程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加强,从原本的50m增加支63m。
正因这一点,他才为它取名‘飞鹰’。
—— —— ——
这把枪是他在两千零五年所得,伴随他多年。也是这把枪让他成为了军队传奇的开始。
特种兵除了执行任务时本身配备的枪械外,还可随身携带两把或两把以上的小型手枪。
而他一共有三把。执行任务时往往一把在大腿侧,一把在小腿肚,一左一右,方便随时应战。还有一把,就是‘飞鹰’,长居他的腰后。
手枪放在后腰这个习惯,在真正的战斗中基本嫌少有人这么做。
因为没人能保证在战斗的过程里只进行攻击,而不会后退,只正面迎敌,而不背受夹击。
其实意思就是背后是目不可及之处,再敏捷的人也会有大意的时刻,所以,留枪在后,就是给敌人制造机会。
但裴攻止不同,‘飞鹰’这把老枪他喜欢得很,不会轻易示人。更像是他的珍爱品,否则也不会行小人之举,顺手牵羊,将其收入囊中。
这就是他将飞鹰藏在身后的原因,因为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把老式手枪。
队伍里他也是唯一一个把配枪放在腰后的人,因为没人能像他一样,数年间,做到百分百不背部受敌。
简单来说,就是至今为止,每逢战斗,绝没有人能从他的背后偷袭成功。在监狱的那段日子,说白了是懒得同那些人动真格,也不得不避锋芒,从心底来讲,那些人根本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里面还有别的吧?”罗承恩扬扬下巴,前面说着不知道包里是什么,后面却像是知道什么般提点他:“应该还有一封信。”
裴攻止顿顿,琢磨一瞬,又将手伸了进去,这包里果然有个隔层,里面当真塞着一封信件。
白色的信封上有一块透明天窗,里面可见一把金属钥匙。
这钥匙不太寻常,像是特质的,有些厚度,形状也很奇怪。
他拿出信拆开来看,钥匙落入他的掌心,信封里只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排苍劲有力的字:峡省,红星地下室,一路顺风。
这几个字,绝对不是青荣武的笔迹,因为他的字裴攻止曾在案底上见过。
除了这把钥匙、这简单的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的复印件?
裴攻止蹙眉,审视着相片上的两人,一个是在地下隧道里与自己敌对的男人……还有一个……竟然会是小芽!
那张复印纸一角在不经意间被裴攻止捏皱,脑海中重叠着方旗扬和青荣武的话,关于自己的弟弟,究竟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呢?
他恨不得现在就找青荣武问个清楚,恨不得时间倒回,亲口去问一问小芽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罗承恩撇过他紧绷的指尖,沉声关心道:“这照片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裴攻止收起那张纸,罗承恩也没再多问,他突然想到什么,勾回车中又拿给裴攻止一个盒子来:“这个应该也是你的,看着挺贵,就给你带来了。”
“什么?”裴攻止狐疑地打开盒盖,竟然是越狱时一个小警察‘送’给自己的皮靴。这鞋子,两千多块,是挺贵重。
盖上盒盖,裴攻止有些愕然。
他看着那把钥匙,那封信,那张复印照,觉得疑惑。
不由好奇,到底是谁不仅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和目标,甚至能弄到他最钟爱飞鹰?
要知道这把枪在退伍前一个月就被迫上交了,而这个人不但对自己的一切熟知不已,更有本事给弄来这把被没收的老枪。
上级知道他有一把自己改装的老式枪后,还因此受了一通批评。
部队中对用什么枪有很多限制与管束,况且现在已经离开部队了……
对方给他这把枪,一定程度上默认了自己可能会做的事,给了他很大的权利与安全保障,更甚至可以肆意支配他人性命引起恐慌,不过,也是一种制约。
因为让别人陷入危险同时也是将自己逼进危境。稍有不慎,就可能牵连出给自己枪械的人。难道对方一点也不担心吗?
要知道,这里可是枪支管制严格的国度啊。但显然,对方并不怕。
只是,不知是出于信任,还是其他目的。
裴攻止隐约觉得,青荣武这群人背后有一个更大的幕后推手,但他猜不出对方的想法。
人性复杂,特别是身居高位的政客,具有一手遮天权利的人,最为难猜。而他认为,这些人往往不够纯粹,不是简单的正邪黑白所能定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