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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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一行小太监匆匆回禀道：“回陛下，奴才们在苏美人的里屋床榻上搜到一对翡翠镯子，不知是不是慕容姑娘的？”
薄野宸并不在意那玉镯子长什么样，只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一手搂着怀中宠妃的玉腰，一手随意捞过太监手里用巾帕包着的一只玉镯，漫不经心瞥了回，扯了笑在苏星若耳边道了句：“太大了。”
她一怔，扭头去问了句“什么”，樱唇却无意间擦过他的侧颜，她一怔，忙闭了嘴。
薄野宸却微拧眉，似乎是怪她在他脸上印下了胭脂的印记，不过这么多人的面，他亦没说什么，只低低道：“这镯子尺寸大了些，你不长肉，戴不上。”
“谁说臣妾不长肉的。”她嘀咕了一嘴。
“哪儿呢。”
话落，她腰间那只大掌松了松，忽而抬起来捏了捏她腰肢和肚腹上的软肉，那力道不轻，捏得她竟有几分疼，她羞恼道：“你干嘛……”
“不是长肉么，朕怎摸了一身骨头。”他哂笑，一副轻薄的神色，实则一副昏君模样。
“……”
她气恼，不再搭理他。
诚然，她是不怎么长肉，可也是平常体态，并不算很瘦，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一副骷髅架子？
她亦拿了那只手镯在自己腕上比了比，蹙眉对那太监道：“从我屋子哪儿搜出来的？”
太监躬身应道：“回小主，从您枕头底下。”
薄野宸冷声道：“大胆，谁准你们搜苏美人的床榻？”
那太监慌忙跪下说：“陛下恕罪!奴才们起初亦是不敢搜的，然若是不搜仔细些，这案子不好破……”
苏星若忙说：“你起来吧，本就是我让你们搜的。”
那太监还是不敢起来，头颅贴在地砖上叩着脑袋。
过了会儿，薄野宸才淡声开口：“退下。”
那太监这才惶恐地呼了几声万岁，疾步退了。
底下广德殿一众秀女和宫人纷纷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陛下是真的宠苏美人。
慕容婉儿这时抬眸扫去，瞥见自己的玉镯子正被陛下拿在手里，而苏美人被他抱坐在腿上，一副又羞又恼的样子，陛下不知与苏美人说了什么，苏美人大惊，继而面色绯红，陛下这时将那只玉镯子套在了苏美人一只腕上。
慕容婉儿惊疑片刻，心生妒意和不快，她慕容家祖传之物，怎么就到苏美人手上了？
一时不忿，她便起身到御前跪下，那帝王只冷睇了她一回，不甚在意，只把玩儿着苏美人那只似柔弱无骨的柔荑，问：“谁准你近前的？”
慕容婉儿一怔，随后两名太监过来拖人，她急切道：“陛下，这两只翡翠镯子便是臣女的东西!”
“哦？难怪做工粗陋，料想不是宫内的东西。”
慕容婉儿：“……”
苏星若一时有些同情这位慕容姑娘了，祖传之物被人说是做工粗陋，这皇帝实在不给人面子。
她从腕上摘下那只镯子，将另一只一并用帕子包好，随后递给了慕容婉儿。
“既是祖传之物，就收好吧，以后有好东西，莫再轻易示人了。”
慕容婉儿一怔，双手接过被帕子包裹的一对玉镯，叩头谢恩道：“婉儿记住了，多谢美人教诲。”
苏星若定了定神，问那角落跪着的谢盈：“你可认罪？”
谢盈已是冷汗直下，豆大的汗珠滚下，她叩头道：“美人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星若却看向薄野宸，语笑嫣然：“陛下，臣妾不敢发落你的女人，她是秀女，如何处置？”
薄野宸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声发落道：“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逐出宫门，永不许再进宫。”
一班太监出列，任谢盈如何哭喊求饶亦于事无补，杖刑毕，谢盈已是去了半条命，几近晕死般被人抬走，一众秀女吓得花容失色，今日这威，苏美人是立够了。
日头毒辣，已是午时，怕这些秀女受不住中暑，苏星若便对薄野宸道：“陛下，既然已结案，就让她们回去吧？”
“朕让你查投毒案，你查的什么玩意儿。”
他冷笑，立马变了脸，刚才的昏君做派全然不见。
“……”
苏星若从他身上跳下来，微微福了福身，辩解道：“臣妾不才，投毒案的线索又太少，这案子还是交由陛下来审吧。”
“你倒是会推脱。”
薄野宸也不多言，拂袖而去。
苏星若松了口气。
众人散后，崔姑姑过来禀说：“小主，奴婢有一事不明，还望小主明示。”
“说吧。”
崔姑姑见四下无人，才上前问：“小主怎知那谢盈偷了镯子，又将镯子藏在了您的屋里？”
“若说谢盈偷没有偷，我并不敢确定，只是她自己心慌露了马脚，我不过是忽而想到秀女住的屋子都在南边，离我住的偏殿甚远，有些奇怪。”
“她说自己被赶出来，理应找姑姑你，姑姑的屋紧挨着秀女屋，她怎么着都应该叫醒姑姑，却夜半三更绕远路跑去我那儿诉苦？既是姑姑睡了，焉知我没睡？”
崔姑姑还是有些没明白，苏星若只说：“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亦最安全，可也不是非要如此冒险，若是要搜屋，姑姑定会带人搜秀女和下人的屋子，可谁会来搜我那儿？”
说到这儿她一顿，只因那谢盈本是没有机会将镯子藏在她卧榻之侧的，或者一开始，谢盈应只是打算将镯子藏在她的偏殿院子里某处地方，只是因为月见之事，才有了机会接近她的卧榻。
崔姑姑恍然，垂首笑说：“小主明鉴，这个谢盈，竟想到这等法子，如今被赶出宫去也算便宜她了，连小主都敢利用哄骗，她真是活腻了。”
苏星若并不答话，只懒懒地回了寝殿歇息，闹了一上午，昨夜又因为月见的事情没有睡，她甚是疲乏，才躺到榻上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天黑，宝珠卷了珠帘和帐幔，又侍奉她更衣，至得戌时，陆六着宫人上了晚膳，总共六道菜，只樱桃肉和桂花鱼翅是主菜，其余皆是凉菜，也算符合时令。
她兴致恹恹吃了些，问及月见身子，宝珠说月见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没精神，她便去了下人房看月见。
月见正喝药，季琳琅不请自来，苏星若甫一到，季琳琅忙起身行礼，苏星若扶了她坐下，问：“月见如何了？体内可还有余毒？”
季琳琅道：“小主勿忧，月见姑娘体内已无毒素，只是经过这番折腾，身子虚了些，好好调养一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苏星若松了口气，才坐下，喝完药的月见过来叩头道：“宝珠已经和奴婢说了小主替奴婢向陛下求药一事，小主，奴婢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休说胡话，你的命是你自个儿的，别赖我身上。”
话落，一屋子的人跟着笑。
在广德殿住了一段时日，倒也相安无事，一开始，苏星若吃东西喝水，陆六宝珠他们都要拿银针来试毒才敢给她吃，后来她嫌麻烦，便让人撤了这规矩，何况银针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试出来。
倒是常常请季琳琅过来看诊，苏星若身子底子不好，偶尔吹吹冷风就风寒，自从那次在寿康宫落水受了惊吓后，身子更虚了，她许久不敢再靠近荷池，怕掉下去，只是千防万防，荷池还是和她过不去。
起因是一日月色甚好，她到御花园逛了逛，那御花园也有一座偌大的荷池，七月末，暑气大盛，荷花开得极大朵，莲蓬亦十分可爱。
月见身子好后，经常给她熬银耳莲子羹。
这夏月，各宫都有要莲子的，就算不做羹，也有拿来做点心的，因此库存告急，内宫局自然有什么好的也是先紧着位分高的主子送去，广德殿一个小小美人，再受宠，自然也得排在最后边。
何况自那次投毒案之后，陛下已近一个月没去广德殿了，也没传诏过苏美人，因此苏美人失宠的消息渐渐传开，久而久之，月见连莲子也要不到了。
月见于是便想了个法子——偷荷池里的莲蓬。
不过月见只敢半夜三更去摘，因此某一天丑时，月见出去摘莲蓬，苏星若又正纳闷着月见哪里搞到的莲子，于是便尾随月见出了广德殿，随后……看见月见跳下荷池摘了好几丛莲蓬。
那动作委实熟料，怕是已经做了多回。
苏星若蹲在岸边等，月见抱着莲蓬回来时，不知道是自己主子在那儿蹲着，吓一跳，待回神，她一失足，把苏星若也一并拖下了水。
这水不深，淹不死人，但苏星若亦因此病了一场，遂请了季琳琅过来诊脉，就是在这时，四喜公公的唱喏声惊煞一屋子的人。
炎炎夏月，苏星若蒙着被子坐在榻边，闭着眼打了好几回喷嚏，再睁眼时，一抹玄色身影立在眼前，衣袂上一只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她怔然许久，缓缓抬起眸子，竟有些恍然。
她已一个多月没见他了，他这般忽地出现在她的寝殿里，倒有些令她无所适从，遂连礼数都忘了，她的宫人倒是跪了一地。
“给陛下……请安。”她闷声说完一句，又一声喷嚏打出去。
薄野宸一掀衣袍落座，嫌恶地冷声道：“哪儿来的药罐子。”
“……”
她知道这药罐子指的不是物，是她。月见正要侍奉她喝药呢，可他一来，她的宫人行了礼都被赶了出去。
没多想，她也不敢劳烦这位皇帝，遂自己拿了桌上一只瓷碗，一边搅动汤匙一边解释：“臣妾最近身子不爽利，还请陛下恕罪。”
“怎又喝药了？”
他懒懒地问，并非关心，只是随口一问，因他眸光此刻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桌案那一方巾帕上。
那帕子很香，却不是她的东西。
之前慕容婉儿过来看过她，离去时不慎留下的。
慕容婉儿常来偏殿看她，每次回去都会留下一些小玩意儿，要么是帕子，要么是耳坠，要么是珠钗。
慕容婉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运气不好，这一个月她刚好“失了宠”，投毒案后，薄野宸一次都没踏入过广德殿。
正思量着，门外传来陆六的声音。
“慕容姑娘，我们小主此时不便见客，您还是回吧……”
话音刚落，慕容婉儿却已闯进来，轻移莲步绕过屏风和珠帘走进来，口里一边说着：“苏姐姐，婉儿落了一方帕子在你这里，我回来拿的……”
苏星若正捧着瓷碗，目光淡淡地望向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瞥见那抹玄色身影，立马惊慌地请安行礼道：“陛下恕罪，臣女不知陛下在苏姐姐这里……”
“是么。”
苏星若淡笑反问，将一碗药汤喝下去，末了觉得苦，抓了一把蜜饯往嘴里塞，目光却在慕容身上打转，继而轻笑。
那御驾一班人马浩浩荡荡摆在广德殿外，不瞎的都知道是谁在此。
她嚼着蜜饯，拿了只枕头靠在腰下，不然勒得慌。
薄野宸坐在她的榻边，把被子压着，她拉了几次拉不上来，便道：“陛下，你起来一下行吗？”
薄野宸便起了身，看向那慕容婉儿，问：“常来苏美人这儿？”
慕容婉儿见天子问话，忙垂首道：“回陛下，臣女见苏美人身子总不好，就过来陪她说说话，今日不想陛下在，是臣女唐突了。”
“无妨。”薄野宸挑起那香帕，“可是你的东西？”
慕容婉儿柔声答：“是臣女的帕子。”
“好香。”
慕容婉儿面色微红，只垂眸不语。
薄野宸回身替苏星若捏了捏被角，状似十分关怀，她抬眸时，撞进他清冷的眼眸里，似有涟漪微动，她慌忙垂下眼睑。
“既身子不好，那便好生养着。”
又冷又硬的嗓音。
她轻笑。
这才是他。
“谢陛下关怀。”
那日之后，慕容婉儿便从广德殿的秀女屋里搬了出去，薄野宸晋封她为六品宝林，赐她与薛宝林同住披香殿。
才几日罢了，慕容婉儿已在位份上高过她，她还是九品的美人，住在广德殿西北角一间陈旧的偏殿里。
令她头疼的是，自那日慕容婉儿封了宝林之后，秀女们一个个的找机会往她的屋里钻，学的还都是那一套扔东西的路数，只可惜她们运气不好，薄野宸没再来过，这一晃眼，又是一月过去，已近中秋佳节。
历来中秋节，那天上的冰轮是要阖宫共赏的，因宫中无皇后，这秋夕便由寿康宫皇太后主持。
皇太后的大宫女画屏姑姑今晨来传过口信儿，因太后喜热闹，遂无论位分高低，都要去寿康宫里陪太后老人家祭月。
这宫中祭月颇为讲究，礼数繁多，苏星若不喜欢，她本是想着自己在广德殿里随意摆个香案，奉上新鲜果品和自己酿的桂花酒祭月就行，谁知道皇太后把她也叫去凑热闹，她本欲推脱称病不去，可又怕落人口实，只好作罢。
近戌时，寿康宫派人过来催，苏星若便换了一袭碧色宫装，着宝珠绾了一个高髻，头上插两支金步摇便去了。
往日来寿康宫定省没今日热闹，乌泱泱的一班后宫妃嫔齐聚一堂，有的她竟然不认识，她听说宫内添了新人，只是她深居简出，而她一个美人，没人会来拜访她，因此那新人与她互不相识。
她数了数，似乎多了三位新面孔？
慕容婉儿今日打扮得十分美丽，巧笑倩兮的模样立在那儿，与薛宝林说笑。
赵才人和陈才人今日都没什么精神，只在角落里摇着团扇。
温婕妤敷衍，同郑修仪皮笑肉不笑。
林昭仪和李昭容位分同级，更是心不合面也不合。
瑾妃的位子就在太后下首一桌，正手摇团扇遮面，和太后说着什么体己话。
苏星若姗姗来迟，坐了角落的位子，撑一只手肘懒懒地倚在案前，忽听得四喜唱喏，她与一众人都起身立迎，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身影匆匆自她身前而过，龙涎香浅淡，她有些晕，下一刻，她目光勾过那抹明黄身后一位小太监，一时诧异——
小太监就跟在四喜和蔡保身后，一张脸不施粉黛，活脱脱就是白疏桐扮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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