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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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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轻巧,到了四楼就更加小心,听着里面没一点动静,走到卧室门口,仍然很安静。他推开门,因为一出一进,温差有点大,他觉得房间里温度有点过低,于是拉开柜子门去找被子。
他听得身后有窸窣声,一回头,看到她盘腿坐在床上含笑看着他。
“睡好了吗?”李君不找被子了,又把柜门推回去。
林萱掩嘴又是一个哈欠,然后眨眨眼,说:“好了,很舒服。”
李君靠近她,她挪动自己,垂下脚,套上了鞋。
李君蹲下来,帮她挂好鞋搭。
“饿不饿?”
林萱摇头,摸了一下睡散的头发,说:“想去剪头发,可是好浪费哦,才洗完的。”
“没关系,等会我再帮你洗,剪完就好洗了。或者,明天再去剪。”
林萱略思索了一下,选择了后一个方案,“明天吧。”
他往外走,她跟上,问道:“你今天要出门吗?”
李君回头,“不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陪你。”
“我没事,我们下去帮婶子做事吧。”
“和哥哥回来了,他们能弄好。萱萱,你……想不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林萱垂着头,沉默了。
李君从来不想她为难,小声说:“我下去给你拿些零食,你留这里看电影。我早点做饭,你下午再补补觉。”
林萱抬头,先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她说:“想。”
李君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他站在比她矮两级的楼梯上,正好能与她平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不管那些是什么,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她没有笑,看着他,连眼都忘了眨。
他抬脚上了一级楼梯,然后伸手抱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回下方,说:“别怕。”
“嗯。”
林萱收了神,接着说:“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太阳大,不过,为了方便雨天走动,一楼和后面小屋是有搭雨棚连接的,晒不到。
也许她不想一个人待着,李君点头,重新牵了她的手,两人一起下楼去。
一楼,马秀正和某人说着话,他们一出现在楼梯拐角,说话的两人立刻分开,并住了嘴。
李君朝那人喊了句:“舅妈,坐。”
那个妇女想凑上来说两句,李君已经拉着林萱转了方向朝屋后走。
等走出后门了,他才向她解释:“我妈的弟妹,交道打得不多,不用管她。”
林萱立刻就懂了,他们还小的时候,李君和她说过自己是收养这件事。
马家人对马秀十分轻视,对这个收养来的孩子就更加。
李君这辈子,只去过那山顶上四次。大姐出嫁一次,还有三次是极小的时候,马家外婆嫁小女儿时,需要破除“他们家女儿不能生儿子”的闲话,才让马秀带着李君回了三次娘家。再往后,就不许李君登门了。因为那三次充面子的“对外孙好”,还让小时候的李君对外婆家充满留恋和向往——以为去外婆家就能吃到肉,不用干活。长大了才知道真相,彻底断了念想。
“好的。”
马秀处理好了一些菜,李君看到已经斩块的鱼肉颜色,皱了眉。本地做鱼的习惯,是杀完剖好立刻撒盐,但林萱不喜欢,她不喜欢鱼肉变色。
好在,大盆里还有一条活的。
他杀鱼,她蹲在旁边看,鱼垂死挣扎,弹了一下尾巴,李君赶紧提醒她。
林萱胳膊上被溅到水,自嘲道:“我一直反应慢,小时候被牛屎炸到也躲不开。”
她说完,自己先乐了。
李君跟着笑,说:“下次,我给你挡。站过来点,这鱼最顽强,有时剖完了还弹。”
林萱没起身,以蹲姿慢慢挪到挨着他。
“我能做点什么?”
“不用,蒜那些我妈剥好了。”
他手背上沾了片鱼鳞,她从旁边桶里舀了一瓢水,淋在上方,把他手上的血水和鱼鳞冲干净。
他剖完了鱼肚,她又帮着冲了一下鱼。
她把瓢放回桶里,他开始斩块,提醒她:“你站我后面一点,免得溅到血水。”
“嗯。”
她挪到斜后方,这才看到这廊脚处有两把木质小板凳,一正一反叠着放在一起。她起身拿了板凳过来,一把自己坐,一把要给他坐。
“没事,坐着高度不对,你坐就行。”
李君个子太高,他在这过道地面剖鱼,一是凉快,二是冲水更方便。缺点就是这外面没有台子,砧板只能放地上,对个子高的人不太友好。
所以,马家舅妈一来到后方,就是看到一个坐着凳子当监工,一个蹲着干活。
“阿耶咧,君宝,这怎么行咯!这饭菜是堂客们(女人)的事,你是当大老板的人,怎么要你一个人搞嘛!”
来人是敌非友,林萱带着凳子离李君再近一些。
李君用刀铲了已经斩好的块,放进旁边备着的大碗,头都没回,冷冷地回道:“哪个说是我一个人了,她一直陪着我。舅妈,天不早了,舅舅他们还在等你回去搞饭,莫饿死在屋里了。”
这话倒不是诅咒,本地人话语里一夸张就爱带个死字:热死了,渴死了,痛死了,饿死了……习惯是这么个习惯,但这话听着也不是那么顺耳。
尽管只站在走道这头,但厨房造得宽,门又开着,视野特别好。马舅妈已经看见了不少好菜,擎等着他们留客呢。
马秀跟在老弟嫂后面,正是要来问李君可以留饭不,听到他那句,立刻拉住老弟嫂,跟着说:“是咯,屋里没哪个饭菜有你搞得好,早点回去算了,等会天热起来了,不好动身。”
马舅妈还想说什么,马秀生怕李君知道她借钱给娘家的事。她力气超常发挥,把老弟嫂拉回店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又拿了些散装饼干,还有两瓶酒,才把人打发走。
李君心里有数,只是眼下忙着做好饭菜要紧,懒得管而已。
李和送货回来,马秀才能来厨房帮忙。
她在这,林萱就只远远地看着,李君就说:“妈,你到前面去看店子,我们做得赢(忙得过来)。”
说是“我们”,实际上就只有儿子一个人在忙,马秀心疼,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只能悻悻地回了前面。
等她穿过门进去了以后,林萱才靠近他,小声问:“那个……舅妈来这,是不是有事?”
小时候,他给她指过地方。外婆家住在河对面山尖处,看着直线距离不算太远,实际上,没有公路,光靠两条腿,山道弯弯,成年人都得走两三个小时。
“不是借钱就是要东西,横竖只这两件事。借钱没还过,从来都是空手来,两手拎着回。我那俩个姐姐也是,小孩学费我包了,她们只要挣一口饭吃,还是要来刮油水。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家里钱不能归我妈管了吧。”
“嗯。”
婶子自己舍不得花,不会乱用,但是她耳根软,一心只惦记亲人,太容易被人骗光。
厨房里有一个煤炉,也有一个燃气灶,烧的罐装液化气。
煤炉上炖着排骨汤,马秀再回肉摊时,猪肚已经被人买走,她只好买两条肋排回来添一道菜。
燃气灶开的中火,他在慢慢煎鱼。
两个灶同时烧菜,即使头顶有吊扇,也是很热的。
他额头上热出了汗,她站起来说:“我去拿把扇子。”
她在店里遛过一圈,记下了所有商品的位置,走到堆蒲扇那一块。夏天快过完了,蒲扇肯定不会进货了,只剩了三把。她抽了一把出来,对往这头看的马秀说:“婶子,我拿把扇子。”
“嗳嗳,你拿,还要什么别的吗?”
“不用了。”
她裤兜日常备了纸,再回厨房,先踮脚用纸给他印一下汗,再站到旁边侧着扇风。
“今天还有其他人来吃吗?”
“没有。”
“那菜不用炒太多,不如留两样晚上吃。”
“好。”
李君抽出空隙把那搪瓷盆的鸡放进了冰箱,转头问她:“想吃冰棒吗?”
林萱摇头,笑着说:“肉现在吃,但甜的东西,还是不喜欢。”
“好,我知道了。”
饭做好了,四个人坐在店里留着招待的那小桌边吃。
李和干活利索说话少,只对林萱笑笑就埋头吃饭。
马秀端着碗,几次想开口又止住了。
林萱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她更不自在了。
李君开口:“妈,有事你就说。”
马秀十分为难,欲言又止。
李君看看表,再问一次:“到底什么事?你现在不说,那以后我不会管的。”
厚脸皮舅妈一来,他妈就这样,左不离就是她们那的事呗。
马秀瞟一眼林萱,她就是顾忌这个外人在。不过估计也外不了多久,儿子上桌前警告她“不许夹菜”,他自己却不停地找菜夹给人家吃。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