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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这一回程,李君把个摩托车骑得跟云霄飞车一样,爽得啷个哩个啷。
      停好车,他取了宝贝煎饼,捧着袋子深深地闻了一下,好香啊!
      吴拥军见他这一回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心里琢磨着:这太像犯了相思,回去一趟,解了个馋的荡漾啊!
      他指着那饼,试探性地开口:“哪买的?掰一块给我尝尝。”
      李君不出所料地变了脸,退出去,蹲在门外独自吃。
      这还是那个时不时给他们带吃食的爽快人吗?
      吃了饼的李君,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不犯困,抢着做事,还时不时哼唱起来。
      “你不是明天要去相看吗?你去睡,明天精神点,我来守就是。”
      其实明天他也有事,明晚要跟车去进货,白天他还得值一下班,晚上才好走开。但现在的他,嗨得没法自控,不可能睡得着。
      吴拥军没躺下,靠着门框在那想事。
      李君想着没来的黄波,问他:“黄波怎么没来接班?”
      明天轮到吴拥军休了,黄波昨天晚饭后走,应该今天黄昏回来的。
      吴拥军被打断思路,嗤嗤笑起来,因为门框上的玻璃框空着,他吊着门框做了两个引体向上,说:“我们回去都是一个冷被窝,他屋里有个热乎的堂客,特意打电话来,跟我说家里‘有事’,要明天早上才能来。答应给我买包烟!”
      白天乱休没关系,夜里有巡查组,万一查到没有三人值,要扣钱的。
      吴拥军松手跳下来,走到李君跟前,说:“你还有烟不?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抽了。”
      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烟,先抽出一根叼到嘴上,然后把抖出半截的那根朝李君那头伸。
      李君把那支烟抽出来,递到嘴边,点着了,吸了一口,夹开。他盯着烟头,然后一直没再动,任它在指尖燃烧。
      吴拥军没注意这个,他还想着怎么劝他“回头是岸”。少()妇自有一番风味,但玩玩可以,讨堂客是正经事,像李君这样沉迷可不是好现象。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盯着自己吐出的烟,又抬起左手挥散了它们,意有所指地说:“说真的,堂客千万要找好,要不然真的是害几代人。我大嫂人挺好的,二嫂就……那什么,一言难尽,对,就是这个词。分了家,她每日子不做别的事,就盯着我爷娘赚了几分钱,收了几斤米,动不动就是这个偏心,那个害了她。她是我二哥自己找的,二十几岁还没嫁得出去,肯定有原因的吧。我爷娘不同意,他硬要找她。后来才知道,她在娘家就太厉害,太爱计较了,人家一打听,哪个都不敢讨回来祸害一屋人。现在我二哥也后悔死了,每日子吃闷酒。”
      这点李君太赞同了,如果不是罗红梅那个祸害,林叔和林萱都可以好好的过日子,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
      “嗯,有道理。你劝着你二哥几句,让他想好了,实在不好过,离婚就是。”
      吴拥军又猛吸了一口,对着门口吐完烟,回头对李君说:“农村里有几个离婚的咯,难嘞!生了细伢子,总要开(看)他们面,没娘的崽造孽。再一个,要是离了,再讨堂客,就更难了。离婚是那有钱人做的事。”
      李君并不赞同,但他知道自己被人划到了有钱那一栏,这就不好评价了。
      吴拥军蹲得腿麻,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本来是劝解李君的,话多说两句,倒成了他劝解自己了。吴拥军觉得好笑,干脆说起明天要相的那个了。
      “我细姨最喜欢帮我做介绍,我相看的,有一半是她介绍的,不是牌友的细伢子就是她们村里的。一个个自己不怎么样,要求还挺高。明日子估计也差不多,我相看跟摸奖一样,就是碰个运气,还只有眼屎大的中奖机会。”
      小时候镇上搞摸奖,林叔带着他们俩来玩过。一箱子乒乓球,五毛钱一摸。他摸了两个‘谢谢’,林叔也是,只有林萱,摸了一个热水瓶,一个乒乓球拍。
      那时候他们好高兴啊!林叔特意去买了一个球拍凑成一对,那球拍现在还在他床头柜抽屉里。
      最高奖是一辆摩托车,李君觉得妹妹手气好,期待得很。林叔却没让林萱再摸,他说:“把它当娱乐可以,不要把生活寄托在这上面。妹妹手气好,已经得了老天爷奖赏,不劳而获不是正道,不要在这耗了福气。”
      “认真找吧,你也说过,要讨个好的,别一见到好看的,就昏了头。”
      说实话,李君对红婶子家那个没什么好感,也不觉得她适合吴拥军。
      吴拥军知道他指的什么,自嘲一笑,说:“也是,我嘴巴子太油了,要注意点才行。”
      李君只笑笑没说话。
      两人一个坐椅子上,一个坐门槛上,聊到来了煤车才停。
      吴拥军没洗就躺下来,把洗澡的份额留给早上打扮用。
      李君没把宝贝睡衣带来,就是不愿意被这脏铺给“玷污”了。

      连值了两个夜班,再和罗常富对调一天休息,李君跟车进货去。
      临走,他跑去看她,接近黄昏了,她却不在家。
      李君没办法联系到她,只能回家拿了纸笔写了个条,再塞进门缝里。
      这次要进的是些要紧的五金件和洗衣机彩电冰箱这些结婚必备品。
      每年忙过双抢,就会慢慢进入农村嫁娶高峰,正是电器销售的黄金期。别说冰箱用不用得上,农村里婚嫁,规矩就是别人有的,我家嫁女也得有,要不然就是不如人,没面子。你要问他非要个冰箱干嘛,人家梗着脖子告诉你:“我冰红薯不行啊!”
      司机先要把煤送到地方,卸了再洗个车才能帮他拖货,拖电器这种值钱货,他运费会给全,司机也更上心。
      李君趁这个时间,进城去给她买秋装。
      城里服装销售已经成气候,如今八月还没过完,商场已经上了不少秋装。
      他找着适合她的,认认真真挑了两个质量特别好的牌子,虽然秋上新没折扣,但他还是里里外外挑了好几身。他又到适合中老年的店,给马秀挑了一厚一薄两件外套。
      他还特意留了电话给柜台服务员,要是上了冬款,拜托人家给他发个信息。
      他买完衣服,又去挑了护手霜和面霜。
      没看见她打扮过,化妆品他也不懂,就先不买。但小时候看她一到秋冬,就擦雪花膏的,面霜应该用得上。
      他在手机柜台那犹豫了半个小时,还是没买。现在让一心要保持距离的她收下,只怕很难。等明年她考上大学了,就可以名正言顺送了吧。
      拉货要清点,得自己看着。回来卸货不用,一交到电器店那,他就算完成了任务。大清早,随便吃了两口早餐,喊了个送客的摩托车,把自己送回来。
      样子太难看,他决定先回来洗洗,睡一下再去看她。

      他刚冲了澡出来,就看到李兰在那翻他带回来的袋子。马秀坐在沙发上,一看到他就急着起身。
      李君懊恼,刚才回来太累分了神,忘记把铁门带上锁了。
      他上前几步,一把把袋子都抢到手,翻到马秀那两件外套,把那两袋放到茶几上,说:“妈,给你带了两件罩衣,你试一下。”
      然后,他顶着李兰的期待,把剩下的袋子全拿起来,走进旁边睡房,然后空着手重新出来,不客气地说:“我要睡觉了,你们都下去。”
      马秀没动,看着李兰。
      李兰原以为那一堆衣服,不说全是她的,起码她也要比大姐分得多吧。现在看他是一件都不准备给,她立刻不满地嚷嚷:“君伢子,你收起来干嘛!那衣服你现在就分给我呗,大姐的,我帮她带下去就是。”
      李君一向看她不顺眼,毫不客气地怼:“我欠你的啊,要穿衣衫,自己赚钱去买,一天天的,只晓得打牌。崽女饿死都不管,你像个做娘的样子吗?妈这么大了,还得替你操心细伢子,你给她买过一件衣服没?早点收拾东西回去,细伢子要开学了,作业做完了么,你上点心。”
      李兰呸了一口,反正她娘在这里,她不客气地回道:“我吃了一世的苦,你现在发达了,就要赶我走是吧。你个做老弟的,也不心疼下子我这个穷姐姐!”
      要是讲得清道理,就不是李兰了。李君之前为她筹划过,让她去做服装生意,人家不稀罕赚那钱,只说要带崽读书,实际是离不得牌桌子。那一点弱弱的姐弟情,不值得李君为她殚精竭虑,不识抬举就拉倒。
      他脸一沉,再下逐客令:“下去,我要睡了。”
      马秀站起身,推了一把女儿——商量好的正事不讲,为了两件衣服在这里吵么子呢。
      李兰回过神,一屁股坐下,又拉她妈一把,让她也坐下。
      “等下哒,有重要事跟你讲呢。”
      马秀在,李君不好太粗暴,不耐烦地说:“有事就快讲。”
      李兰看他脸色十分难看,别看她嘴巴上说得厉害,实际还是很怕得罪这个弟弟的。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马秀,马秀朝她使眼色,算了,反正有她妈在,李君再生气也要看娘面子的。
      李兰心一狠,快速地说:“萱妹子就是回来骗你的,君伢子,你莫上她的当。我们都问清楚了,她原先住在水泥厂那边,十几岁就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收留她的那一家,两兄弟都被她祸害了。大的那个差点子把婚事都搞没了,细的那个,现在都没找对象。听人讲,她连人家表哥都没放过,睡了几夜,搞得人家神魂颠倒,还反咬一口,把人家告去派出所,关了几日,现在都不清白,二三十岁的人了,堂客都没讨。她现在跑回来,就是晓得我们家有钱了,故意回来勾你的。你没谈过对象,只怕不是她这种狐狸精的对手。”
      她刚才盯着桌子上那个盒子在说,一口气说完这些,下意识地抬头,立刻被吓了一跳。弟弟的脸上,狂风暴雨,吓人得很。
      “说完了吗?”
      计划里是李兰说破这些,马秀再来说些好话,让他彻底清醒。但两娘女都发现,现在只怕不能再开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李君率先站起来,快步走出这间房,一脚踢开铁门,让它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很大一声哐当响,把坐着的母女俩惊得赶紧站起来。
      李君并没有停,飞快地下楼梯,来到三楼,一脚踢开门,指着屋里那些叫闹的外甥们,毫不客气地说:“赶紧收拾,回家去。”
      舅舅脸色十分可怕,再吵的熊孩子也是怕的,赶紧穿上鞋,溜到房里,乖乖去找衣服和书包。
      马秀和李兰追下来,想拦,李君一转身,她们又闭紧了嘴巴。
      李君盯着李兰,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你看看你,十五岁懒得做事,就找男人生崽,还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全世界只剩下找男人一件事。胡编乱造,毁人清白,也不怕嘴巴生疮烂掉。”
      李兰脸皮再厚,也有点顶不住。
      马秀抓着那装新衣服的袋子,脸皮抽搐,想劝解两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霞在三楼阳台收衣服,抱着一手的衣服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妈和你二姐也是为你好,你莫生气咯。”
      李君冷冷地看她一眼,再转回来看马秀,嘴巴一扯,冷笑一声,说:“要是她真像你们说的来勾我就好了,我做梦都要笑醒。屋里有得几毛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看看我们家,除了吃肉狠(厉害),哪个有出息了?七个细伢子,有一个考试能及格的吗?你们两个大的,赚过一分钱吗?反正没钱了,问我要就是。我留你们在这里吃喝,你们大包小包往回背,我是看妈面子上,没做声。但是,问问你们自己的良心,屋里最难的时候,你们为我做了什么,帮妈做了什么?我从来就不欠你们的。钱是我辛苦赚回来的,我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只要她愿意要,我现在就把家当全给她送去。可惜了,人家思想境界比你们高,不稀罕!以后,我要是再听见谁说她半句不好,别怪我打上门去,彻底断了这门亲。”
      他揭了底,两姐妹都说不出话反驳。马秀捏着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他后面那几句话,吓得心惊肉跳的。
      她还盘算着,将来外孙们大了,让君伢子这个舅舅带着,都混个好出息。现在他这么一讲,两个姐姐都不想管,那不是彻底凉凉。
      马秀一急,胆子就上来了,小声说:“我们是一家人,没得为个外人……”
      “一家人,呵……妈,你也消停些,再听风是雨,听声是浪,那就别怪我又搬出去。反正,我不也是个外人嘛!”
      马秀惊得手里的袋子都掉落了,忙讨好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兰妹子,霞妹子,你们住了这么久了,细伢子也要开学哒,早点回去做准备吧。”
      李君知道马秀肯定要贴补她们,这是他默许的,为了那几个小孩子,出点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她们识相就行。他转身上楼去,这次,认真锁了门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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