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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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来到府衙了？
可刚传来的州府通告，说前两日才下了任命，再加上大雪封路，新县令可能要正月以后才到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人是飞过来的？亦或者……冒充者？
林县尉处事颇为老练，听闻门兵的回禀也并不慌张，吩咐将人先迎入正厅，他立刻过去核实，同时命其去各处通知张主薄、佐吏、各班领头等候命令，若此人为真，便所有人前去正厅拜见。
事有轻重缓急，此时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先放着。林县尉顾不得再说别的，只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身子”便匆匆离开了。
“大人，伞——”
竟然匆忙之中忘了带走伞。外头还正下着雪，青兰看了一眼床侧的段公子和自家姑娘，纠结了一瞬，冲出去送伞了。
这位段公子，也不像是无礼之人。
来也快，去也快，屋子里便又只剩秦思罗与段承平两人。
一时间静默无言。
秦思罗久病成医，这两日沉沉昏睡，今日醒来，自己探脉便知已然大好了——不知怎的，从前几日她死里逃生、破了一劫后，虽说身子还弱，但感觉要比以往多强健了许多。
过去的事情她不会忘记，却也不会过于为难自己——阿爷一直教导她，要快乐地活下去。她向来是个闲不住的，听闻本应还在路上的新县令已经到了，不禁跃跃欲试地打算下榻。
“段公子，要不咱们一同去瞧瞧？”
她掀了被子，露出一身雪白中衣——青兰一直将她的外衫放在炭盆附近烘烤，热乎乎的，她伸手去取，却差了一点没能够得到。
段承平轻咳一声，侧过头避而不看，摸索到衣裳，递了过去。
“啊，多谢您了。”她道了谢，将衣服披在身上，小脚丫踩进样式简单的鞋子，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拿起斗篷便要出门。
小姑娘面色苍白，可眉不画而黛，灵动而有神，眉宇之间自有一种英气与坚韧，即便是见过各色美人的段承平，也不得不承认——算得上见之忘俗。
然而，这几日他却发现，她似乎并不大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甚至可以说……活得略有些粗糙？
段承平不在乎归阳县的官制如何，也并不想去见这位县令，不过思及自己尚要在府衙借住到初七，还是取了两把伞。
两人一同慢慢向前院走去。
秦思罗哈着寒气：“若真的是新县令，不知会不会是个像阿爷一般的人。”
段承平随口应道：“谁知道呢。”反正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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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县尉在前试探，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正厅附近，从后门悄声溜了进去，躲在门后听着。
只听林县尉的声音道：“公文无错，原来真的是县令大人赶来了，下官心中感佩，还请恕我等未曾远迎之罪。”
语调恭恭敬敬的，并无虚与委蛇。
原来是真的，并非什么冒充之人——不怪他们如此作想，前朝发生过一次“真假县令”之事，流传至今呢。
“林县尉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我刚来归阳县，什么也不懂，日后还是要诸位多多帮助的。”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年轻，甚至有一丝少年独有的声调。
秦思罗心中有些疑惑，悄然探了探头，却只见到一道背影。
一身素白织金的外袍，衬得身姿挺拔，墨黑的发被扎得高高的，颇有些少年意气。
难不成这位县令大人竟然还未及冠？
他正与林县尉说着话，突然耳尖动了一动，想也不想地从袖中挥出一只手中剑。
“是谁在偷听？速速出来与我正面相战！”
疾风呼啸，锋利的薄刃瞬间袭至面前，风劲将她未梳理好的发髻打落，眼看着就要从耳畔掠过。
“县令大人，不可——！”林县尉惊得跳了起来，顾不得礼仪，冲到了门后。
“阿罗？阿罗，你怎么来了！”
秦思罗睁大双眼，定定呆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发丝，缓缓道：“我没事。”
她看了看身边的段承平——他依旧那副平静的模样，右手指尖却轻轻夹着那柄手中剑。
虚惊一场。
“实在是对不住！我以为有歹人在侧，下意识地想要制止而已，放心，绝对不会伤到你的——”
这名小县令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解释。
他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星目，俊朗有神，充满着蓬勃英气，神态爽朗而率真。
再观其身手矫健，出剑有形，有一股江湖豪放之气，不禁称一句“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
误会而已。秦思罗只是被吓了一跳，又没被伤到丝毫，她行了一礼，微笑道：“见过县令大人，还请原谅我偷听之过。”
对方连忙道“不必多礼”，虚扶一下，忽然间手悬在半空中停住。
他呆呆地盯着她。
“这、这位是……”
不知怎的，声音丝毫没有方才的爽朗不羁，讷讷地发出些许声响，脸颊似乎慢慢涨得有些红了。
秦思罗见林县尉还并未来得及提此事，便斟酌了一番措辞道：
“小女姓秦，名思罗，上任的秦县令，便是我的祖父——”
她与林县尉对视一眼，正要思虑要不要在此刻将她的事情禀示安排。
若是他不喜府衙中住着女子……
秦思罗准备把自己对于验尸断案有所小成一事仔细说来，证明自己对府衙是有些价值的。
不料这位不大按常理出牌的县令，听到这番话，有些兴奋地看着她。
“‘归阳两青天，皆是秦青天’，我今日来到这里，便听到民间有这句话流传，”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原来你就是秦姑娘！实在是幸会！”
秦思罗：“……大人过奖了。”
“不用叫我大人，我姓段，名子言，尚未有表字，”他挠挠头，面上依旧泛着薄红，似乎有些羞涩，“秦姑娘直唤我段子言便是。”
林县尉视秦思罗为亲孙女一般，听到这欲语还休的话，心中不免起了警惕之心。
这个人……怎么对阿罗这样客气？
秦思罗倒是没听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段大人是归阳县的父母官，怎可如此不敬。”
她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位段公子。
“这位是段公子，是……游历此处的客人，初七祭拜祖父之后便会离开。说起来，您二位都姓段，也是冥冥之中有些缘分呢。”
“段公子？”
段承平一言不发，眼神莫名地有些冷，盯着这位段县令，似乎陷入了沉思。
秦思罗在旁轻轻提示，他才醒过神来，可有可无地颔首道：“在下不敢与大人相攀，只是叨扰几日便会离开。”
“啊，你我竟然同姓，说不定多年前正是本家呢，”段子言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冷淡，兴致勃勃地道，“而且这位兄台身手极好，我很少见到如此高手。在此能够相遇，实在幸运之极。”
“更何况，我观兄台还有些面善——”
段承平冷冷退后，将秦思罗向前推了推。
“秦姑娘，你不是与林大人有些事情要与段大人商议吗？在下有些事情，不打扰各位，先告辞了。”
竟然一句话也不再多言，转身疾步离去。
平日里虽然对人对世都有着淡淡的疏离，可表面至少是风流有礼的君子之态。
今日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思罗觉得他有些怪异，却又一时间说不清，只道他本就性格孤诡，可能无法招架这位县令的热情坦诚——
说实话，她也觉得，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县令大人，观其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是浸淫朝堂之人。
倒像是个江湖历练的小公子。
段子言略有疑惑：“是有什么事情现在就需要商议吗？”
他想了想，诚恳地建议道：“其实我对于治理之事并无什么经验，虽有一腔报国忧民之心，但具体怎么做，却是一头雾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明白自己的深浅，所以很多地方还要仰仗各位。”
林县尉一愣，连道不敢。
秦思罗忍不住轻笑道：“并非是这件事。”
林县尉便将秦县令临去前的嘱托转述了一番，又道她绝不会惹是生非，也不会令人为难，且在验尸查案方面深得秦县令真传，甚至日后案件如有需要的话也可以令她帮忙云云。
段子言问：“今日来归阳县时听说的双尸案，就是秦姑娘所破？”
秦思罗不大想提起这件事，不过还是点点头。
段子言猛然激动起来，期期艾艾：“秦姑娘请千万不要在意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你从旁辅助断案之事，我也会更安心了。”
“况且，这里是你的家呀——”
秦思罗未曾想过，此事竟然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这位小段大人，做归阳县的县令，不知是福是祸……
但是从方才的言行来看，他似乎出身良好，有一股近乎天真的志气与家国豪情，只不过，似乎不像是科举出身的样子。
“不知段大人是哪里人士，此前可在哪里做官？”她决定坦诚地询问。
一点也不像与段承平那样针锋相对，猜着哑谜。
“阿罗，不得无礼。”林县尉其实也有点想知道。
段子言见她态度坦荡地直接询问自己过往，脸上又是一红，半点也没有隐瞒，一股脑儿地将州府再三叮嘱自己隐瞒的事情，倒了个底朝天。
“其实，我是京中秦王次子。”他丝毫没有皇室子弟的高傲，认认真真地介绍自己。
“不过，我从小被父王送在深山中学艺。啊，但我学艺不精，只学会一些武功而已。听闻归阳县有缺，便补了名额。请各位相信，我虽然学问不精，但是想要勤勤恳恳成为一名好县令的。”
“所以，前日定了此事后，我想着近日雪灾严重，想必府衙内外忙碌，能多我一个劳力也好，便一路冒雪跑过来——”
秦思罗与林县尉面面相觑，看到了对方眼中藏不住的震惊。
这位江湖气十足的小段县令，竟然是京中五皇子的次子，也就是——郡王？
这、如何叫人相信？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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