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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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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为难地摇摇头。
方笩叹口气,再问:“那我死了吗?我是说我自己。”
系统看着她,带着些疑惑,又摇摇头。
方笩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叹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
我去,眼前居然是花嫦梨。
怎么不让我去死?一醒来就要面对这个高端小三婊。
“霍运”心如死灰,花嫦梨却是欢喜得热泪盈眶,等他再睁眼就转成梨花带雨。
“时旺,你……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呜呜。”
请叫我旺财,谢谢。
“霍运”强压下痛苦,再次睁开眼睛问她:“我这是在哪?”
花嫦梨欢喜地扑过来,压在他胸口上,脸贴得十分近了,才含情脉脉道:“军医去给你配药了,我只能再待一会,时旺,我……”
绿茶婊惯用的就是这欲言又止的道道,“霍运”不客气地打断,“你压着我伤口了。”
虽然伤口不痛,但我脑壳痛啊,大姐!
花嫦梨尴尬地抬起上半身,虽然穿着套杂役兵的粗鄙衣服,但小女儿作态毫不遮掩。
呸!
军医端着一个木匣进来,“霍运”立刻指着花嫦梨说:“快,这有奸细,还是女的。”
人就是军医收了银子放进来的。这位霍少爷昏迷了十来天,这位这三天,每天进来陪一陪,掉几滴泪再走,没见不妥。军医这钱拿得就安心起来,还在感慨人家千里追来,真是一番不离不弃的深情。
可眼下,这人怎么……这可怎么混弄过去啊?
“霍运”见军医不动,立刻悟了,一个翻身起来,撞开惊愕过后,回神要来阻拦的花嫦梨。他飞快地跑到屋外,大叫:“抓奸细啊!”
跑得太快,带动身上还没绑好,等着敷药的伤处凉飕飕的,回过神的“霍运”瞧见有人过来,适时地踉跄着要倒下,刚好被一名副将扶住。
“霍运”虚弱地指指后方,还不忘提醒:“女的。”
他喊奸细时已经有人飞速蹿进去抓人,他一这声提醒,大家倒是沉默了。
杨元方治下甚严,军中不许任何女人出现,连做饭的都是大叔大伯。从军的,一出来就是好几年,都是精力旺盛的成年男性,谁心里没点想头。所以,乍一听,还以为是谁偷摸约了相好的来,被他撞破了。
这就尴尬了。
然而更尴尬的是,杨军医是杨元方本家人,他指认这女人是来找揭发人霍运的,和那女人的说辞对得上号。
……
一个是家属,一个刚立了功,一个是情深意重,怎么处置?
至于“霍运”,他们一致以为他是伤重昏头,没看清楚意中人,才莽撞嚷了出来。
“霍运”被扶回去养伤,一直到医所负责人来问他的意思才知道,人家压根没往奸细上扯。
再一听,人家说此事可大可小。
“霍运”立刻义正严词道:“军中规矩大过天,怎可因我而循私情?何况,我与此人兄长曾有些情谊,与她可不相干,莫要污了我名声。大人何不禀了大将军再做定夺。”
他只要整治花家兄妹两人就成,杨军医怎么处置就不归他管了。
办事的人确实为难,医所当然不止这么一位大夫,恰是因为奸细风波,他们才草木皆兵,特意安排了杨姓本家人。
唉,先关着等大将军回来再处置吧。
“霍运”又躺了七八天才等回来杨元方,他没有召见“霍运”,而是领着彭峰亲自来看他。
“这事你做得不错。”
出于对这个晚辈的栽培,杨元方又详细说了这几天的事:“他们从山背打通了道上的山,从飞鹰石上用滑索下来,逮住那探子下了毒,威逼他回来复命,图的是声东击西。你放心,已经安排妥当,此事有你一功,我已在军报中细表。”
什么?送死不成还有功了,万万不可啊!这么小的事,义父你何必呢?
“霍运”突然懂了,之前不见杨元方多插手霍运的事,这个义父名号应该是霍家人挟恩,强安在杨元方头上的,为的就是让他提携照护霍家人。
而现在,杨元方发现“霍运”忠勇,是真心想栽培了。
“霍运”抹了一把脸,小声说:“义父,万万不可,朝中……”你懂的啊,原本就猜忌你,你现在一给我表功就是提拔自己人,这是找死。
军师确实这样提醒过,但杨元方这人行事方正,没有犹豫还是这样做了。
“无事,你确实有功。若不是彭将军带你回来告知实情,我们只怕会误解,延误兵情。”如果派出去的人一去不复返,探子再回来瞎编乱造一番,夸大凶险,他们可能会将防范重点放在鬼影山这一块,而暂时忽略了粮草集。
杨元方虽然有才,但就入朝廷,军中亦有两方博弈,他行事便处处被掣肘。
“霍运”急得不行,绞尽脑汁想说词。杨元方已经问他下一件事了:“你与那位,确实无事?此事若是按军规处理,刑杖之外还要牵累背景。你此次有功,且伤得极重,若是……”说破例有家属来照顾,虽难免留有微词,也可以轻轻放下。
那可太好了。
“霍运”忙说:“大将军,我既已从军,别说我跟她们没这个事,即便是有,也不能坏了规矩。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杨元方满意点头,因手上还有事,起身离去。
“霍运”第二日就听说,不仅花嫦梨被押回京,连在镇上跟着的花澜梓都被逮住一块移送了。
好奇怪啊!
“霍运”受伤日才到的这边,这里不过才几天,花家人就找上来,还能顺利混进营中,不对劲啊!
他们这消息得的太快。
可惜了,霍家完全没了人脉人手,不能去细查。走官方途径又怕一不小心立功,罢了罢了,相信杨元方不是弱鸡,他们摔个崖,他就立刻想得又宽又广,应该会去细查的。
霍家从他祖父挂掉之后就一落千丈,霍运的爹和叔叔是两个废物,上个战场尿了裤子,哭着跑回来的。朝廷没怪罪,全靠杨元方和几个老臣求情。皇上念在霍家祖上恩德才没降罪,只是心里到底不顺,便没下令瞒着,京里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对外宣称是两兄弟自小体弱多病,但霍家女人们自己最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两兄弟整日惴惴不安,还一个接一个相继出了意外,早早去了。所以虽然霍运自小喜(bei)好(po)习武,她们仍然怕,一直捂着不让他去从军。
霍家想功劳想得快疯了,又舍不得送人上战场,这才指望着找个说得上话的亲家。“霍运”没打算给她们挣封赏的机会。
“霍运”闲下来才想起,还有个斗笔没解决,给花家报信的只怕有他,立刻悄悄问守着他的小兵:“你知道与我同来的那个……”
小兵看他一眼,然后如实告知:“那个叫斗笔的,鬼鬼祟祟,四处打听,已被处置。”
斗笔人长得清秀,行事说话确实猥琐。看看,不用拉他上战场,义父大人就把他KO了。给力啊!
小兵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难过,就想找些话安慰他,道:“寻常人从高处跌下,只怕已经去了。你还好,虽然腿残好不了,五脏六腑有些损伤,以后得要药养着,但到底捡回一条命,还立了功。”
这小兵说话水平不怎么样,但“霍运”就爱听这样的“虽然”。残了好啊,吃药好啊,再加一个断袖名号,简直无敌了。就这样式,如果还有人要嫁过来,那就真的是贪图富贵不要命。
“霍运”认真说:“谢谢你啊!”
门口的杨元方与他同时发声:“出去!”
“霍运”不解,义父大人怎么又来了?
杨元方沉着脸走过来,身后跟着个白须老人,那老人做了个揖,然后抓紧时间给“霍运”做了全身检查:把个脉,看了口眼鼻,又解开各处伤都看了看。
全部看完后,老人朝等在一旁的杨元方摇了摇头,叹一声,然后从刚才放下的医箱里取些药粉,散在已经解开的伤口处,又细心地包扎好。
老人做完这些,躬着腰退下去了。
“霍运”和杨元方都从他刚才那一摇头里看出了门道,没追着让人留下。
杨元方愧疚不已,率先开口道:“等你身上好些了,随运粮车队返京。待这边事了,我自会去你府上负荆请罪。”
“万万不可,义父,临阵对敌,受伤乃常事,这与你不相干的。”
杨元方盯着腰上系的那箭镞,伸手解下它,伸到“霍运”这方向,道:“这是伤你祖父那一箭,我带着它已多年,如今转送与你,望它保你平安。”
“霍运”推回,笑着说:“我既要回京,自是平安无虞的。大将军沙场征战,且最懂祖父,才配留它伴身。我如今有一事要求义父,义父若能考虑一二,我……感激不尽。”
杨元方这些时日,对他看法已然不同,且他提这要求,还客客气气地只是希望他考虑一下,便道:“只管说来。”
“霍运”深知这是做媒的唯一机会,就装着沉痛道:“我出来前,家里正合计给我定亲,说的是叶翰林家千金。此处只你我二人,我便不欺瞒义父了,我志不在此,恐要耽误了人家,只是家慈家祖听不进。如今我这一回去,只怕次日便要下定。叶翰林为人方正拘束,恐怕知道实情,也会逼着女儿下嫁,但我良心不安。可一来两家接触已经过了明路,若是突然撇清,只怕叶家会平白搭个污名。不知内情的必要说她家是因着嫌弃故意退亲的。”
杨元方皱着眉头沉吟片刻,然后转头道:“你且不要忧心此事,我修书一封,带到府上。”
“霍运”担心他跟自己一样,是想给叶昀知做媒人牵线搭桥,急道:“义父襟怀坦白,叶小姐冰清玉洁。我既忧心义父,也愧对于她,所以……义父,我们两家交好,便是托由祖母帮忙相看,一切就圆了回来。义父,你若……不愿,那我再想法子吧。”
说是再想办法,“霍运”却已经似抽了魂一样,失神地重新躺下。
杨元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随着那一口气吸了回去,想着这孩子英勇又有情义,就道:“也罢,我先写信与太君说明,只说我倾慕已久,托她说个媒,还是交由叶家来定夺吧。你是个好孩子,怎地……”
杨元方头回见他就觉得别扭,现在证实了,实在是大惊。杨元方虽然做事老道,但无心此道,人还是童子鸡一个,男女情()事都没接触过,何况男男,他问都不好问出口。
“霍运”心里发笑,面上却作沉痛状解释:“我听人说,此间事天注定,我虽竭力抑制,但违不过天命。好在,家里还有个弟弟能传承香火,也算天不绝我霍家了。”
杨元方叹一口气,继而安慰道:“你放心,我尽量帮你圆了此事,只说此事伤了根本罢。”
“霍运”忙道:“再好不过,多谢义父。”
随“霍运”返京的,除了这养伤的马车,还有一些物资。
到了霍府门口,他才知道这些全是杨元方自掏腰包给他的补贴。
霍家落败,缺银子,缺人脉,缺子嗣,缺各种。
霍老太太和霍夫人早已收到他受伤和立功的消息,悲喜交加忐忑不安多日,乍一看,手脚齐全还能说话儿,又拉回来这么多东西,高兴得不行。再一看信和随行大夫的解释,立刻就晕了。
事已至此,再结亲便是结仇了,且那杨元方在信里说了,托她们说这个媒,重谢。
霍家已经没了指望,不能丢了这个靠山。
老太太隔天就擦干眼泪亲自上叶家去说这个亲事。
叶家只说要考虑考虑。
叶夫人不同意,说嫁这样的武将,是守着活寡,一个不留神还可能抄家灭族。
叶翰林想法却不同,他最常揣度君上所思所想,皇上喜英雄,心胸宽阔且杨家人丁单薄,赤胆忠心,完全不必防范他谋反。
两夫妻定不下,便叫来女儿相问。
叶昀知表示愿意,只说杨将军是英雄,他替她们守国,她便替他守家。
于是,亲事就这么定了。
杨元方那边得了信,立刻拜托世叔帮他请旨,皇帝正愁没什么可笼络他,大笔一挥,指婚还带赏赐。
婚事既定,方笩这次火速离了魂,一次也没有和原身打照面。不过想想那位霍装死的怂,那就相当的合理了。
方笩站在光圈里,和化成形体的系统面面相觑。
“我怎么还没死?”
系统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送你去下一关?”
“赶紧的。”
场面有点尴尬,系统不想承认自家设计BUG太多,殷勤地播放后续给她看。
指婚第二年,杨元方抽空回来成了个亲,这亲事原是救急,他却很是满意。夫人温柔贤惠,持家理事,待人接物,样样妥帖。连被儿媳怂恿前来挑事的祖母都挑不出刺。
他重返西北,她早早地备好一应用品,笑着相送。
这样的妻室,让他全无后顾之忧,又能享受成家的舒心。
杨元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妻子好,他自然加倍回报。
皇帝完全掌控朝廷后,特许杨夫人去西北与夫君团圆,两人共生育三儿两女,夫妻和乐,白头到老。
霍运这边,怂在家里好长一阵,才敢一瘸一拐偶尔出来露个脸。因着茶娘子若有若无地传,他断袖的事迹早已人尽皆知。
霍家两个女主子因为他不行的事,愁破了头,不敢招惹高门女,只在那小户人家里挑。正经人家哪会嫁,她们挑来挑去才寻到一家急着嫁女的商户。
这个姚娘子嫁人是为了借势护住自家的小兄弟,男人行不行她无所谓。自小就扮了男装行商,人家可不是软柿子。
霍运和花嫦梨是一世孽缘,花家确实与外敌有些联系,花家家底就是靠着这个发起来的,花澜梓与各家纨绔子弟交好,也是因为这个。花家被抄家流放,花嫦梨本事大,几经周折又杀回京城,“偶遇”了霍运。不过早已不同往前,一个是为了情爱,一个是为了仇恨。
姚娘子只要她不闹到自己,由着他们倆去相爱相杀。
杨元方为霍送寻访名医,治好了这个霍家庶子。虽想对霍家扶持,但返京的霍运形容猥琐,胆小不肯见,霍送于武功上毫无兴趣。一门上下不齐心,他想尽心也拉拔不起,霍家还是渐渐没落。
霍送走了功名路,考到秀才,祖母去世后就被几两银子分出来另立门户,寻了个地方坐馆,饿不死罢了。
姚少爷成年,考取功名,已经守寡几年的姚娘子果断离去。
曾经一门三将的霍家正式成为祸家,消失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