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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明天是个好天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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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坡上往下滚真的很不舒服啊,碎石树枝会把皮肤划伤,偶尔还会撞到大一点的石头,陡然一痛。一定撞出淤青了。我想。
于是我又把青梅抱紧了一点。
本来还挺担心富江会在我抱住他的时候挣扎出来,但令我意外的是,他只是抱住我的腰,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只有在碰到石头的时候,他才会偶尔传出来一声闷哼。
这个坡大概有十几米高,我们滚到坡底,落到厚厚的枯枝败叶上,有我垫底,富江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我喘了一口气,只觉得喉咙痛得厉害。
算了,就这样吧,我太累了,被抓住就被抓住吧。
我仰着头看,头顶密匝匝的全是树,墨绿色的树叶密密地编织成一张大网,又在大网上只仔细雕琢勾勒出穹顶,
叶间的缝隙像人早上该起床时勉强撑起的眼睛,
会不会更像瓷器一样呢?裂痕间漏下丝丝缕缕的阳光。
我已经听不见追我们的人的声音了,落入耳朵的,只剩下森林中最原始的声音,
比如树叶抖落了风的脆响,
比如有昆虫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比如鸟雀振翅时翅膀敲动了岁月的音符,
比如身下躺着的枯枝落叶承受的重量发出细微的迸裂声,
还有我和他的心跳声交杂在一起,呼吸细微,却和着心跳的节拍。
没由来的,我想我们两个像露珠跌落草地一样。
我轻轻拍了拍富江的肩膀,“我们该走了。”我竭力扬起微笑说,富江坐起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惹起一阵疼痛,
我知道我的脸被划伤了,可能是树枝,可能是碎石。
“真丑。”他轻声说,富江的眼眸垂下,原本打理妥帖的黑发凌乱,但却增添了几分凌虐的美感,
白皙的皮肤粘着泥土,看着像一个落难的贵族。
艳红的唇似乎更红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面有齿痕,被他自己咬的吗?我想,那得多疼。
“像淋了雨的流浪狗。”我听见他说。
我定定看着他,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可能是觉得我又要吱哇乱叫,但我没有,我只是伸手戳了戳他的大腿,成功看见他脸色一变,
我问他:“富江,这个姿势,你不觉得有一点点尴尬吗?”
富江明显也意识到了,但他死犟,依然不动,假装这很正常。
我知道我们该走了,再不走那群疯子又要找过来了,但是富江不动,我也不好拉着他走,
我动了动嘴,他瞥了一眼,
然后,他用他的右手食指点了点他的嘴唇,蘸了一滴血,抹在了我的衣领上,接着他起身,向我伸出手,我借了一下他的力站起来,他按了按我的肩。
富江说:“你走吧。”
于是我走了,一次头也没回。
我沿着这条沟往山下走,把所有人所有事甩在身后。
*
下山以后我回了家,照了照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唉声叹气——哎呀哎呀本来就丑,摔完更丑了。
脱下衣服看,又是划伤又是淤青,碰一碰疼的我当场跳霹雳舞。
摸了摸衣服上面的血痕,最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叹息一声小心的叠好衣服放进衣柜,抓着药膏犹豫半晌,决定快刀斩乱麻,咬着嘴擦擦擦,
呲牙咧嘴的涂完药已经很晚了,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嗯,有月亮。
明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