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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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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林家吃得饱,穿得好,干活少。短短两个星期,人就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在他的强烈建议下,林家院子里养上了鸡鸭,鸡七只,鸭两只。这个时间,没有鸡仔卖,都是买的半大的,再喂上个把月,就能下蛋了。
两个姐姐心里渐渐不舒服起来,李霞被()干不完的家务活压得喘不过气,几次碰到他,都若有若无地提醒他:要是有良心,就不该只顾着自己耍,应该多顾着家里头。
李君只当她放了个屁。
李兰看他穿着新衣服新鞋,嫉妒疯了。她到林家来找林萱玩,只占到些小便宜,偶尔一块点心或者半个苹果什么的,多的是再没有的。
她想进一步拉拢林萱,邀请她到自己地盘上玩,可人家不愿意出门。
林萱上学以后,交际圈大了些,偶尔会有女孩来家里玩过家家。她有人陪的时候,李君就跑出去玩会“男人”玩的掼宝和弹珠。
星期天不用上学,林萱又准备闷在家里。李君实在憋坏了,怂恿她一起出去玩。
他不止一次地提过,下水冲那边有好玩的山洞,还有好吃的救兵粮(火棘)可以摘。
林萱被说动,关上大门跟上他,还有几个孩子在学堂坪里等着他们。
一行八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正是救兵粮长得极好的时节,他们都是常来玩的,摘果子的据点都记得牢牢的。李君眼疾手快,挑了一枝最好的折下来给她,说:“这上面有刺,你别自己去弄。”
林萱小心接过来,并没有吃。
李君心里着急,面上不显,又重新拿回来,飞快地跑到下水冲的泉水出口那,认认真真冲洗了一下整串救兵粮。
这次林萱接过来就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笑眯眯地说:“好吃。”
她不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喜欢这种酸甜口或者淡甜味的瓜果。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一路说笑打闹,有些话林萱听不太懂,她也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玩闹。
下水冲有地下水,就有溶洞,入口直径不到40厘米,瘦小的孩子能挤进去。林萱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莫名地害怕,连着后退了几步。
李君想去,又不能丢下她,只能极力鼓动她试一试。
林萱不松口,她胆子小,老觉得那个湿漉漉的洞里,会藏着蛇呀蝙蝠还有鬼之类的可怕东西。
前面几个都钻进去了,最后一个李亚趴在洞口那催他们:“快点来啊!”
李君眼巴巴地看着,林萱推推他,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李君犹豫,她竖起手里的救兵粮,笑着说:“我吃这个。”
到底是个孩子,李君纠结过后,还是决定探洞去。从前他跟着大点的孩子来过,他们不许他进,现在他上学了,自诩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冒险精神必须有。
“你就在这等我,哪都别去。我给你带孔公孽(钟乳石)。”
“嗯。”
李君进去了,林萱找了块石板坐好,乖乖地等着他们。
这里的溶洞不大,稍微溜一下就没法行走了。几个小伙伴都想带孔公孽出来吹牛B,然而……大的压根掰不动,霸蛮也就敲了一块小小的。
李君第一个从洞里爬出来,看到好好坐在石板上的她,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把手里拿着的两块孔公孽都摊在她面前,说:“你选一个,里面大的更漂亮,但是不好掰。”
林萱随便拿起一块端详,然后笑着跟他说:“真好看,谢谢你。”
她高兴就好,李君把自己那块揣进兜里,说:“下次我给你弄大的。走吧,挖红薯吃去。”
刚才在洞里,李()鹏飞就说要去偷红薯烤着吃,大家一致通过了。
林萱没挖过红薯,也不会挖,跟着他们走到一处旱地边,看他们利索的扯掉藤,用棍子撬红薯。
现在还不到收获的时候,撬出来的红薯个头不算大,他们弄了十几个,然后重新往坡上走。找到一处空地,几个人分工十分明确,有的去捡干枯的茅草和细枝过来引火,有的去捡稍微大点的干柴,有的在刮着红薯上带着的那一点点泥。一切准备就绪,六毛从兜里拿出火柴盒,点了火,李君开始慢慢往上架小树枝,等火烧得有点规模了,一边填柴一边塞红薯,最后才是放大一点的柴。
这样烤出来的红薯,外面焦成了炭,必须掰掉很厚一层才能吃。不过秋红薯,生长过程日照多,粉糯香甜。林萱意外地发现自己不讨厌这种甜,以前在城里也吃过烤红薯,也许是没有这么新鲜,也许是没有这种野趣,她记得并没有这样好吃。
他们显然是经常这样做的,一边吃一边得意地炫耀过去的战绩。
林萱吃完手里这个,不肯再要。
等人散了往回走,她小声问他:“李君,那红薯地是谁家的呀?”
李君随手指了一下学堂对面那一户的后面那家,说:“月秋婶子家的。”
林萱看了看那房子,低矮破旧,应该是村里最差的吧。
她想了想,说:“我们不能偷人家的东西,我有钱,我们去给她钱好不好?”
李君跟见了鬼似的,惊得跳起,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说:“怎么……怎么……要赔她,她不是……不是没发现吗?”
他们喜欢的就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村里孩子都干过这样的事。个个都是摘黄瓜刨红薯的好手,他们也不常这样干,就是觉得有意思,别人都做到了,我不做就是怂。
林萱摇头,说:“她现在没发现,可她去地里就会看见呀。”
谁家种粮食都是尽量种到地的边边,他们刨了一小片,人家自然就会知道是被偷了。
李君吁了一口气,劝道:“没事的,她顶多骂两句,她又不知道是谁。”
林萱还是摇头,说:“你看她家,房子破破的。我们拿了她的红薯,她家的孩子可能就吃不饱了,不能这样的。就算她不穷,红薯是她的就是她的,我们不能拿别人东西。”
林萱刚来不知道,月秋婶子的男人几年前修水坝的时候出意外死掉了,她独自养着两个孩子。所以,李君听完林萱的话,隐隐感觉到自己确实做错了,可他担心的事还有另一件。
“我们去道歉的话,其他人会觉得我们是告状精,以后没人跟我们玩了。”
小孩子们最排斥的就是汉奸了。
“就说是我们挖的好了,认真道歉,我赔这个婶子钱,我有钱。”
李君也有钱,林叔给过他三次零花钱,他偷摸着买了两次零食,爽了两回,后来就舍不得花了,还有两块七毛钱。
“是我带你去的,我来赔。”
林萱不同意,说:“你是为了让我高兴才带我出去玩的,我钱比你多,就我给。走,我们回家拿钱去。”
关于赔偿款的多少,两人又争上了。
林萱觉得应该给十块,毕竟红薯有十几个。
李君觉得给一块钱就可以了,他给村里送过红薯,收购价才几分钱,一块钱都能卖一大袋了。
林萱平常软绵绵的,一到坚持的事上,就遗传了林尽致的固执,不肯松口。
李君犟不过,只能同意,不过出钱的她是老大,有豁免权。他让她答应,等会道歉的话他来说,人家要骂人,就他来挨。
林萱点头。
两人揣着钱,带着紧张去了月秋婶子家。
月秋婶子不在家,应该是下地干活去了。她儿子李大华和女儿李小林在掰花生,他家劳动力少,收成总比别人晚一些,少一些。
因为是来负荆请罪的,两人打了声招呼,蹲下来一起帮忙干活。
林萱没做过这个,笨拙吃力地扯着。
李君劝了一句,她还是坚持要做,就只能由着她去了。
月秋婶子回来了,两人站起身。李君打了半天的腹稿,嗫嚅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林萱只好自己来,大声说:“婶子对不起,我们调皮,在你家地里挖了红薯吃。对不起,我们赔你钱。”
李君赶紧跟上,说:“婶子对不起,你要骂骂我,她是被我拉去的。”
月秋婶子看着他们俩衣服上沾的泥印,没有说什么,转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抓起花生开始摘。
李君和林萱两个忐忑不安,好在月秋婶子终于肯开口了:“我那块地,在山道边,年年都被人刨。你们俩还是第一个跑来道歉的,也是稀罕了。”
她这语气不太好,李君怕她发火,赶紧挡在林萱跟前,再次说:“婶子骂我吧,不关她的事。”
月秋婶子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花生往篮子里一扔,然后愤愤地说:“种点粮食累断腰,总少不了人糟蹋,你们还算不错了,至少有点良心。算了算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林萱推李君,让他交赔偿款。
李君上前递给月秋婶子,月球婶子一愣,没收,笑着说:“好了,我都说算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能乱刨人家粮食,也不能乱拿大人的钱,快还回去。”
林萱从李君手里抽出那张钱,快速放到月秋婶子回来时,放在门槛上的那镰刀把上,然后急急地说:“是我爸爸给的,婶子对不起,这是该赔给您的。”
她快速鞠了一躬,然后拉起李君跑。
月秋婶子抓着钱起身想追,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